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驹疯狂地往西北的荒原狂奔而去,雪白的四蹄掀起一溜烟的黄尘,转瞬间就把那几十万大军抛得远远的。
东方魅双脚夹紧马腹,一手使劲地揽着上官筠,另一只手拼命向后拉马的缰绳,嘴里不停地呼喊着马儿的小名,试图让它放慢速度。
奈何血龙驹全无了平日的灵性,双眼血红,身体不断地往外渗出血汗,神似疯狂,撒开蹄子无目的地向前狂奔。
“东方魅,怎么回事?”上官筠小脸煞白,一只手使劲地抓着东方魅的衣襟,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了怀中去摸一直揣在怀中的匕首,如果,东方魅实在降服不了这匹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地宰了它,两人才能脱离危险。
“估计是给墨离下了什么药,应该无大碍。”东方魅语气温和清淡,揽着上官筠的那只手向前伸了一寸,然后紧紧地把上官筠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掌中,上官筠只觉得一股暖流自东方魅的身上传来,心在刹那间安定下来。
夜色掩盖了东方魅铁青的脸和森冷的目光,形势远远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这一带的地形他很清楚,他们的左前方是青枫林,血龙驹如果就这样冲进青枫林,很可能一脑袋撞死,连带把他们俩也撞死,右前方却是梅岭,到梅岭或许可以争取一些时间,但如果到了梅岭主峰,血龙驹还是不能清醒,他们就有可能跳入万丈深渊,当然,可以一刀结果了血龙驹,或许他们俩都可以逃生,但这匹马却是他及笄之日,先皇送给他的礼物,一直陪他南征北战,就如他的老朋友,不到最后关头,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它,也许,墨离也很明白这匹马对他的重要性,才选择了这种方法对付他。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上官筠陪他冒险……。
天地间一片萧索,一轮冷月高挂在天边,夜风凄凄吹过,上官筠头上的铁盔被吹落在地,几个翻滚不见了踪影,冷风吹起上官筠散乱的黑发,那丝丝缕缕的青丝拂在东方魅的脸上,一股清香直扑他的鼻翼,真得不舍得就此放手,可是……。
那片黑越越的树林离他们越来越近……。
“抱紧我。”他轻身吩咐道,上官筠愣了一下,终是伸手回抱住了东方魅。
东方魅腾出一只手,灵活地自自己腰间解下一条丝带,把它缠在上官筠的腰上,这条丝带乃西域的金蚕丝所织,韧性极好,刀枪不断。
上官筠疑惑地望着东方魅,正要问些什么,就见东方魅蓦然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低低地道:“在这等我。”
恰在此时,血龙驹已经擦着青枫林边向右拐去,东方魅一扬手,那条丝带的另一端正好勾在了一棵极高的枫树上,他托起上官筠,把她向左一托,上官筠娇小的身体像一只小燕子,借着东方魅一托伶俐地飞向了那棵红枫树。
上官筠顿时明白了什么,望着绝尘而去的一人一马,大声喊道:“东方魅,你回来。”
但那一人一马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上官筠一个回旋,轻巧地落在了红枫树上,一双眼睛已经发红,一波一波的痛如潮水般淹没了她,但她知道即使她哭死了也于事无补。
一个纵跃跳到了丝带缠绕的树杈上,解下丝带掩在怀中,几个跳跃,跳到了地面,上官筠发足向前奔去,无论如何她都要追上他,告诉他,她不能没有他,或许她还可以来得及帮他杀死那匹马,即使他以后会怪她怨她,那也没关系。
上官筠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疾速向梅岭奔去,但她的轻功再好,也赶不上一匹发狂的千里良驹,暗夜中的梅岭分外的沉静,上官筠的脚步声在这样的寂静中无限放大,那“箜,箜”的回音让她心里一阵发慌,茫茫天地间,哪里有东方魅?哪有有她要寻找的人?眼前突然变的一片模糊,脚下一绊,整个身体就向前栽去,她一阵恍惚,整个人就撞在了山路上的一块青石上,一阵钻心的刺痛自膝盖处传来,而她的两只手上已是鲜血淋漓,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些,双手托地撑起身体,又踉踉跄跄向前跑去,可是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混蛋,笨蛋,蠢蛋。”她心中一阵绝望,大声地骂道,自己真没用,枉费了一身的轻功,竟然在这个时候摔倒。
“娘亲,你是在骂轩轩么?”一个弱弱的声音自上官筠的头顶传来。
“轩儿,你太高估自己啦。”男子冷冷的声音紧跟着道。
轩辕绝?上官筠蓦地抬头,黑沉的天幕间,两人一鸟正在自己头顶悠闲飞着,上官筠只觉得一条温暖的溪流缓缓流过自己已经冻结的心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上来。”语调上挑,有微微的不耐,但那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掌却是如此的有力而温暖,上官筠冷凉的手被紧紧地握在了其中,然后,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被紧紧地固定在某人的胸前。
虽然轩辕绝的用力极少,但还是拉动了上官筠手掌上的伤口,一阵刺痛让上官筠不由地吸了口气。
轩辕绝摊开她的手掌,那斑斑血迹的掌心在清冷的月辉下显得狰狞恐怖,轩辕绝风轻云淡的脸上布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娘亲,你受伤了。”挤在上官筠和轩辕绝中间的轩轩大声地喊道。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上官筠讪讪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急切地望着梅岭,可怜兮兮道:“轩辕绝,能不能让你的鸟儿飞快点。”
“你如果再这样,我就让它飞回去。”轩辕绝冷声道,接着刺啦一把撕下了自己亵衣的衣襟,粗鲁地拉过上官筠的手,开始细细地为她包扎。
上官筠心下一酸,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了轩辕绝忙碌的手上,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也是盈满心头的感激。
轩辕绝身形一僵,随即叹了口气,淡淡道:“东方魅还没死,哭什么!”
上官筠使劲地摇了摇头,眼泪纷纷扰扰撒了下了。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轩轩。”轩辕绝终是软下语气,放开上官筠已经包扎好的手,伸手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也许,不应该有所强求,能这样在危难中守护着她已经足够。
轩辕绝抬头望着前方,怪石嶙峋的梅岭在淡淡的月辉下沉睡着,东方魅,你一定要给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