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三菱吉普把车停在简易房门口,刚刚和我们说话的那两个人马上从简易房里跑了出来,站在驾驶室的窗口和开车的人说了几句话,还指了一下我们的车的方向,然后就点头哈腰地回到简易房里了。一脚油门,马达轰鸣着,三菱吉普车霍地停到了我们的捷达车旁边,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棉睡衣的中年男子,他敲了敲张利所在的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张利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怕外面的冷空气灌进车里,把车门又给关上了。
车门都关着,外面还有呼呼的风声,两个人的谈话只能是隐隐的听个大概。
张利又掏出了执法证给那个人看,但是那个人摇了摇手,示意不需要看,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抽出来两支,张利也是推搪了一下,那个睡衣男也没有纠结,自己叼了一支在口里,拉了一下睡衣的领子,背对着风,神奇地在这样的山风吹拂之下将自己的烟点燃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对张利说:“是张队长吧,兄弟我在这里平块地,什么都没干,怎么把你们给招来了呢?”
张利表情很是严肃,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个人情绪,“你是这儿的老板吧?怎么称呼?”
睡衣男瞅了一眼张利,笑了一下,说道:“张队长开玩笑吧,你都不知道是谁在这干的你能来吗?这么的,你就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的,我也配合你们工作,你看怎么样?”
张利态度上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的说:“这次过来我们执法大队是接的局领导的委派,至于局领导怎么知道的这个情况我不知道。”说完,张利也顿了一下,看着那个睡衣男。
“呵呵,”那个睡衣男笑了笑,“那你等我一会儿,你也是工作,咱都不急于一时,我打个电话。”
说完,睡衣男就转身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上了自己的吉普车。
张利也没有在外面等着,而是也回到了我们的捷达车上。关上车门,张利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绷着的脸上竟然闪现出一抹笑意,然后无可奈何地唉了一声。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睡衣男拿着电话走下车,拍了拍张利的车窗,张利也没有托大,开门下了车,睡衣男把电话递向张利,张利没有马上接,而是问睡衣男:“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啊?你们不是来了解情况吗?你接一下电话,情况就全清楚了,你让我说我也说不明白,喏。”边说,睡衣男边又把手机递向张利。
张利谨慎地稳稳接过睡衣男的手机,先尝试听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声:“喂。”
之后就放松了许多,但是看得出来,听的很认真,只是偶尔地嗯几声,过了能有五分钟,张利才露出一脸释然,对着电话说:“那行,孙老板,如果真是你说的这个情况,那我们就不多干涉,这件事就这样,你看好不好?嗯,嗯,行,好,就这样。”
然后,张利把手机还给了睡衣男,那个睡衣男,接过电话,裹了裹身上的睡衣问:“怎么样张队长?这情况了解的可以了吧?”
张利还是没有露出带有情绪的表情,而是一本正经地对那个睡衣男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回去后我们会如实的向领导汇报,今天这也是麻烦你跑了一趟,谢谢你配合我们工作。”
“嗨呀,配合你们工作是应该的,以后有机会咱们接触一下,我这个人,对钱什么的看得很轻,就他娘的重哥们感情,处久了你就知道了,要不,今天你们就别着急走了,中午跟我下山吃口饭呗?”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就得走了。”
“着什么急啊?也不吃什么山珍海味,见了面那都是哥们,就点些家常小菜,吃口饭还怕违反纪律啊?都到我这来了,饿着肚子走,让别人知道了不得在背后戳我脊梁骨,骂我抠么?”
“不是这回事,我们手上还有一个案子,也是领导交办的,中午前就要结果,我们再不走怕就耽误了领导安排的工作,看你也是个场面人,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就这样吧。”边说,张利一边上了捷达车,关上车门,也不再和睡衣男废话,冲着崔健一挥手,说了声:“我们走。”
崔健的车一直都没熄火,挂了档避让着睡衣男,然后一脚油门就开着车向山下驶去。
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我,等到车开到坑洼的土路上的时候,问张利:“中队长,我们还有一个案子啊?”
张利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没有啊,这就回单位交差了。”
“你不是说领导还交办了一个案子吗?”
张利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和蔼地笑了笑道:“我就和他那么一说,他搁那磨磨唧唧的搞事情,我不想和他废话,拿个脑袋大的顶他,他也不好说什么,要是就说我们哥几个有什么事,想脱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哦。”我点点头,若有所思。
然后张利又和崔健两个人胡说八道起来,一路上哈哈大笑,说的东西完全没有章法可言,我听不太懂也插不上话,只有把思路都放到今天的案子上,不过,我是真的不明所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最后,只有对张利实话实说。
“中队长,今天这个案子我们就算结啦?”听了我突如其来的话,张利和崔健都愣了一下,应该是他们俩废话说得太多,都适应了听那些不靠谱的话了,冷不丁听到一句和工作相关的话,反倒是有些诧异。
张利看了几眼崔健,有瞅了瞅我,沉思了一下,眼皮有些发沉,一脸无奈地说:“工作就是这么回事,领导让干嘛我们就干嘛,干的时候自己小心点,别着了别人的道,工作要做,也要保护好自己。”
“哦。”我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中队长,你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啊?这事就算结案了吗?”
这回,张利努力地睁开他疲倦的眼皮望着我,良久,他才说:“是我们弄错了,人家是合法的,我们还能不结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