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月华如水,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上官筠立在窗前,出神地望向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思绪却仍然停留在未央湖畔,隔水而望的那一幕,那一刹那,天地万物都化成了乌有,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几尺之外的那个身影,他没有在朝中议事,而是和苏紫烟在一起,自己这几日的夜不能寐、心急如焚似乎都只是一个笑话,她等着他过来,她需要一个解释,可是,只是刹那间的怔愣,东方魅就弯下腰放了那只莲花灯,然后,和苏紫烟步回了画舫之内,就如根本就没看到她一般,一个解释都不屑于给她,她自嘲地冷笑,胸口却如刀绞般疼痛起来,轩辕绝和轩轩后来都说了些什么,她完完全全都没听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来等他,她就不信他能永远不回来,她就是要他给她一个解释,他为什么要骗她,他明明说过他和苏紫烟没什么关系,他明明说过……,他确实从来没说过爱自己,上官筠无比悲哀地想到。
一阵风过,掀起上官筠身上单薄的外衣,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原来,夏天的夜晚也可以如此之冷,她轻轻地抱住单薄的肩膀,妄图温暖那已近冰冷的身体,但结果却是更加的冷。
咣当!院门响起,然后,是熟悉的脚步声。
上官筠的心狂跳起来,扶着窗棂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告诉自己要回到屋里去,不能让他发现她在一直等他,她要维持她应有的骄傲,但双脚却如注了铅般,抬也抬不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内室的门被打开,东方魅走了进来,一阵浓烈的酒气飘了过来。
上官筠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双目无神地望向远方。
东方魅的脚步声似乎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响了起来,然后,又没了声响,他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筠终于鼓足了勇气,回转过身来,但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
东方魅和衣躺在窗上,双目紧阖,鼻息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很久。
等待的这段时间内,她想了很多东方魅回来的场景,以及她会如何应对,她想如果他倒打一耙,质问她和轩辕绝的事,那她的大义凌然地告诉他,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他找借口,说他和苏紫烟是偶然相遇,那她就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表明她的不屑,如果他说出的理由确实说服了她,她也要表示自己不信,然后……。,她想了很多种,但唯独却没料到这一种,他根本就不搭她的岔。
委屈、愤怒、失望几千种情绪被压在上官筠的胸腔,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统统发泄出来的机会,东方魅却没有给她这种机会,他的行为就如一个打气筒,给本来就频临爆炸的气球内又添进去大量的气体。
上官筠双目发红,头脑发昏,她几步走到就近的檀木茶桌前,一抬手就把桌子掀了底朝天,桌上的茶杯茶碗稀里哗啦都砸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砸了个粉碎。
东方魅慢腾腾地坐起身来,面沉如水,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下乱七八糟的场面,冷睇上官筠一眼,咬牙道:“半夜三更,你发什么疯?”
上官筠双拳紧握,气喘嘘嘘地站在当地,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脏如擂鼓般跳得奇快,东方魅的影子突然变成了四五个,在她眼前不断地晃动。
她伸出手指使劲地指着东方魅,颤声喊道:“你……”一个字没说完,只见她的身体往后一仰,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她想说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想说你为何要去私会苏紫烟?她想说你可否爱我?她有千万个问题要问东方魅却最终什么都没问出口,她感觉她倒在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中,她甚至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似乎看到了东方魅的眼中闪过浓郁的痛楚,那一定是她的错觉吧!
上官筠陷入了一个长得不可思议的梦幻中,她感觉自已一会儿被放在火上烤,一会儿又被仍到冰里冻,一会儿回到了未央湖的画舫上,东方魅紧紧搂着苏紫烟的肩对自己阴测测的笑,一会儿又回到了地陵中的石室中,东方魅细细密密地吻着她,一会儿似乎又回到了边关,东方魅拿着她的匕首狠狠地向她劈了过来……
恍惚间,她又觉得自己正躺在床上,一只大手不时地抚上她滚烫的额头,屋里似乎进进出出有很多人,但每个人似乎都极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即使说话,也极力地压低声音在说,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温热的液体流入她的口中,好苦啊!她使劲地咬紧牙关,液体就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去,但总有一个人耐心地用嘴轻轻地吻着她,然后,那液体就顺着他的口流到了她的嘴中,是东方魅么?难道只有在梦中,他才会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上官筠觉得一阵心酸,隐隐约约间,听到东方魅在她耳旁低语:“筠儿,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那声音是如此低醇、如此温柔,上官筠觉得自己醉了,醉在了那好听的弦音之中。
当上官筠真正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得躺在床上,一缕阳光从窗户外斜射进来,照在雕花大床的床柱上,在那里留下一圈圈昏黄的光影,她轻轻地蹙了蹙鼻子,好闻的栀子花味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她轻轻扭脸一看,檀木茶桌好好地放在原来的位置,上面放着一捧白色的栀子花。
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却觉得整个身体都酸软无力。
“王妃,你醒了。”一个小丫头端着一个茶盅,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我这是怎么了?”上官筠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嘶哑,听着怪怪得。
“您病了,都睡了两天了,大夫说您淋了雨,又吹了风,得了伤寒。”小丫头噼里啪啦地回道。
难怪道这么难受,原来是病了,上官筠心里暗道。
“王妃,您几日没吃东西了,王爷吩咐煮了鸡汤,您喝一点吧!”小丫头把汤盅放在桌上,上前轻轻地把上官筠扶了起来,又把一个松软的靠枕放在她的身下。
听到东方魅的名字,上官筠心中一动,难道那些梦都是真的?东方魅一直都守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
“王爷呢?”上官筠脱口问道。
“王爷走了啊!难道王妃不知道么?”小丫头把汤盅递到了上官筠手中,颇为意外地望了她一眼。
“走了?他去哪里了?”上官筠傻傻地问道。
“王爷出征了,就今儿一早走的。”
上官筠手一抖,手中的汤盅滑出了手中,一整盅的汤汤水水全部倒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