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睡在街心花园长椅上的皮尔斯一觉醒来,发现脚边的破行李箱上,多了几枚亮晶晶的硬币。他苦笑了一下,那是在此经过的人们对一个无家可归者的施舍。
皮尔斯到纽约快两年了,从来没有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两个月前,他再次失业了,至今还没找到新工作,因为拖欠房租,他一周前被房东赶了出来。现在,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眼前的几个硬币虽然可以填饱肚子,但解决不了实质问题,因为两年前他在离开家乡时,曾对女友凯瑞发过誓:若两年之内不衣锦还乡,就永远不再回来见她。现在,两年的约定即将到期,他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怎么有脸去见凯瑞呢?
昨晚临睡前,皮尔斯翻看一张捡到的报纸,想找点招聘信息,可是翻遍广告栏,看到的几乎全是求职信息。不过,报上的一条新闻引起了皮尔斯的注意。新闻说:近来劫案频频,昨天,又有一位富豪被人抢去一百多万美元。“一百万,啧啧!”皮尔斯感叹着。他想,只要弄到十万,就可以体面地回去迎娶凯瑞了。突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产生了:既然已经走投无路,何不铤而走险,偷一次!得手后就可以返回家乡去见心爱的姑娘了。经过一夜的考虑,皮尔斯说服了自己,决心付诸行动。
他选择的目标是郊外的一栋别墅,别墅的主人是一位很有成就的画家,孤身一人住在别墅里。这天上午,皮尔斯一直等画家驾车离开别墅,然后,他像主人一样大摇大摆地来到门前,三下两下便捅开了门锁。一进屋,皮尔斯立即被客厅的几幅油画吸引住了,不过,他的首选还是现金和珠宝,所以他直奔卧室。一阵翻箱倒柜后,一无所获,皮尔斯失望地回到客厅,准备从墙上随便取下一两张油画后离开。
当皮尔斯踏上椅子刚要取画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皮尔斯身子一晃,“啪”的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扶着椅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胆战心惊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弓腰驼背,一只手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老人看到皮尔斯,显然也吃了一惊。皮尔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是一位上门乞讨的老乞丐。他整整衣服,擦掉额上的冷汗,用主人一般的口气问道:“老先生,有事吗?”
“这是画家罗德先生的家吧?”老乞丐堵在门口,脸上一副凄苦的神情,“先生,我是来应征模特的。”
皮尔斯说:“对不起,老先生,罗德先生今天不在家。你明天再来吧。”
老乞丐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问:“年轻人,你是画家的什么人?”皮尔斯正想如何回答。老乞丐一拍脑袋,自问自答:“噢,我明白了,你也是来做来模特的吧。”
“模特?”
“是呀,听说罗德先生舍得花大钱请人当模特,小伙子,你这么英俊,他一定会出高价的。”
皮尔斯心中一动,大感兴趣地问:“真的吗?”如果能找到一份赚钱的工作,自己何必还要拿生命和自由做赌注呢?
“当然是真的,我都来好几次了,可画家总说我不够格。”老乞丐叹口气,说,“他老说我形似而神不似什么的,我也听不懂。唉,看来今天又要饿肚子了。算了,我还是到别处碰碰运气吧。”说完,老乞丐凄凉地一笑,蹒跚?磐庾摺Ｗ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可怜的老人!”皮尔斯眼中酸酸的,他毫不犹豫地掏口袋中仅有的几枚硬币,追上两步,塞到老乞丐手里,不好意思地说:“老先生,我身上就只有这些了,不瞒你说,这还是昨天晚上人家施舍给我的,你拿去买点吃的吧。”
老乞丐很意外,一丝笑意在他脸上浮现,“可是年轻人,没钱你怎么办?”
“我会等画家回来,应征模特。”
“可是,你也不一定能得到这份工作呀。”
皮尔斯笑笑:“无所谓,得不到这份工作,我会另想办法的。”
“那太感谢了,”老乞丐拍拍皮尔斯的肩膀,感激地说:“年轻人,你有这么好的心肠,一定会有好运的。”
等老乞丐走后,皮尔斯把房间整理得像没人动过一样,然后把门锁好,怀着对新工作的憧憬,满怀希望地坐在门口台阶上,等画家回来。
傍晚,一辆轿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前面一个正是画家。饥肠辘辘的皮尔斯精神一振,赶紧迎上去,说:“画家先生,听说你需要模特,你看我……”
画家停住脚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皮尔斯,突然说:“我正准备创作一幅画,题目叫做‘偷画的窃贼’,想找个小偷做模特,不知你能不能胜任?”
皮尔斯脸色大变,他小心地看着画家的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以试试看。”
画家哈哈大笑,指着另一人对皮尔斯说:“年轻人,你还认识这位先生吗?”
皮尔斯抬起头来,见是位满头银发的老人,腰板挺直,精神矍铄,气质高贵。皮尔斯觉着老人有些面熟,不过,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老人微笑着问皮尔斯:“年轻人,你还在呀?”一听这声音,皮尔斯眼睛倏地瞪大了,心中“咯噔”一下,他突然记起,这正是刚才那位老乞丐。
画家揶揄道:“这是我的朋友,地产大亨米勒先生。想必你听说过吧?”皮尔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米勒可是富可敌国的富豪呀,他为什么要扮成乞丐?
原来,米勒也爱绘画,更喜欢扮成各种人物,让罗德为他画肖像。最近,他爱上了装扮乞丐,由于他是大富豪,即使穿上破衣烂衫也表现不出乞丐的困顿愁苦,总是形似而神难似,画出来的作品难以令人满意。米勒一气之下,竟然只身一人出去做了一个多月的乞丐,饱尝了人间的冷暖。今天他刚回来,便跑到罗德家中,想让老朋友看看,没想到正好碰上皮尔斯。米勒马上判断出皮尔斯是个窃贼。为稳住皮尔斯,他便说自己是来应征模特的,没想到皮尔斯马上对应征模特产生了兴趣,还见他可怜,把身上仅有的几枚硬币给了他。这令米勒既欢喜又感动,欢喜的是自己成功了,在别人眼里真的是一个老乞丐了;感动的是皮尔斯善心可嘉,竟对他人倾囊相助,虽说那只是几枚掉到地上自己都懒得捡的硬币。米勒顿起爱惜之心,出去后并没有报警,而是找到了罗德。他跟罗德打赌:那个年轻人不会卷走他的藏画,一定会老老实实等一份模特的工作。果然,皮尔斯没有让他失望。
米勒拉住皮尔斯的手:“走,年轻人,如果你感兴趣,进去给罗德先生当一次模特,罗德先生出价很高呢。明天,你到我公司来,你将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他把手伸进裤兜里,里面几个硬币在“叮当”响,他冲着皮尔斯眨眨眼,说:“年轻人,谢谢你的慷慨。”
皮尔斯面红耳赤,喃喃道:“天哪,我竟然给了一个亿万富豪三个硬币!”
米勒摇摇头:“年轻人,这可不是普通的硬币,对别人,这也许是几个零钱,对你,却是全部!每枚硬币,都价值千金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