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的很困惑,自己为什么天生就没个省心的命,经常是清闲没几天就会出状况,比如这一次。
我本来最近都开开心心和墨云尧待在一起,还趁机又敲诈了他两身锦衣,这天刚在房间里换上准备给他瞧瞧,谁知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绝隐。
根据以往经验,绝隐一旦摆出这么一副凝重的棺材脸,那就肯定是没好事了。
“怎么了小隐子,你失恋了?”
他唉声叹气地抬头看我一眼:“邓公公带着皇上口谕到了,是针对阮侍卫你的。”
“针对我的口谕?”我貌似也没犯什么错误吧?可若是皇上要找我,直接派人捎个信就好,干嘛还以口谕的形式通知啊!
估计还挺严重的,难怪绝隐这么紧张兮兮。
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再说。这样打算着,我朝绝隐做了个手势,两人一起朝前门走去。
墨云尧和传话的邓公公已经等在那里了,墨云尧似乎对我的扮相很是满意,一边笑还连连点头,然而邓公公就比较尴尬了,他大概没想到所谓的“皇城第一高手”竟会穿得这么花里胡哨,一时怔忡,傻站在原地似乎在试图确认。
我轻咳一声:“公公,我就是阮枫尘,您可以宣读皇上口谕了。”
邓公公这才如梦方醒,连忙尖着嗓子道:“阮枫尘接旨……”
真麻烦,传一句话而已么,说完回去就好了,还非得叫人接旨……话说接旨是还得跪下吧?
于是我一面在心里骂着“该死的把老娘新衣服都弄脏了”,一面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我和墨云尧的修炼段位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比,人家墨云尧就这么悠悠然站在旁边看热闹,满脸都写着“不是给本王的口谕那本王就没必要下跪”,看来他这么放肆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看邓公公的神色很明显是早就习惯他了。
“皇上有令,命阮枫尘即刻进宫不得延误,以便确定太子及漓王请旨赐婚的最终归属,钦此……”
我靠,请旨赐婚?
这话如同给人当头一棒,我跪在原地好久没反应过来,直到邓公公惨叫一声这才茫然抬头,却见他正被墨云尧恶狠狠掐着脖子。
“说清楚。”墨云尧的声音很冷静,但他的神情明显是不太冷静,“请旨赐婚是什么时候的事,谁允许他们请旨赐婚了?”
“尧王息怒啊……”那位邓公公一脸无辜地颤声哀求,显然是知道墨云尧恶名在外,担心他一时冲动把自己当场做掉,“和奴才没关系,奴才也只是奉皇上旨意来请阮姑娘啊!”
我站起身来,走过去扯开了两个人,而后转过身去,认真地看着墨云尧:“我去一去就回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还是阮姑娘明理。”邓公公竟然还敢作死地开口,“太子和漓王同时提亲,皇上这是想让阮姑娘自己挑一位如意郎君,实在是莫大的福气啊!”
我猛地回头瞪他一眼:“公公你可以安静点吗?”
“……”
“你放心,任何事情都有转机。”我安慰似地拍了拍墨云尧的肩膀,伏在他耳边轻声道,“而且,他们俩我谁也不会嫁。”
墨云尧的笑容有些勉强,他沉吟片刻,蓦然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什么时候还你来安慰我了?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邓公公见我俩要一起出门,在旁低声道:“敢问尧王也要同去吗?毕竟皇上只命奴才带阮姑娘进宫……”
“哪那么多废话!”墨云尧衣袖一甩,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本王也要进宫请旨赐婚,阻拦者格杀勿论!”
邓公公顿时再不敢开口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思索着要不要回去换一件丑点的,最好是让人一看就恶心的,结果被墨云尧严词拒绝了。
不过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重华宫内。
皇帝端坐于主位,墨司筝和墨秋漓分坐两侧,整个大殿就只有我们五个人,看起来空荡荡的,难免叫人心中生出不安情绪。
“尧王怎么也到了?”皇帝看见墨云尧站在我身后,微微蹙眉,似是不悦,“阮爱卿,朕明明只传了你一人。”
结果我尚未开口,墨云尧便不紧不慢接过了话头:“父皇有所不知,儿臣见两位兄长都对小枫子有意,想着自己也该凑个热闹。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小枫子嫁给儿臣会更合适一些。”
我敏锐注意到有凛然寒光自墨司筝眸中掠过,后者瞥了一眼墨云尧,冷笑着开口:“九弟从小就逞强好胜,什么都要和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争一争,现在居然连皇城第一高手也想染指……父皇,这事您还需谨慎定夺啊。”
“大哥此言差矣。”墨云尧也不生气,只是极其自然的反唇相讥,“平心而论,大哥还真没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本王费心去争,本王今天之所以要请旨赐婚,不过是因为,小枫子本就该是尧王府的人。”
这话说得真是太有力度,要不是地点不合适我简直想扑上去给他个拥抱,不过我的热情很快就被皇帝一句话扑灭了:“朕也觉得阮爱卿留在筝儿或是漓儿身边更妥当一些,毕竟她是皇城第一高手,长久待在尧王府难免会被埋没,且传出去也影响皇家体面。”
被埋没,影响皇家体面,说白了,皇帝这就是在猛烈打击墨云尧自信心,想让他知难而退。想来也是,身为一国之君,他自然要考虑得面面俱到,包括在我还有不少利用价值的时候,尽快把我推给自己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子。
不得不提,皇帝如今显然已经颇为信任墨秋漓了,毕竟太子阴鸷深沉心机又重,将来继承皇位也未必是个称职皇帝,须得墨秋漓这样稳重宽容的皇子才更合适一些,所以二人同时请旨赐婚,皇帝才会欣然把墨秋漓也考虑进来,而不是像方才拒绝墨云尧一样干脆无比……当然,柔贵妃在这里自然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凡她每晚给皇帝吹吹枕边风,这事情就成了十之八九。
我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墨秋漓既然已经听了我的答案,为何还坚持要请旨?难道他最终听从了柔贵妃的劝说,决定要把我作为争夺皇位的工具了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朝他那边望了一眼,谁料他也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向左挪了一步,努力想和墨云尧靠得更近一些,这个时候想什么都是多余的,我知道他在愤怒着,可我却无能为力。
但墨云尧还是冷冷地开了口:“所以父皇,你今天把小枫子叫到重华宫来,就是为了让她挑个人随便嫁了?这是一国之主该做的事情吗?”
他向来是不忌讳讲出大逆不道之言的,因此这一次又成功把皇帝激怒了:“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朕了?朕这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况且阮爱卿嫁给你大哥和七哥,总比跟着你这个不务正业的挂名王爷要好得多!”
“小枫子没那么大的本事,影响不了江山社稷,她也不过是个女人,没道理为了强权而牺牲自由。”
“真是混账话!”皇帝脸上怒色更甚,“谈何利用,成为太子侧妃或是漓王侧妃只会给她带来荣耀,相反,留在你身边才真正是一种耻辱!”
我颇觉心寒,明明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却相互怨恨至此,以至于剑拔弩张恶言相向,或许,皇帝对墨云尧当真是情意寥寥,只把他当作心头的一根刺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伸出手想去拽住墨云尧,以免他说出更过激的话语来,谁知他毅然决然甩开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无非是不愿让小枫子步我额娘后尘罢了。”
大概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旧事,皇帝刹那间有了片刻怔忡,而后慢慢眯起眼睛,眸底有凌厉光芒一闪即逝:“此话怎讲?”
墨云尧轻笑着:“一个是至死没有得到名分,一个是以侧室的名义做别人手中的工具,相比之下又有何不同?所谓皇城第一高手的名号着实没那么重要,但是她若要嫁人,那便只能嫁进尧王府,并且要成为独一无二的九王妃!”
不是侍妾,不是侧妃,而是九王妃。语气之坚定,一如那****在我耳边说“知道么小枫子,这世上能容下你的地方只有尧王府,而配得上你的人,也永远只会有我一个”。
何德何能,我阮枫尘何德何能,竟让这样的男人如此固执地占有着。
我想,无论今天将会如何收场,为了这一句话,也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