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源像小孩子玩石子似的,随手将棋子丢落棋盘,简直不假思索,不过一二十手就扭转大局,转败为胜。那胖子不服气,再和他下一局,赌注十元,结果又输。事后他父亲问他:“我又没教你下棋,你几时学会的?怎么这样大胆?”吴清源道:“我天天看你下棋,不学也会啦!我是看准能赢才动手的呀!”
“神童!神童!他们仨个人我每个月拿出三百元资助,另外给你在天津办一个围棋娱乐室怎样?每年棋赛第一名我可以设奖金一千元,三年内的费用我一次性交给你。”
“永波,这比你给我的一百万都让我高兴。有眼光、有魄力,很好!很好!”段祺瑞眼睛湿润了。想想当初自己一力强求对方从政,甚至不顾女儿的幸福。如今回想一下,柴永波走的路未尝不对。
柴永波却在心里笑着:“为了你能够开心,花点银子算什么。希望吴清源、汪云峰和顾水如利用这笔钱,把日本、把美国、把世界上所有的对手打败,为国人出口恶气就行!”
张伯驹近年来从柴永波处得到大批的字画、瓷器、古董,多数都在国宝一二级之列。他很想办一个古物展览,又怕防护不好被盗窃丢失。
柴永波知道后笑着说道:“只要你把展厅找好,防卫之事交给我来办。丢失一件,我可以赔你十件。”张伯驹说:“都是你的,我怕的是对不起你和国人。”
国宝展览引起国内外轰动,四万张展票很快被购买一空。柴永波把防卫安全大胆的交给石小涵和严正浩布置,有警卫营这只精英部队他最放心。
柴永波每天在张镇芳和段祺瑞两个府邸来回穿梭般的走动,就在展览最后的一天下午,石小涵急匆匆的赶来:“县长,出事了!”
“别急,慢慢说。”柴永波看着义父的脸色有变,安慰似的点点头。
“一幅五代后梁画家关仝的山溪待渡图在工艺店装裱时丢失。”
“此画的价值?”
“张公子说价值估计在四千万左右,装裱店只愿赔偿装裱费的一倍价钱。”
柴永波哈哈大笑:“你们都被装裱店骗了,这是内外勾结、故意盗窃。走!画卷丢失不了。”
宋人曾有言评价山溪待渡图的作者关仝,他的山水“坐突危峰,下瞰穷谷,卓尔峭拔者,仝能一笔而成。其竦擢之状,突如涌出。”
山溪待渡图先以水墨淡色勾绘圾垅,风阜、峦岭,再细染矗立的主峰,直泻的飞瀑,山下烟林掩映的古刹柴关,更增添了画面的生活意趣,使整幅画更加饱满生动。
此图具有北方中原地区高山巨壑宏传劲拔的共同特色。巍峰耸立,瀑布高悬;坂垅、冈阜、峦岭,自近及远盘礴而上;楼阁掩映,远山迷朦;气势堂堂,景意幽深。图中强调的是山和溪,山作正面主峰突危,两峰环抱之。
张伯驹介绍完毕,惋惜的说道:“我是这家装裱店的老客户,当时也没留下字据,只能自认倒霉。”柴永波考虑良久,对石小涵耳语几句。石小涵拉着贺明辉走出门外,并且喊来严正浩交代了任务。
装裱店老板白宗巍心里也不踏实。这幅画他见到时确实动心,但没有胆量做出有损道德的事。一个日本武士在旁边看着,等张伯驹走后,把白宗巍拉到后院。
“三百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手交钱、你一手交货。”
三百万!天哪!这一辈子我挣不到这么多。白宗巍明知道张镇芳不好惹,但利字当头,昧良心做一次将荣华富贵一辈子。
柴永波从张伯驹诉说的时间推算,这幅画如果是白掌柜做的手脚,此画还未出手。当他听说张伯驹进店时有个日本人在旁边时,心里考虑:“会不会是日本人干的?”
“严密监视那个日本人和董掌柜,二十四小时不许两个人有任何机会脱离视线。”
“是!”
柴永波并没有当成什么大事,每日消闲的聊天、喝酒,有时间在段祺瑞身边看着他下围棋。当天旁晚,严正浩进来回报:“县长,小日本到处借款,在天津银行取出二十多万。”
“他的住处找到没有?”
“就在天津日租界。”
“白宗巍有何动静?”
“今天中午白宗巍卖画的“福林阁”来了两位阔主,声称要订画,出价三百大洋,下定金一百五十块。”
柴永波沉思:“这两个人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但也需要监视。”
“是!”
白宗巍一个旗人画家,字画并不出众、只有靠装裱字画换取一日三餐。白宗巍之妻是天津风月场名舞女金铎,夫妻生活穷困,日久天长,金铎的舞女本色和贪图享受心思显露无遗,常常与白宗巍发生争吵、而且还背着丈夫在外胡混。
白宗巍接到两幅作画定金欣喜若狂,以为时来运转,哪知道这是天大的圈套。来人杜笑山为巴结直隶督办褚玉璞,要帮他勾搭天津著名舞女金铎——白宗巍之妻。
白宗巍提起画笔,心里忽然想起唐代诗人唐伯虎的佳句:“万事由天莫强求,何需苦苦用机谋;饱三餐饭常知足,得一帆风便可收。生事事生何时了,害人人害几时休;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
“不行!那幅画我还给张伯驹,不能上了日本人的当。”一边作画、一边思考的白宗巍拿定主意,靠自己勤劳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心安理得不受惊怕。
舞女金铎正在招待两个客人。褚玉璞、杜笑山进门,金铎就认出直隶督办褚玉璞。当她听说自己的丈夫在给他制作画卷,而且出价三百大洋时,恨不得立刻去到“福林阁”把银两取回来。
直隶督办褚玉璞洞若观火,看透金铎的贪婪:“杜笑山,去定一桌酒席,咱们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白大师作画成功。”杜笑山慌忙接过褚玉璞递过来的金元宝:“褚大人,买一桌酒席用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打赏给酒保。”
杜笑山干笑一声:“打赏给酒保还不如赏给小娘子。”
金铎两只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目光盯住黄澄澄的金元宝:“官人好阔气!”
杜笑山加油添醋的:“褚大人高兴时常常一投千金,这点小钱儿算什么?我去了。”
看着杜笑山拿着金子离去,金铎失落的望着大门出神。褚玉璞从背后把手掌按在金铎前额:“小娘子不舒服吗?”
金铎趁势倒在褚玉璞怀里,指着胸口说道:“这里,这里不舒服哦!”
“来!我给你揉揉。”
常在风月场上滚爬的褚玉璞把手掌直接按在金铎身前,眼睛看着她的面部。
低声的沉吟挑逗引起褚玉璞的渴望,两只手抱起美人儿跑进里间。房梁上严正浩差一点摔下来,男女“打架”的动作和荡人心扉场面是他恨不得一脚把褚玉璞踢出门外。
日本浪人秋野在日本取代德国霸占青岛后,从日本移民到青岛。由于杀人放火、走私枪械、贩卖毒品、奸吟妇女、伪造货币等事态严重,逃到天津谋生。
自幼酷爱书画而勤奋习武,时运潦倒成了到处流浪的穷困武士。他在白宗巍的店里不过是闲得无事为饱眼福,没想到张伯驹的出现是他看到了惊世之作。
“这幅画价值不菲,我一定要想法得到它!”秋野想到过抢,但他很快就认为不妥。张伯驹拿出画只说了取画日期,临走也没有要去凭证,他认为机会来啦。
和白宗巍谈好价钱,他就四处求着,希望搞到三百万银两。凭他的眼光,这幅画在日本少说也能买到五百万,甚至一千万都不止。
两天内银子终于搞到,他恨那些要价太高、几乎把自己逼疯的商人:“八格牙路!十天时间竟敢要我五万元的利息。”
当秋野赶到福林阁时,天已旁晚时分。他没有从大门口喊门,而是越过墙头、跳进院内。一棵大树上监视店里一切的警卫营长贺明辉对跟踪过来和他会合的石小涵说道:“这厮武功不错!”
“进去!人赃俱获时我看他白老板有何话说。”石小涵一迈腿跨在墙头上,身子一纵,犹如狸猫般朝店铺的后堂走去。
“这家伙的轻功不是少林的,他怎么会武当轻功?”跟在后边的贺明辉虽然也很了得,但和石小涵比起来还有一定的差距。
“白掌柜,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你怎么突然变卦了?”秋野没想到好不容易搞来银子,对方又不卖给他了。这借银子的利息从哪里来偿还?
“秋野先生,你既然知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我怎能贪富贵而昧良心做事?明天天一亮我会把画还给张伯驹,求他原谅我。”
“巴格!不识抬举,你的死啦死啦的干活!”秋野恼了,眼看就要到手的财富,他不会扔掉,只有孤投一注、挺而走险,杀掉白宗巍、拿着画卷跑回日本去。
“秋野,想杀了我是吗?可惜!你就是杀了我也不会得到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一个藏物的去处,早就被贼人光顾了。”
秋野抽出武士刀,架在白宗巍的脖子上:“我会一刀一刀的把你割成碎片,直到你开口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