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子在昆琥的手上吃了暗亏。
至打昆琥第一次见到花娘子开始,花娘子就一直在千方百计地探昆琥这个巴山第一刀的底子,只是昆琥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定远县和猛虎寨里,少有时间往重庆府厮混,就算难得来一次也只是办了事以后就匆匆离开,最多去八方桌酒楼吃顿便饭。
花娘子原本是想靠着花容月貌将昆琥迷惑住,最开始的三次碰面,花娘子就变换了三种不同风格的女人,结果不但没勾引住昆琥,反而让昆琥对这个多变的女人产生了怀疑。
昆琥暗地里调查花娘子的身份,结果以猛虎寨在川东的势力居然没有查到一点线索,只隐隐从花娘子说话做事和生活习惯上判断出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从北京城里出来的。北京城是大明京师,里面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有,如果能够确定花娘子官家的身份倒还能让昆琥安心,毕竟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西两厂,至少官面上的组织还算是有约束的,小心应对不至于招来祸事。
怕就怕这女人是更北边的那些人,或者是这个教那个派的圣姑,但凡被这种人粘上,就算不是屎那也是“死”了,就连猛虎寨上下都得跟着倒霉!
花娘子想要试探昆琥,昆琥又何尝不想摸摸花娘子的底子,虽然两个人谁都没有刻意的表现出来,不过碰面以后还是难免相互在暗地里较劲,不过像今天这样动手还是第一次。两人的身手在江湖上都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一次的较量已经足够称出对方的斤两,花娘子在与昆琥的暗斗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完全地被昆琥压制着,花娘子自认为在昆琥的手底下没有翻盘的实力,心头已经将昆琥列为了“超一流高手”之列。
花娘子探清楚了昆琥手上的底细,昆琥同样从刚才的暗斗中摸出了花娘子功夫的套路,只是江湖上门派众多,昆琥一时半会查不出花娘子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不过说她是江湖上的孤魂野鬼,昆琥打死也不会相信。
两人的暗斗没有惊动任何人,花娘子被憨痴的罗四数落一顿以后像没事人一样,摇着杨柳腰,向注视过来的男人抛着媚眼,走到正对着酒楼大门的柜台前,对站在里面结账的掌柜说道:
“老掌柜,昆三爷给咱们店里的杂粮酒寻思了一个新名字,你抽空出去请个先生回来,在里里外外的酒坛子上都贴上‘五粮液’三个字,还有门口的酒帘子也换了。”
“这……”掌柜已经在八方桌酒楼干了几十年,很清楚这一行的规矩,像这种私自改酒庄名字是大忌,更何况八方桌酒楼自己也有个酿酒的酒庄,很可能被人怀疑拿着原产的酒冒充自己酿造,如果真这么干了,八方桌酒楼不用等到叙州府的酒庄追究,自己就没有办法在重庆府立足。
掌柜听了花娘子的话,左右为难地不敢答应,说道:
“东家,这、这不合规矩啊。”
“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花娘子大大咧咧地说道:
“五粮液这个名字本就比杂粮酒高雅,咱们在卖酒的时候向客人说明它原本是叙州陈氏杂粮酒也就是了!川东赫赫有名的昆三爷为喜欢的酒起个名字本就是高雅的事情,难道有人敢说昆三爷坏了行规吗。”
“是了!”花娘子寻思片刻后说道:
“这个名字是昆三爷给起的,告诉伙计们都给记住咯。但凡有客人点了杂粮酒,就告诉他们,昆三爷已经把酒的名字改成‘五粮液’,再给叙州陈氏酒坊去个帖子把事情说清楚就是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昆琥望着柜台前指手画脚的花娘子,恨得牙齿痒痒。
昆琥并不是怕“五粮液”这个后世的名酒在大明朝被叫响亮了,而是恨花娘子变着方地报复自己刚才让她吃了亏,花娘子这是在把昆琥和八方桌酒楼绑在一起。正如花娘子所说,文人骚客们为喜欢的酒起一个高雅的名字本来是一件附庸风雅的好事,历史上也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往往会传为美谈。花娘子唯恐天下不乱,正是要借店里伙计和过往商客的嘴巴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
花娘子只是普通的酒楼东家也就罢了,如果她真是乱臣贼子,官府追查的时候难免会把这件事情翻出来,就算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昆琥跟花娘子有关系,那至少也是关系匪浅,刚才两人的“亲昵”模样可都被人看在眼里。
历朝历代对付乱臣贼子的原则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昆琥被花娘子这么一搅和,算是上了贼船,这下就算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更憋屈的是昆琥现在有口难辨,只能咬着牙看着花娘子一个人得意的表演,那小模样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还时不时地撇昆琥一眼,似乎在说:
“你不是急着跟老娘撇清关系嘛,老娘现在就把你绑在一起,你能这么的!”
“四儿,我们走!”
花娘子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若是拉开旗号明火执仗地架梁子约斗,昆琥自认为不会害怕任何对手,可是像花娘子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明的暗的阴的阳的,什么招都能使出来,让昆琥疲于应付,现在昆琥已经能够肯定花娘子特务的身份,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方式,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还真玩不出来。
昆琥赢了暗斗,却输了明斗,一肚子的闷气没处宣泄,看见身边的罗四依然没心没肺地胡吃海塞,更是起不打一处来,也不等罗四吃完,抓起手边的短刃苗刀就要起身离开。
罗四一脸惋惜地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手上的筷子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含糊地抱怨道:
“三少爷,真、真可惜了!俺们今天不是说好了不回猛虎寨嘛,怎就不能让我再多喝两口。”
“就知道吃!没看见少爷被人欺负了嘛。”
“没有啊。”罗四憨憨地望着昆琥,老实地说道:
“三老爷莫要哄俺,刚刚俺明明看到你占了老板娘的便宜,没有看到三少爷被欺负啊!若是让俺爹知道三少爷被欺负,一定会把俺吊在寨门口抽鞭子的,三少爷可不敢胡说。”
“噢!”
“哈哈!花娘子,难怪你谁也看不上,原来身后有猛虎寨昆三爷做靠山啊。”
“川东地界谁不给猛虎寨三分面子,花老板的买卖只怕是要越做越大了。”
“哈哈……”
罗四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个时候为了辩解更是急得大声地辩解,结果因为憨痴的性子连话也数不清楚。明明是暗斗,反而被罗四说得好像两个人暗地里做了羞人的事情,那句“明明看到你占了老板娘的便宜”传到一楼大堂所有人的耳朵里,难免让人浮想联翩,惹得食客们大声哄笑。
“你……我……”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昆琥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前面被花娘子捅了一剑,身后还被自己人给补了一刀。
花娘子本就为了报复,想要算计昆琥,如此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看到昆琥拖着罗四就要走出八方桌酒楼,扯着喉咙娇滴滴地喊道:
“昆三爷,您可得常来看看奴家啊,店里的大小事情还得您帮着奴家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