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车站走出来的几个人都是一脸鄙夷地一边低着头一边摇着手,从出站口“迎接”他们的人中间穿过,“一米八”走在最后面,迈着小方步,眼光从“迎接”他们的人脸上扫过,包括我,然后优雅地拿起电话按了几下,片刻之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笑了,她则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显然,她没有想到,我这的会在她刚告诉我到来的时候就出现在这里。她优雅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如果她穿着高跟鞋,我绝对会认为是由于鞋跟太高了的缘故。她站在了原地,愣了零点几秒,然后出站口检票的大叔开腔了:“最后面的那个快点走,快点走。”“一米八”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她优雅的步子走到检票大叔的旁边,把票给大叔看了一眼。“你这票不对啊,这是到Y市的。”
“一米八”赶紧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委屈地说:“大哥,刚在我在车上打了个盹,坐过站了,对不起,对不起。”
检票大叔冷冷地说:“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补票。”
“一米八”连忙说:“好,好,我补票。”说着赶紧在身上到处翻找,找了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天啊,我钱包丢了,肯定是刚才睡着了让人给偷了,呜呜呜~”说完,“一米八”哭得更伤心了。
“补……补票。”检票大叔一脸厌恶,皱起了眉头。
“我钱包被偷了,我们先报警吧,大哥,现在我没钱啊。”
“得,得,得。”检票大叔一抬手,示意让“一米八”离开,“就差一站地,你是遇到我这好说话的,快走,快走。”把“一米八”连哄带赶地撵出来,检票大叔把出站口的铁门锁上,然后晃晃悠悠地回楼里去了。
听到“一米八”说自己钱包被偷了,门口迎接的人群没有再对她表示出一分热情,随着出站的人都离开而悄然散去,于是,出站口那里就剩下了我和她两个人,我热情地用眼神述说着地主之谊,而她的眼神因为戴了一副太阳镜的原因我看不到,只见她张望了一下,拿起了电话,“喂,哦,你快到了啊,我再等你一会还是怎么办呀?”她低着头,拖着行李箱,向偏离我的方向走去。
什么情况?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我很快想通了,她在和我闹着玩呢。于是我快步跑了过去,热情地对她说:“你是骆驼吧?”
“啊?”她一副无辜的神情,“骆驼是谁?”
我掏出了自己的电话,拨了骆驼Y市的手机号,然后,她的手机响了。
“噢,你就是那个,哈哈哈。”她开心地笑了,我也开心地笑了。
我的两段跑步,使得我的血压有些升高,脸红红的,小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的,空气都仿佛稀薄了,脑子有一些麻痹,应该是缺氧了,然后我鼻血流了下来。
眼见自己的玩笑被揭穿,骆驼也没有继续抵赖,只是我的鼻血流得她呆如木鸡。我从小受到父母很好的教育,这种时候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次失态,而摒弃待客之道,那样会让自己更加难堪,我假装不知道自己的鼻血流出来了,截过骆驼手中的行李箱,她还想和我争夺,但是我可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她怎么抢得过我?替她拖着行李箱,我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则被我的态度感动得无话可说,半晌,递给我一张面巾纸,“快擦擦,别蹭我箱子上了。”
我有些小感动,接过她的纸巾,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鼻血,还不忘关心地问:“你钱包丢了啊?丢了多少钱?”冷不丁的功夫,骆驼竟把她的箱子拽回到自己手中。
她非要自己拿箱子,肯定是因为心疼我流鼻血的缘故,这么个问题,不足以干扰我的行为,我也没有继续和她争抢箱子,而是再次关心地说道:“我们赶紧报警吧。”
“报什么警啊?”骆驼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检票大叔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随手从身后一摸掏出来一枚皮夹,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好奇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她却警惕地转了个身,令我的视线落空。
“那你这是故意逃票吧?”
“什么故意逃票,我是坐过站了,再说了大热天的大家都热得烦着呢,也不是自己家的买卖,谁会太当回事啊。”
我无话可说了,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干嘛呀?”她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态度突然有了些怪异的转变。
我赶紧说:“去我家啊。”
“去你家?”
“说好了见我妈啊。”
“见你妈?呵呵,算了吧,我这还赶时间,五分钟后有列返程的火车,我得坐那列火车回去。”她说得有板有眼,好像真的一样。
我笑了,摸摸头对她说:“G县到Y市有小客车,十分钟一趟,非坐火车干嘛?”
“我家离火车站近,我愿意坐火车。”
“走吧,到时候我送你,不让你多走一步路,放心吧。”说完,直接对着在出租车里打盹的司机小哥们大喊:“出租车,有没有走的?”有两个司机小哥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其中一个反应快的,直接迎了过来。
“兄弟,去哪啊?”司机小哥一边热情地询问,一边就将骆驼手里的行李箱给接了过去,骆驼光盯着我了,不留神行李箱已经被拎走装进了出租车的后备箱里。骆驼连忙跑过来尝试抬了两下后备箱,但是没有打开,而司机小哥趁这个功夫已经坐进了出租车里。我赶紧拉开出租车车门,对骆驼说:“快上车吧,一会师傅开车把你箱子拉跑了,再想上车可就来不及咯。”
骆驼瞪了我一眼,倒是司机小哥不乐意了,“小兄弟,这怎么说话的,我可是本分人,你说的那埋汰事儿咱可从来没干过,咱们出租车司机可都是夏顶烈日冬抗寒,赚得都是辛苦钱,我是厚道实在,不爱和你掰扯,换个脾气爆的别说拉不拉你这单活,跟你干一架都保不齐。”
骆驼也算是个敞亮人,一咬牙一跺脚,坐进了出租车的后排。关上车门,我由衷地笑了,然后赶紧选了副驾驶的位置也坐了进去。
“小兄弟去哪啊?”司机小哥显然余气未消,语气上有些生硬。
“去二线交通岗那。”
“二线岗啊,那就十块钱,咱也别打表了。”
我点了一下头,只是司机小哥可能没看见,还以为我不同意了,语气又钢了些,“大热天的,买瓶水买根冰棍还得花个块八毛的,十块钱,就几块钱的事儿,你要不坐,咱也别搁这耽误这功夫。”
“走,走,十块钱,行。”我连忙和颜悦色地用语言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