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圆木扶梯上,上下打量着这个别致的树屋。屋子并非整个架在大树上,而是四角都用了混凝土浇筑的石柱支撑起来,底下一层四面空敞,上面一层房屋离地面约有五米,墙壁外层都是用碗口粗的松木拼成,房脊则是漆成绿色的彩钢瓦,塑钢窗子连框带玻璃都是绿色,在茂密的树叶掩映下,几乎混成一体。
木梯沿着树干盘旋而上,右侧连着扶梯是一间大块青砖垒成的平房,四面镶着巨大的绿色玻璃窗,站在扶梯上却看不透室内情况。当我登上木梯尽头,只见平房顶部辟成一个三十余平方米的大平台,上面架着密实的葡萄藤,阳光透过葡萄叶星星点点照射在铺着黑色大理石的平台上,仿佛广袤夜幕中的点点繁星。
在平台的左侧,排着一列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一组铁架上还悬挂着两个沙袋;右侧则是四组圆木桌椅,上面都摆放着茶具。一些不知名的青藤盘绕在旁边的廊柱上,开着零星的紫色花朵,几只鸟笼子挂在廊柱上,里面彩色的八哥正在低头啄食。
如果不是在这深山老林里,我真的以为到了某家富豪的精致别墅,但透过青藤蔓延的廊柱,我仍能看到绵延无尽的树林和灌木丛,以及树上不断蹦蹦跳跳的松鼠。估计这里应该不是陶老先生的桃花源!
索南嘉在身后木梯尽头的小平台上,倚靠着一根斜伸出来的树干,坐在扶梯的横栏上,荡悠着两条长腿,笑道:
“怎么样?环境不错吧?”
“呵呵,人类不知经过了几百万年才从这树林子里走出去,你倒好,回到原始社会来了!幸好还知道穿着牛仔裤,要不还得缝制一条虎皮裙也说不定!”我笑着向他走过去。
走进树屋,迎面是一个用木板隔离开的玄关,我们把鞋子脱掉,换了凉爽的拖鞋,南嘉引着我进到客厅来,小小的客厅大约二十平方米左右,地上铺着青绿色的条状地板。因为室内采光不好,屋子内有些阴暗,但考究的装潢,显得客厅十分富丽雅致。看阳光我大致判断这个客厅是南北走向,南面是一整块的大玻璃窗,几乎占据了整面墙三分之二,是双层的,看来是为了冬天保温。靠在玻璃窗前的是一道不锈钢的栏杆,栏杆上同样盘着青藤。栏杆前是一排黄棕色的皮质木底沙发,沙发前是一张同样颜色的木质茶几,上面放着一套小巧精致的茶具。
正对着沙发的北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精致的壁画,画的是色彩斑斓,异常精美艳丽的佛像,四周围绕着绿色的飞天及各种法器、祥瑞,这种飞天丰满而有些懒散,完全不似电视中莫高窟里的飞天造型。令我奇怪的是每尊佛像的额头上都有一枚竖眼,这是我在其他地方未曾见过的。
壁画下方是一条棕褐色的案几,上面摆放着贡果,案几的两端各放着一只三十多公分高的青色圆肚细颈瓷瓶,瓶中插着几株盛开的荷花。
壁画的两边是两扇拉门,看来里面应该是卧室或者厨房了。
“坐啊!怎么有些拘束呢?这是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当然如果你不嫌弃这里偏远的话!”
“嗯,说实话,有些不敢相信,真像走进了一个童话的世界——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吗?”
他笑着点点头。
“吃饭了!”
壁画左侧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走吧!大叔很好的一个人,就是性情有些古怪,你别介意,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他很友善的!”
暴走了一上午,我的确饿得不行了,于是端起碗,稀里哗啦往肚子里倒……
不到五分钟,我们三人几乎同时放下筷子,四个盘子一碗汤全部消灭掉!大叔冷酷的老脸淡淡挤出一丝微笑。
难得,真难得!
“玉松没跟你一起回来?”大叔收拾好碗筷,回头问南嘉。
我发现了一个细节——索南嘉同志仿佛地主般吃完了什么都不管,连帮忙收拾一下桌子的意思都没有,大咧咧伸直两条腿斜靠在椅子上。
“你倒是帮大叔拾掇拾掇啊!像个大老爷似的!”我忍不住“教训”他。
“好了,你先去客厅吧,我有事跟南嘉说!”大叔冷冷地扔出这句话。我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我看了南嘉一眼,他无辜地耸了耸肩。
正当我看着壁画思考为什么时,“啪”——远远的一声闷响传来,这声音与昨晚在仓库逃命时身后的枪声何其相似!我腾地坐起身子向窗外望去……
“啪……啪……”紧接着又是两声闷响!
“枪声!”当我喊出这两个字时,眼前人影一闪,索南嘉和大叔同时飞奔出来,大叔将壁画左边一面镜子向左侧平移,一扇橱柜的门被打开,他迅速从里面掏出两支步枪,一支递给身后的索南嘉,一支握在手里,回头瞥见瞠目结舌的我,怔了一下——这个家伙,居然把我当成空气了!
大叔回手从橱柜里掏出一副手铐,扔给索南嘉。
“把他铐在暖气管子上!”
“这……大叔……我看不必了吧?”索南嘉看着大叔,支吾道。
“别废话了!动作快点!”说完,他钻出门,我隔着玻璃看到大叔根本没有走扶梯,他把枪斜挎在后背,猛地向前跃起,双臂前伸,一把抓住斜前方一根粗枝,身子一荡,如奥运会的单杠运动员一般,纵深一跃,又向前下方抓住另一根树枝,然后双腿一弯,整个身子稳稳落地!
要不是他让南嘉铐住我,我是真想为他鼓掌报个好!
“哥——对不起了!”
我看着他涨红的脸,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我相信,我的眼神足以杀人!
他把手铐一端铐在我的左手腕上,另一端铐在暖气管上,看着我,小声说:“哥,大叔让我铐住你的意思是怕你跑出去不安全!你要理解啊!”说完,他把枪背在身上,奔到门前,同样的两个跃步前穿大回旋,稳稳落地,看样子比大叔轻灵得多!两个人半弯着腰,迅速隐没在南边的树林里……
我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又似梦里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秘密柜橱还虚掩着,步枪,不只一支,神秘伪装的树屋,两个神秘的高手……我这究竟是跑到什么地方来了?我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
我的脑子浑浑噩噩,一锅糨糊!
“啪!啪!”
又是两声沉闷的枪响,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拖拽出来。
十分钟后,我看到有人从树林中疾步向树屋走来——啊!索南嘉,你把我铐在这动弹不得,这要来的是坏人,那我不是铁定挂了啊!
不过,很快我就看清楚了,跑在前面的正是索南嘉,他身后还背着一个人,大叔在离他五米左右的身后,不断地回头张望,似乎有人在追逐他们!
我站得高,透过大玻璃窗,并没有看到他们身后有人追逐。
“哥,快点,帮个忙!”随着扶梯上一阵“砰砰”的踩踏声,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过来,索南嘉背着一个人闪进屋来!
“你铐着我呢,我怎么帮忙!”我气道。
“接着!”大叔站在门口,将一把钥匙扔了过来,随即他帮南嘉将那个人平放在地板上,一股鲜血从那人的背后渗出,片刻就在地板上流出一道血河……
伤者年龄在20岁左右,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困难,意识模糊,脉搏微弱,四肢冰冷,已经出现外伤性血气胸症状。我解开伤者胸前粗略包扎的白色T恤,伤者左侧肺尖部位明显有一处创伤,后背左侧肩胛处也有一处伤口,血流正是从这里汩汩流出,情况万分危急。
“哥,怎么样?”南嘉焦虑道。
“嗯,看来是贯穿伤,打穿了肺叶,已经出现休克,万分危险——给我准备点火药!快!”
索南嘉剖开一颗子弹,把火药倒在一张纸上,递给我。
“大叔、南嘉,你们按住他的四肢!”
我把火药猛地按在伤者前后两处弹孔,伤者随即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惨叫——血止住了!
“血止住了,目前危险有所缓解,最近的一个诊所有多远?”我问大叔。
“红旗林场卫生院不到十里地!”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到卫生院去,或许我们还能把他从死神那里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