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锦城是个多雨的天气,常常天还晴着就突然下起大雨来,一点也没有预兆,有好几次春丫头午后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小憩着就被大雨淋醒了,弄得狼狈的她只能跺跺脚跑到屋檐下。
这天似乎心情特别的好,下雨后,春丫头没有去躲雨反而翻身下来在雨里面跑来跑去,如新看见忙招手让她回来,春丫头兴致大起才不听她的话,挥着手臂在雨中继续奔跑着,杂乱的雨幕打在身上毫无感觉。
从一个小门出来的暖芙正好听见欢快的笑声,忙目光望去,见是那个纯真的丫头便不由自己也走进雨中,不管身后担心叫她的女婢。春丫头见一个清秀的女子就开心的拉过她,两人一起冒着雨在胡乱的跺着脚下的水迹。
“姐姐叫什么,丫头怎的觉得很熟悉?”
“叫我暖芙就好了,我年纪也不大。”人如其名暖暖的舒服。
春丫头难得遇上这样一个与她能够玩到一起的,自是很高心,咧着嘴,煞有其事的说着:“暖芙不是身体不好么,还是不要在雨里,小心淋着了寒城哥哥骂丫头可就不好了。”暖芙却极为不愿意拉着她的手不肯回屋檐下,春丫头见此只好撇撇嘴,拉着她继续嬉笑。
还没有玩个尽兴,就被从屋里走出来的齐寒城打断了,齐寒城大步而来拽着两人就往回走,他本来在屋里想着暖芙一般都是这个时间来的,等了好久没有等到,才看见两人在雨里玩。不由责斥出声:“你们,太胡闹了!”春丫头与暖芙特有默契的各站寒城的一边,两人同时拉着寒城的衣袖,嘟着嘴撒着娇,齐寒城只好消气让两人先进内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内室里,两人嘻哈着闹在一块,暖芙凑到她耳边:“哥哥最怕挠痒痒了,丫头以后要被哥哥欺负了就用爪子朝着他的腰挠痒痒,一定百试百灵。”春丫头觉得不错,就伸出手趁着暖芙系腰带时向她腰间探去,暖芙立即蹦了起来:“哈哈,痒死了……不要挠了,丫头真坏……哈哈……快停手。”
春丫头贼笑着凑到她身旁:“丫头只是试试而已。没想到果然很有用嘛。嘻嘻……”
暖芙挥舞着手让她停下来,她自己已经笑得快岔气了,外间的齐寒城听见想进去又不能进去,只好在帐幔外跟着一起嘴角弯了起来,直到听着里面的暖芙求饶声,他立刻踏步而进。却不料两人皆是大叫一声:“啊!”他忙捂住眼睛。
春丫头和暖芙对视一眼上前纷纷伸出魔抓挠着寒城的腰间,齐寒城身体一抖,痒得要命,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两个人竟然故意引他进来再一起欺负他,他只好一把抓住两人的手又把两人抓了出去,板起脸:“给我站好。知道错了没有?”自己整理好衣衫坐下。
春丫头摇摇头:“丫头没有错啊。”
齐寒城不由用力拍下桌子:“哼,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在贪玩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经历了几次风寒你都忘了么。”扭头见低着头的暖芙颤着肩膀:“暖芙笑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身体还没有好,就纵容自己的玩心去淋雨,一直想躺在床上一辈子么?”
暖芙忙拉拉丫头的袖子,应和着:“哥哥,暖芙知道错了。好久没有玩过,今日便忍不住想要玩玩,哥哥就饶了暖芙这一次。好不好?”
齐寒城看到狼狈的两人自是不忍心责怪两人,特别是春丫头那脸上还有雨水滑过,语气放轻些:“想玩也要等到天放晴了,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要不顾着自己的身体胡闹。好了,暖芙去继续练字,丫头去给我泡茶。”两人才耷拉着脑袋各自干活去了,齐寒城想了一日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敛两人的性子,如此下去,这寒君府非要闹翻了不可。
何莫溪进来看见两人难得的安静,黛眉舒展开来,笑着享受这样的时刻,不过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暖芙拿着自己练好的字走过来半不舍的递给寒城,寒城勾着嘴角拿过来,眼睛一瞪:“你练了一个月如今怎么越练越难看了。”
“才不是呢,那是你要求太高了。莫溪,你看看嘛。”把宣纸抽出来递给何莫溪,满是期盼的想要得到奖赏。
何莫溪嘴角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你还是学学丫头好了。”那好好宣纸上竟然是爬满了歪歪的字体:“不过,我觉得你会写字就不错了。”
“啊啊啊啊……气死了,丫头你开看看我真的写的,很那看么?”
春丫头笑嘻嘻的凑过来,瞄了一眼:“很好啊。”又忙着走到桌面尝尝自己泡的茶怎么样,抿了一口,有点苦了,又重新填上水一口喝了下去:“莫溪姐姐,丫头怎么总是泡的很苦,难喝死了。”
暖芙才绽开笑颜向齐寒城做了个鬼脸又回到桌前开始练字了。齐寒城笑着摇摇头,走到门外,正好冷越匆匆从前院跑来递上一封信,寒城拆开信封时,房顶处一枚黑棋子穿过雨幕直直向这边而来,信封滑落间,信纸从中散出来落在雨里,雨水瞬间染成黑色。齐寒城面色镇定,侧身一退,白皙的手指立即伸出要抓住冷越的脖子,冷越面露狞笑向后迅速退去,随着雨声数十名黑衣人落在四周屋顶,刚才击出黑棋子的冷迟掠身护到寒城身旁。
齐寒城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先去把房间里的姑娘带走。”
冷迟扭头犹豫时,一道藏蓝色的绸缎男子清朗的笑声传来,男子带着熟悉的面具站在对面,从身后房间窗口一跃而出的冷越手里抓着暖芙向面具男子而去,齐寒城清眸一震,拳头不经意的颤抖着,带面具的男子向前几步:“我还清楚记得那年那个夜晚冰冷的街道上躺着的小女孩,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刀在自己身体里肆虐挥舞着,那清眸中的无助,慌乱是我最贪恋的目光。齐寒城,你终究还是太心软,还藏着这样一个根本就活不了的妹妹。”
“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齐寒城脱口而出。
“今日我绝不留后患,我要你死。”面具下的男子的目光扫过寒城身后的所有人,袖摆一挥,黑衣人开始展开杀戮,原本藏在寒君府的暗卫也纷纷出现,男子抓住暖芙的头发,被迫让她抬起头来,穿过刀剑,直直向寒城走去,声音虽低但足以让寒城清楚听见:“别人不晓得,我可知道这个被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根本就是你母妃与别人的男人生下的私生女,还有暖蓉,你该庆幸她早早走了,要不然看到今日的场景定然痛心不已。暖芙妹妹,你痛心么?”嘴巴接近暖芙苍白的侧脸。
齐暖芙凛着眉心躲过脸,灰白的唇对着寒城轻启着,那张轻柔的脸颊已带了几分决然和释然,齐寒城看懂了她无声的语言,坚决的摇着头。他怎么能再一次看着那样孤寂的情景,推开冷迟,大步向面具男子走去,面具男子缓缓勾唇,他就喜欢这样。几名黑衣人上前包围住齐寒城,刀剑落下,齐暖芙咬着唇无声的落着泪,趁着身旁人的不注意,拔出发上的唯一的簪子,狠狠的朝着男子的胸口刺去,男子痛意横生挥掌把娇柔的身体拍了出去。
“不!”齐寒城惊呼出声,分神时黑衣人一刀砍伤他的左胳膊,在那一瞬间雨水中鲜血四溅。
齐暖芙嘴角泛着涌出的鲜血,生生撞在了石阶上,本就不堪一击的身体恍若残落的花朵演绎出最后的凋零,她清眸缓缓闭上,身体里如遭遇烈火般灼热疼痛,最后含笑而去。
“哈哈……齐寒城,我最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咳咳……”捂着胸口,拔出发簪扔在地上,立即就有贴身侍卫上来保护:“给我杀,一个不留。”
汩汩的粉红色雨水沿着墙边流出,雨越发的大了起来。原本呆在屋内的春丫头被何莫溪护着,两人看到桌边消失的身影后立即跑了出去,皆是看到了齐暖芙的惨死,何莫溪敛下眼底的悲痛,护着春丫头。春丫头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嘴唇哆嗦着,齐寒城瞧见门口的两人示意骆明过去护着。
院子里,寒君府的暗卫渐渐落了下风,可见面具男子此次来时是作了全然的准备,齐寒城先是环视一周,而后只身退步走到何莫溪身旁,交代道:“你和骆明带丫头先走,去找齐寒亦,快走。”此时的他发丝凌乱,锦白长衫上血痕累累,整个人满色却依旧冷静异常,看出了何莫溪眼中的犹豫,他又开口道:“莫溪,如果这次你平安把丫头送到寒亦身边,我能活下来,定然娶你为妃。”
几人闻言纷纷向齐寒城看去,何莫溪心情最为复杂,她本就是要极力留下来,可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把拒绝的话吞到了嘴里,春丫头吓得抱紧寒城的胳膊:“寒城哥哥……丫头不要走,不要离开寒城哥哥……”
“听话,我会去接丫头回来的。丫头要是不听话,以后就不要想着回来。”余光中藏蓝色的身影已经接近,他把丫头的手指扳下来轻推给何莫溪:“快走!记住我的话。”抽身向面具男子而去,正好挡住这边的场景。
何莫溪收起思绪拉着丫头就跑,骆明在后面护着,几人从后院而出,踏出寒君府的那一刻,何莫溪顿下脚步,狠心甩开丫头:“你们走,我不能丢下他。”一个飞身又跑了回去。
骆明抱起还在呆愣间的丫头迅速逃去,几名黑衣人在后面紧跟不舍,骆明带着丫头明显跑的不快,黑衣人已然追上,骆明不得不转身出剑,把丫头挡在身后。一人终究是不低五人之势。且黑衣人刀法狠绝处处不留情,几刀之下骆明身上已有几处伤痕,春丫头想哭又不敢哭,捂着嘴,只见一刀朝着骆明的腹部而去,骆明大惊失色。正好此时黑衣人右手一震,刀应声而落,一个女子只身而来,挡住黑衣人的强势。
“骆明,快带丫头先走,这里交给我。”
“紫衣……怎么是你。”骆明很是不解,但此时哪里容他多想,紫衣挥掌推开两人,骆明便带着丫头沿着小巷跑出,还没有逃到巷口,那边紫衣一个哼声,两人不由望去,紫衣已经中剑侧身倒下,五名黑衣人也只剩下两名,骆明再也不敢耽搁抱起丫头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