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现在就把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第二次重现在大家面前。杨冰事先约好孙炀在祠堂见面,他的计划是在祠堂中烧死孙炀。孙炀因为来得比较早,就一个人在祠堂里等待。说来也巧,那天正好赶上雷雨天。雷雨的综合作用也造成了无足迹杀人的假象。杨冰刚来到祠堂,就看到球形闪电从空中晃晃悠悠的进入祠堂并烧死孙炀,这个意外和惨象使杨冰受到极大的惊吓,他就急匆匆地跑回家。由于惊慌失措,杨冰没有看到阿呆。脑功能出了问题的阿呆当然对眼前看到的一切说不清楚,但球形闪电这种奇异的自然现象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阿呆变得疯疯癫癫,就是曾经说到了惊吓,人虽然疯了,但潜意识却依然存在。在潜意识和奇异现象的结合下,他口中所说的鬼魂就诞生了。
“如果柳成荫是真凶,那龙银的案子可以说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谋杀。但因为真凶是杨冰,我们回过头再看这桩命案,可就不同寻常了。有一件事因为当时看起来和案件无关,我就没有向大家提前。但这个插曲可以说和连环杀人案息息相关。赵锐在中元节当晚遇到了一件事,就是一个可以能穿墙而过并会瞬间转移的家伙,后来经过调查,我们发现这件事是由杨冰和蓝灵姐妹共同完成的。这件事明为林溪策划,实则是杨冰利用林溪打算报复赵锐的机会,把自己的想法潜移默化地教给林溪。这么做有两点好处,如果我们无法发现真相,就可以把龙银之死和祠堂里的诡异事件联系到一起,给这一系列案子增加恐怖的气氛;如果我们发现了真相,则可以为他们三个人提供不在场证明。
“可那个不在场证明并不牢靠。我在这里简要地向诸位介绍一下他们的节目。一个人提着灯笼从明河对岸走上圭桥。第二个人事先藏在圭桥上,等待第一个人来到石墙时,第二个人点亮自己的灯笼走下圭桥并顺着村路走上山坡,这就造成了穿墙而过的假象。第三个人则藏在山坡下面等待第二个人的信号,当第二个人走上山坡并熄灭灯笼后,第三个人则点亮灯笼继续前进,从而在紧追不舍的赵锐面前上演了瞬间移动的把戏。按照他们三个人的顺序,在明河对岸的蓝灵可以率先排除,除非她可以迅速游到对岸并保证不把自己弄湿。可其他的两个人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杀害龙银。其实杨冰早就约出了龙银,并趁他没有留意的时候用钝器击昏他。为了保证龙银的尸体被赵锐发现时是刚刚死去,他一定不能当时就杀害龙银。而且砍去龙银的头,可以彻底把龙银曾经被击昏的痕迹消除。
“在我白天对一清案件的推理里,有一个明显的漏洞。结合前面两起命案,我们发现凶手的每一步都不是没有意义的,但一清之死看似不符合凶手的路子。这也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风格,就好像不会有人把维瓦尔第的音乐或达利的画与其他人的作品混淆一样。其实杨冰早就计划射死一清。那天,他一定在天亮前就上了‘回头难’,就像对待龙银一样,把被击昏的一清早就绑在树上。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不在场证明。也只有不在场证明,这个诡计才有意义。那天,他提出要在学校开学前把课桌椅和其他设施重新修葺。我们几个就都成了他不在场证明的证人。杨冰趁空隙用藏好的弓箭射杀了一清,之后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我们一起劳动。杨冰不止一次地利用了我们!如果没有渔夫父子,一清的案子几乎没有破绽。可渔夫父子的存在,破坏了杨冰天衣无缝的计划,因为他们的监视,使现场成了一个广义的密室。在人无法进出的地方,攻击的方向只能来自空中,这样就会把调查者的思路引到正确的方向。等到渔夫父子离开后,杨冰拔掉箭头,并用木桩取而代之。
“按照计划,杨冰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审判日。作案前,他把带血的斗篷藏在柳星张的衣柜里。他知道我们迟早会发现。杨冰真是用心良苦啊。细节布置好以后,他提着灯笼来到黄越坡家里,他不知道黄越坡是夜盲症患者,把他引到墓地杀害。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以搜寻林溪和赵锐的下落为借口。总之,黄越坡跌跌撞撞地跟随杨冰来到墓地,被杨冰杀害后,与龙银的头颅合葬一穴。杨冰来到明河,打算通过自杀来为自己的罪恶画上休止符。没想到又遇到了意外,桥的两头分别有人走来。但事已至此,再也无法回头,他就故意喊救命,试图把大家的视线引到他死的方向上。”
“可他的动机是什么?”村长发问。
“嫁祸柳成荫。”
龙王拍着桌子,大声嚷道,“如果他的一切行动都是指向柳成荫,那干脆把他杀了不就行了,何必要这么大的弯子,通过杀害几个无辜的人来达到栽赃嫁祸的目的?再说了,从他的所作所为看,他的目的似乎是在嫁祸柳星张啊。”
“这才是杨冰的高明之处。从前面的诡计和布局看,就已经表明杨冰有着高人一等的智慧。不仅如此,他还深谙人类的思维规律。要知道,人类的思维方式是不易否定自己,当用一个相对复杂而合理否定了一个简单的结论后,就不会再轻易否定。我们起初就是被祠堂的四尊木雕所束缚,后来发现了五行之谜。从对五行的比拟,我们把目标锁定在柳星张身上。这可不是杨冰希望看到的,就算我们没有识破,杨冰也会找机会提醒我们。当他发现我们的到来,心里一定心花怒放。他在北京时对我们办过的案子略有耳闻,知道我们一定不会满足这个简单的推论,而继续向案件更深的层次发掘。于是,我们根据线索把目标确定在柳成荫身上。当我们沾沾自喜地讨论这个自以为聪明的推论时,可恰恰掉进了杨冰事先设计好的陷阱。这个狡猾的家伙,在死后还能算计我们一次,实在是个高明的对手。最可怕的对手就是连身后之事就算计到的。”
罗基叹了口气,声音里夹杂着钦佩和惋惜,他继续说,“但是,尽管杨冰智慧超群,他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这里面包括意外情况,物理证据和心理证据。意外情况很多,几乎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意外。村路被堵死是最利于杨冰作案的一个意外。而像木桩上的假血就是物理证据,这些东西一旦村路打通,与外界联系,就会被识破。不算这些意外和物理证据,他还留下了一些心理上的证据。太极村的村民对于太极阴阳五行八卦之类的学问都了然于胸,因此行事风格都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这种潜意识是根深蒂固的,于是,尽管杨冰试图混淆自己和黄越坡的死亡顺序,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按照火金木土水这个五行相克的顺序来作案。”
“祠堂老榕树被雷劈应该也是意外吧?”郑义问道。
“这个也不好说。如果是意外,在杨冰看来,就成了老天对他的指示。但就算榕树不被雷劈,他只要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把一个引雷的金属棒固定在榕树的树梢上,那在雷雨多发的太极村,榕树早晚会被雷劈。”
“可归根结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村长不解地问。
“是啊,他又不是村长候选人,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利害冲突。而且他为人一向谦和,他为何要置柳成荫于死地,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失人性的案子?”凌虚子也是满脸困惑。
罗基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翻着杨冰的日记。
“看这段,‘今天,他要带我做个血液实验’,后面接下来是一些琐事,到了最后一页,‘我今天去参加学校组织的献血活动’从这之后,杨冰再没有写日记。可这个本子后面明明还有很多空白,这说明这次献血活动中,出了什么事。是什么事使一个人性情大变,从一个内心充满阳光的人变成一个恶魔?一定是一种致命的疾病。致命的疾病很多,究竟是什么,杨冰没有写明,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但从检测过程和对杨冰的打击看,我们可以推测出这个打击是什么。”罗基看了看我,“还记得咱们在学校里修理桌椅的时候,杨冰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吗?”
“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他的举动不同寻常。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个?”
“包扎伤口。”
“哦,你说的是他舍近求远的行为吧?”
“不错,现在看来,杨冰之所以不用你,是因为你之前也刚刚收了点轻微的外伤。虽然伤势很轻,但依旧流了血。由于他害怕你们的血液发生交换,才来找没有受伤的我。”
“我以为是因为你长得帅他才这么做的呢。”我长吁一口气,“经你这么一说,咱们在太极村的第一晚,半夜的雷声惊醒了我,当时我还看到杨冰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他说出去修葺鸡窝,原来他那个时候刚从祠堂行凶未遂刚刚回来。”
“而且一定被祠堂的一幕惊吓得没有回过神来。”
“没准他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要知道,系列杀人案的凶手最喜欢接受各种各样来自外界的暗示。他们有时候还会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这就是太极村杀人事件的来龙去脉。”罗基目无表情地逐个看了看座位上的人,最后把目光定在我身上,“就像诺伯里和卡吉士一样,这个连环杀人案件是个值得引以为鉴的教训。赵锐,以后如果我再因为过于自信而判断失误,你就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出三个字——鬼宿村。”
鬼宿村杀人事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