出了小饭馆的门,外面早已是华灯初上。沿街一排暖黄的路灯如一个个忠诚的守望者,孤独却挺拔,隔着不远的距离默默地相望。
天边早已落下深蓝色的夜幕,那是纯粹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蓝,漫天灼亮的星子就像一颗颗闪耀夺目的碎钻倾洒在如天鹅绒般华丽的夜幕中。
朗空走得很急,他的背影挺拔孤傲,那宽阔紧绷的背脊彰显着他此刻的怒气。殷小磊一直小跑跟在后面,她可以再快一点,可以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而行,只是他周身冰冷的气息,就如这冬日里瑟瑟呼啸的北风,让人不敢靠近。
她的目光都倾注在他的背影上,根本没有看见脚下光滑的积雪下有一处浮冰,她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狼狈地向后仰去。
一声凄婉的惊呼之后,她的身体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左脚踝也因为刚才的用力而扭到,疼得一动也不敢动。
朗空闻声回头,肃冷的神情在看到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殷小磊时,面色变得更加的紧绷。他几步走了回去,蹲在她的身边,疾声问道,“怎么样,摔哪里了?”
殷小磊还处在惊恐的状态没有回神,她颤抖的小手抚在胸前,素白的小脸上是一片惊吓后的潮红,她的眼神清澈中带着惶恐,如受了惊吓的小鹿,在朗空一片疏朗的眉眼里寻找着安慰。
“脚扭到了吗?”朗空轻轻地抬起她那只一动也不敢动的左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揉捏,握住脚踝慢地转着圈。
“这样疼吗?有没有好一点?”
他关切的眉眼,细致入微的动作,他的眼神,他的声调,他眼前的所有都像是一剂催化剂在她的眼底瞬间奔涌出滚烫的热流,那泪水潺潺不断沿着脸颊汩汩地滑落。
朗空一惊,立刻松了手,“很疼?我没用力啊?”
殷小磊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双好看的眼眸就如一个深潭,盯在朗空茫然无措的脸上,哭得胸腔都跟着颤抖。
朗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女孩。她娴静时可以像一株纤白的百合,优雅高贵。她羞涩时又宛如日暮黄昏中的绯色云彩,她可以对着还不熟悉的你提近似无理的要求,也可以在你的面前哭得毫无形象,却完全不在乎。朗空觉得眼前的女孩完全超出了自己能力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好无措地说道,“那去医院看看吧,别摔到了骨头。”
“不用……你按完已经不疼了。”尽管嘴上说不疼,可她的眼泪还是哔哩啪啦地往下落。
“不疼的话,你为什么一直哭?”朗空觉得自己之前一肚子的火气在她的面前根本无从发泄。
“你按完之后,就不疼了。”她的声音软绵,长长的尾音如撒娇一般。
朗空的表情有片刻的崩溃,她的喜怒无常,思路似乎也跟不上他的,“那你能告诉我你哭什么?”
殷小磊那双好看的眼眸被泪水洗过之后明亮的就如当空的皓月,她殷殷的目光落在朗空的脸上,半晌没有说话。
可以告诉你,我的眼泪不是因为疼,即使再多的疼痛,也比不过你温柔的眼神,细腻的呵护,那一瞬,我能感到的只是幸福吗?
可以告诉你从七岁那年第一次遇到你,到现在这么多年的时光,我一直在你说的那个城堡里守望,只是你从来都没有去过吗?
殷小磊憋起的小嘴儿渐渐地舒展,上扬,在唇边形成一抹好看的弧度。接着,那抹浅笑就如早春的绿藤由白皙的脸颊慢慢地向上蜿蜒,绽放,直到她整张脸庞都变得无比的妩媚生动。
她的脸上一片微红,盯着朗空的眉眼,轻声地问道,“那你不生气了?”
朗空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她那张沾着泪水又笑得灿烂如花的脸让他突然想到了大角,这是老天又派了一个思维和行为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版大角来折磨自己吗?
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下一秒,她又欢声嚷道,“那我不吃徐记的包子了,我们回去上课吧。”
看着她自己慢慢地爬起来,欢快地拍了拍小手,眼底是一片炫目的流光溢彩,而眼角那一弯未干的泪水还在路灯的映照下微微刺目。
朗空再也无法忍受,他敛起了眉眼,低声喝问,“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自来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