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凉风拂过窗台,带起浅白的薄纱摇曳,却是怎么都吹不散人心里的阴霾的。
病房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似乎尤其的浓重。
好似只有这样浓重的味道,才能把一些什么,掩盖掉。
病床上,娄沁倚着枕头半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塑。
只是那一双睁大的眼眸中,缀满了空洞。
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仿佛要把自己也融进这黑暗中一般。
良久,凉薄的月光下,隐隐照射出她微凝在嘴角的那一抹弧度。
似笑,婉转,凄凉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心惊。
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脚底传来的凉意,抵不上她此刻心里万分之一的寒意。
脚步虚浮,缓慢的移动着,向病房内的洗手间去。
也许是已经适应这样的黑暗,所以即使没有开灯,娄沁也还是看得清洗手间里所有摆设的东西。
站到洗手台前,看着黑暗中,从镜子里映照出的那张脸孔,鬼魅一般的苍白骇人。
镜子里的那双眼中,似有闪过恨意和不甘,却也只是一晃而过便又归于死寂。
而她的手心里,却有折射出一瞬玻璃的反光,来不及定睛去看,便已从她手中脱手而出。
玻璃碎裂的声音,短暂乍响,只一秒,就又恢复沉静。
娄沁弯腰拾起了其中一块碎片,手心一紧,便划向另一只手的手腕处。
碎面锋利,似刀刃一般轻易便割开了皮肉血管。
黑暗之中,看不到从那殷红瑰丽的血色从那小小的血管里奔涌而出,只听得到它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的汇成一摊。
娄沁的身体晃了晃,最终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呼吸,渐渐变的缓慢而沉重,意识,一点一点的从身体中被抽离出去的时候,娄沁却是莫名的微扬起了嘴角,绽放出了一抹欣然的笑意。
这样,就能解脱了罢……
此时的许小代,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听到叫声,莫焯成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便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打开许小代房间的灯,就看到了她脸上惊魂未定的恐惧。
“怎么了?做噩梦了?”莫焯成挨着床沿坐下,柔声问道。
许小代眼中恍恍闪烁着不确定,甚至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梦是真。
霍然抬头,怔忪的看向莫焯成,张嘴欲言,却发现不知道要说什么,该怎么说。
莫焯成揽过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是真的,只是梦而已。”
“我,怕。”
许小代抓着莫焯成的胳膊,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颤抖。
她梦到了娄沁,看到了她嘴角的凄楚,亦看到了她眼中的绝然。
那从万丈高楼之上纵身一跃的画面,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她却来不及伸手抓住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坠落。
胡乱抹了一把额头和眼眶,许小代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拿了件外套就往身上一套,开了门便要出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莫焯成拉住她,英眉微敛着。
许小代回头,眼神恍恍透露着不安,“虽然是梦,但我还是不放心,我去看医院看一眼就回来,你不用管我。”
说着,许小代便拂了莫焯成的手,急着转身。
“那么晚了,叫不到车的,我送你过去。”
莫焯成无奈,却也不放心她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
拿了车钥匙,便和她一起往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