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见张寒泉脸色刚回好,这下子又变得疑虑阵阵,不明就理之下,连忙凑头过去。一见罗盘天池指针,亦是大吃一惊,忍不住叫道:“骑缝出线!”
需知骑缝出线是相宅相出凶宅的一种叫法,罗盘分八方,一方分三山,一山大概掌管十五度,一般来说,测坐向时,天池指针会指向二十四山线格中。除非房子山向出了问题,天池指针就会指到两山的分隔线上,正好压住两山分隔线,这样一来,不知房子山向归属,无法下手断宅。
出现骑缝出线的原因无非有两个,其一就是机缘巧合,但建筑师多少能懂点风水门道,断然不会将房子山向定在凶宅上面,所以这种情况实属罕见,除非那建筑师跟郑小龙家有深仇大恨,特意将门口设计成凶宅山向。人住在这种房子之下,房子里头倍感冰冷,长久居住,里屋的人倒霉折寿。
其二是房子以前或如今有人在家暴死,由于人暴死而亡,怨念浓重,阴魂不散,从而导致整座房屋磁场出现强烈震荡,房屋五行之气立改,指针随地气感应,就会出现骑缝出线这种现象。
总而言之,人住在骑缝出线这种无山向之屋,就似在阴阳二界穿梭,久居绝不利人。
张寒泉起初还以为罗盘天池指针出了问题,但此时一测,断定是房子山向有异所致。二人大惊之下,思前思后,决定进去探个究竟才罢休。毕竟此屋绝不利人,不宜长住,唯一办法就是叫家主将门口改道。
二人打定主意,提脚穿过庭院,叫了几回郑小龙的名字,仍然得不到回应,二人更是疑团阵阵。
推开客厅虚掩的门,迎面就见到北方立着一座新的神台,供奉的是南海观世音菩萨。二人进了客厅,多少有些不自在,毕竟这是人家的房子,贸然进入那是贼人所为。张寒泉说道:“看来郑小龙当真不在家,咱们这样擅闯民宅,被别人瞧见怕是沾污了咱们一身正气。”
老四平时虽大大咧咧,但亦感到这样不馁,说道:“那咱们改天再来拜访,老四我亦是见不得人家遭殃,想上门特意提醒此事才贸然进来的。虽然不提礼进屋,但咱们亦是好心而为,即便玉皇大帝见了也得为老四我拍手掌。”
二人一合拍,一致认为还是改天拜访为妙,不想走至两步,突闻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伴随几丝微风自里屋向外扑来,闻之令人生惧作呕,那风吹在人身上,更觉此地阴风阵阵,如坠冰窟。
二人都为胆大之人,事出异常,必要探究一翻才休。方才择日拜访的念头已是抛之脑后,老四一马当先,大踏步寻味而去,张寒泉紧跟随后。老四说:“这血腥味来得实是怪异之极,怕是出了事,莫不是真应了骑缝出线之祸不行。”
二人生怕郑小龙家有难,提着胆子穿过客厅,循血腥味来源,必是自房间溢出无异。此地的房屋多是三房一厅,过了客厅,穿过走廊,三间房间并排立现。二人离房间越来越近,已可见到房间大门敞开,那血腥味亦是越发浓重。脚下再不迟疑,打了个眼色,抢步进了第一所房间。
随眼而见的是一遍狼藉,看样子是经过一翻打斗,衣柜,桌子倒落在地,地上书本随处可见,一滩已经凝固的血迹紧贴地上,血迹还混着水,傍边有个水壶,水壶傍横卧着一个年青人。
二人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郑小龙,一惊之下,未及上前打量,房间南方的一扇窗户由外吹进一阵微风,二人离得近,一股人肉腐臭夹着血腥扑鼻入窍。二人自小跟随家父走家过户,帮着人家做白事,死尸见得多了,鼻子自然灵敏异常,闻这腐臭,已知郑小龙气绝多时,此时已然是一俱死尸。
二人连咳带吓,掩鼻急退至房间外,一瞧对方神情,脸色皆双双惨白。刚才一撇眼之间,郑小龙肚皮有一窟窿,内脏连串自窟窿环绕而出,虽然平生见得死尸多,但以往那些死尸都完好无缺,哪来得这么骇人,二人见到自然被吓得不轻。
在连翻惊吓之下,二人不敢再越郑小龙房间半步,随即想起郑小龙双亲,相对一眼,已了然对方心意。几个箭步,又抢入另一所房间,不想出料,房间里头亦有一具死尸,死状恐怖异常,和郑小龙一样,肚皮敞开一窟窿,内脏随地可见,眼珠子瞪得老大,似是生生吓死,肚皮被某种不知名动物徒手挖开。
遇到这等惨事,死者更是他们认识的,二人心中自然难掩失落悲伤,好一阵子,张寒泉心神兀自难平,这时老四口结结说道:“咱……咱们现在咋办?”
张寒泉知道老四已被骇得手足无措,也难怪,这等惨状任人见了都会被吓得半天才能回过神,这么一会功夫,老四能说出话来已是不易。幸好他还未乱了阵脚,这下出了人命,自然交由警方处理。
时下电话在多数人家早已入户,还是张寒泉回神得快些,虽然有些手忙脚乱,好歹也让他在客厅找到电话报了警。
二人法律意识已开窍,报了警后,皆是坐定客厅等警方来处理。许是警方是他们这个年纪最为靠心的群体,报了警后,心神开始安稳下来。
老四叹息道:“唉!咱们来迟了一步,如早日光临此处,凭咱们学道的本事,亦可算出小龙兄近日有难。眼下咱们重中之中,便是帮小龙兄讨回公道,查明真相,令凶手绳之以法,吊慰小龙兄亡魂。”
张寒泉这时已经知道此屋有人暴死,房屋出现骑缝出线的理据,只是不知道郑小龙一家为何遭此惨祸,说道:“天意如此,非咱们可挽救。咱们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问案拿人的把戏还需借警察叔叔的手去做。”
老四觉得有理,醒起方才言辞有错,无端端下了个承诺,仰天说道:“小龙兄,非老四我不守承诺,实是咱们力有所限,老四我虽无本事帮你查明真相,但送你一路走好的本事还是有的,你放心,你在人间的身后事,老四我打个包票,包管帮你办得漂漂亮亮。”
这时突听警车声响,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二人双目一及之下,已见三位穿着制服的人民警察并肩而入。
闲话不作细表,这三位人民警察中带头的姓吴,另外两个一个姓石,一个姓王。三人办起事来倒也利索,吴警官带着那石警官依张寒泉他们的指引进屋取证,姓王的警官则帮张寒泉他们录口供。
老四嘴滑,当下口若悬河地说开了,说得那姓王的警官一愣一愣的。口供录完了后,两人走时应了王警官的话,有需要随时可找他们。
这一折腾,天开始黑了,二人连忙加紧脚步往三师叔家走去,不巧刚进门,正赶上三师叔家开晚饭。
陈天佑成亲那会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儿子小达今年才十岁,比同辈的张寒泉他们足足少了七岁。他一直久居镇上,平常干的基本都是察阳宅,起卦占人事的轻松活,自然吃出了一个大肚喃。
陈天佑热情盛却,见张寒泉他们来到,赶紧招呼他们入席。席上肉盛菜多,但二人一瞧那红烧肉,联想起方才郑小龙家的惨案,都忍不住作呕,哪里还有半点胃口。
陈天佑奇怪不已,忍不住追问源由,二人当下将方才所见之事说了一遍。不想陈天佑听罢亦是一惊,沉思不语。
张寒泉见三师叔神色有异,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不好开口问,说道:“三师叔,郑小龙是咱们的死党,他家今日遭逢大难,师侄我们无力翻清真相,只好相求三师叔发扬道学精神,作法渡郑小龙一家往上极乐。”
陈天佑说道:“这个自然,他家和我也有些许交情,不用师侄你们说,三师叔亦会尽力而为。”
老四似乎也看出陈天佑暗藏心事,他一向是直来直往的,问道:“老四我看三师叔这神情,莫非知道郑小龙一家在劫难逃不成?还是三师叔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详情,不如痛痛快快说与大家听,这样藏着掖着,时日久了可闷坏了心肺。”
陈天佑闻言,似在沉思,隔了不久,这才摇头苦着脸道:“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此事天意如此,虽然我教他家避劫之法,但天意难违,终究还是逃不脱宿命。”
张寒泉与老四似抓住了一根稻草,说不定能从三师叔嘴里撬出些案件迅息,帮郑小龙一家申冤。老四说道:“三师叔,人在做,天在看,平生多积善事寿元长,既然能帮到人家,什么天道地道那都是一个屁,还望三师叔把案件还原,还人家一个清白。”
陈天佑一听,蹭的一声站起来,训道:“你三师叔行得正站得正,一生光明磊落,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成了杀人犯,真是岂有此理。”
张寒泉亦知老四说的话不馁,为免事态扩大,连忙道:“三师叔,你别气,老四这人说话没个边,你老人家就当他是个屁,放完了事。何况老四也是一翻好心,一心想着早日帮郑小龙一家洗冤,还一个清白之身。”
老四亦知自己说漏了嘴,郑重其事地向三师叔赔了礼,道了谦。三师叔这才一一将此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