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历七月十九日晚,禁卫军突然包围了睿王府。
禁军统领于同带领着二十几个道士和和尚闯入了睿王府,最终,在睿王府的后花园,十八道灵符齐出,抓出了匆匆而出的睿王妃上官筠。
永昌历七月二十日,永昌帝亲自下旨,基于睿王妃婚前不洁,以妖术霍乱朝政,陷害忠良,以及里通外国三项罪名,判处她即日烧死在太庙门前。
天擎上下一片哗然,民众自然不会忘记,没过多久之前,正是睿王妃出谋划策,治理洪水,才让很多本该流离失所的人有了希望,没过一个月,当日的神仙娘娘怎么转眼成了妖魔,更有那激进的民众联合起来,走上街头,为睿王妃请命,希望朝廷能给大家一个说法。
隔日,皇宫贴出皇榜,安抚民众,并声言,此王妃非彼王妃,真正的睿王妃上官筠已经被这个妖孽所害,所以,这次烧死的真真切切是贻害四方的妖孽。
燕京的百姓又一次茫然,大家议论纷纷,但真正的事实却谁都无法知晓,大家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这个小小的女子身上,前线那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似乎已经被人们所遗忘。
离燕京几百里以外的长石坡,黑压压的军帐绵延数里,夜风凛冽,军营内的旌旗随风猎猎而飞,年轻的将军身着黑色的铁甲,静静地伫立在军营的斜坡上,他手中的两张纸团已经被他捏得稀烂,一双冷冽的眸子微微眯着,似在欣赏着脚下星星点点的灯光,只有站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才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摄人寒气和危险信号。
——睿王妃上官筠将于七月二十一日午时,在太庙前行焚刑。
——三国联军已经和天擎边军发生小规模的冲突,大战一触及发。
这是他今日收到的两个加急信报,哪一个都是十万火急,舍去哪一边,他都将会痛彻心扉,这两件事是凑巧一起发生,还是有什么阴谋?筠儿本该在他的安排下离开燕京,因何并没按期离开?而皇兄怎么会在自己出征的关键时刻,下令烧死筠儿,他是有什么苦衷,还是对自己起了异心?十几年前,爱自己疼自己的莲妃娘娘就是被活生生地烧死在太庙前,难道十多年后,这一幕还要重复发生,如果筠儿有什么好歹,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如果三国联军攻破边境,天擎国将会迎来什么样的灾难,而东方家两百多年的江山岂不是要毁在自己的手中?
夜风吹起东方魅头盔上的红樱,凄冷的月光照在他冷峭的脸上,使那张俊美不凡的面容染上一层
惨淡的寒霜。
从军营走来的几个将军看到此时的东方魅,心中忐忑不已,但战事紧急,又怎容他们婆婆妈妈。
齐齐单膝下跪,抱拳面对东方魅,沉声问询道:“王爷,可要连夜拔营前往乌江关?”
东方魅高大挺拔的身体在瞬间僵直,他就如一尊雕像般,直直地望向东方,那里有他的妻子,有他深爱的女人,她现在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作为她的丈夫,她唯一的依靠,他此时多想插上一副翅膀飞回到她的身旁,可是……。
冷风骤起,东方魅身上的战甲被吹地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时间迷失在这清脆的撞击声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魅收回远眺的目光,镇定地挥手,下达了他一生最难下的指令:“快速拔营,全速开往乌江关。”
“王爷可否和我们一起同行?”一个年轻的将军迟疑地抬头问道,如果王爷不随军同去,必然会引起军心不稳,但他们又怎么能阻止王爷回京。
“是。”简单的一个字,东方魅却说得异常铿锵有力。
那几个将军心中的疑惑顿解,个个面浮喜色,相视一笑,拱手高声答道:“属下这就把军令传下去。”说完,相携起身,雷厉风行向中军帐走去。
东方魅的唇边逸出一丝苦笑,他狠狠地摔了一下头,快步跟了上去,现在没有什么比争取时间更重要。
翌日,燕京城内,通往太庙的路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们翘首顾盼着,希望亲眼目睹即将行刑的睿王妃——那个被传为妖孽的女子,睿王妃美若天仙、艳若桃李,全天擎国的人都有耳闻,但这些愚昧的人们仍然想知道被打回原型的妖妃是何等模样,丑陋不堪?还是妖媚无比,摄人心魄?
哃!哃!铜锣想起,一辆囚车自紫陌大道迤逦而来,几十个身穿戎装的禁卫军手持明晃晃的大刀行走在囚车左右,驱赶着道路中央的百姓,百姓们纷纷退到街道两侧,驻足眺望,囚车上,身穿白色囚衣的女子容颜秀丽,明眸皓齿,一头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她紧紧抿着如樱的红唇,唇角自始自终挂着浅浅的笑容,从那双黑宝石般的眸子丝毫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畏惧,她坐在囚车上,就如坐在自己后花园的秋千上一般自如,她的表情就如正要去赴一个简单的聚会,整个人沐浴在恬淡的光辉之内。
囚车轰隆隆向前而去,围观的百姓不由自主地跟在了囚车后边,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
囚车在太庙门前嘎然而止,四个身穿黑甲的禁卫军走了上来,紧随几个禁卫军的竟是一群和尚和道士,这些和尚和道士分成两拨,开始围着囚车念念有词,上官筠脸上的笑瞬间僵滞,取而代之得是深深的不屑和轻视,她静静地闭上了双眸,开始闭目养神。
一刻钟后,囚车被打开,那四个禁卫军粗暴地把上官筠从囚车上拉了下来,那些和尚道士很快围了上来,开始对着上官筠念经诵咒,上官筠紧闭的眸子蓦然打开,一股冷冽的寒光迸射而出,她冷冷地扫视一番周遭的这些人,几个禁卫军不禁微微瑟缩,向后退了几步,上官筠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昂着头,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上汉白玉石的台阶,走向那已经堆满燃料的玉石柱子。
太庙的另一侧,搭起了一个临时的监斩台,与平日不同得是,监斩台上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帐子,帐子前边挂着一面珠帘,珠帘内坐着一身锦衣的女监斩官,她抿着手中的茶,嗤嗤轻笑着,一双凤眼中射出如愿以偿的恶毒光芒,她看着对面的女子被高高绑在了柱子上,侩子手中举着的松油火把噼里啪啦地响,涂着丹寇的纤纤玉手缓缓向下,把手中的茶杯搁在身前的桌子上,嘴角上扬,高声问道:“上官筠,你可认罪?”
监斩女官的声音婉转清脆,犹如黄莺出谷,本来嘈杂的刑场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双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柱子上的白衣女子身上。
上官筠扬起尖尖的下巴,漠然地别过脸去,清澈的双眸柔和地望着晴朗的天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官筠依然沉默不语。
女监斩官冷冷一笑,如果一个人连命都丢了,那些所谓的骄傲和气节又哪里可寻?
——上官筠,你终究是输给了我。
“行刑。”
清脆甜美的嗓音,喊出了这世上最冷酷无情的两个字。
数十个火把纷飞着投入了汉白玉石柱下的柴堆上,那些被倒上油的干柴,一接触火种,火红的火苗蹭地向上蹿起,单薄瘦削的白色身影很快就被无情的火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