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鹅毛飘雪。
迷古进入雪域已有三个时辰了,入眼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一丝生命的迹象。
风雪有渐大的趋势,她身下的马儿的鬃毛上已经挂满了冰碴子,寒风刮过,马儿打起了摆子。
迷古翻身下马,拿过毛绒的披肩披在身上,然后卸下马儿身上的物资。
她回过头看见身后渐渐又被血覆盖住的马蹄印里有血的痕迹,这才发现马儿的蹄子被冻僵出血了。
风雪中,一声高昂拖长的马嘶鸣后,马儿重重的倒在地上,扬起了四周的飞雪。原来它的蹄已经维持不了平衡了。
无法行走的马儿在这片夺命的雪域里是无法活下去的。
动物都有求生的天性,马儿在原地挣扎,两只前肢费力的支起,却扛不住自身的重力,再次重重的倒在原地。
挣扎的身体,歇斯底里的嘶鸣,蓄满泪光的眼睛,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雪景里更加显得生命的弱小。
只是几秒,飞雪就快速的覆盖住了它半个身子。
它,是走不出去了。
迷古蹲下身子,从腰间缓缓的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马儿绝望的眼神下,轻轻滑过它的脖颈。
温热的血如泉水奔流而出,片刻间,染红一片雪地,一个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迷古把匕首插入雪地,待雪吸去了匕首上的血迹后,才站起重新插回到腰间。
于其在雪地里绝望的等待死亡,还不如选择一个没有那么痛苦的死法。
迷古的身影渐行渐远,马儿失去温度的身躯也渐渐融入了冰雪,成为了雪域中一员。
风雪渐大,迷古抖掉披风上堆积在肩头的雪,面色不变心里却暗暗有几分焦急。
雪石城有个传言:‘鬼’领域守护灵也,每年九月至十二月常于夜间往返于雪石城与雪域间,到处家禽剧惊,全城狗吠。因其神出鬼没,无人见得真容。后有人传追到‘鬼’者,能得雪域珍宝。
当初,迷古也是听到这个传言,对此好奇,于是故意绕路从雪石城过想一探究竟,谁知连宿三日也未能见到全城狗吠的情景,便兴致缺缺的离开了。只是在路过雪域的路上从见过一抹速度极快的红色身影。
如今想来,按照赤狐生性狡黠,其爪锋利带有剧毒导致白兽畏惧这一特点而言断定雪石城传言中的‘鬼’就是赤狐,这种可能性很大。
可这眼前除了皑皑白雪和自己,哪里还有生物……
迷古低头看看眼手里拿着的食物,有些苦恼,自己当时真的急糊涂了,不做多想就奔来,也未准备计划和筹备必需品。可手里的这些东西只够自己五个时辰的热量,只要时间一到,别说抓捕幽狐了,就是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个未知数。
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像那匹死去的马儿一样葬身雪域,想到迷糊不醒受尽折磨的阿詹……
迷古心头一紧,利齿狠狠咬住了干裂的唇瓣,铁锈血味漫到舌尖刺激着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
突然,她听到一声细微的清响,她瞬间停住。
风雪依旧在天地间肆虐,不一会儿就把迷古从头到脚都覆盖住,迷古站在雪地里成了一个雪人,除了她露出的两只黑黝黝璀璨的眼睛,其余部位皆看不出这是一个活着的人。
可能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迷古看见她四周的雪地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然后平坦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的小鼓包,密密麻麻的,一直延伸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待一声尖锐的婴啼,迷古大脑一怔,出现了!
她依然禁止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仔细分辨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赤狐速度极快,若是贸然出手可能会失去它的踪影。
就在她思索之间,地上的鼓包越来越大,这片大地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鼓包开始剧烈抖动,迷古眯眼仔细看去,她发现,似乎雪下面有个东西正要钻出来!
‘啵,啵,啵……’像是气球被扎破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迷古震惊的看见一个个小鼓包里飞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圆的就像个球一样的一团东西。
待它们落到地上,伸展了身子迷古这才看清,眼前一望无际的雪域上一瞬间多了数千数万只雪兔!
是的,雪兔!但这些雪兔不像一般的兔子一样,长耳朵软濡濡。
它们的身体很小,眼睛像五彩的宝石,耳朵短又小服服帖帖的搭在毛茸茸的脑袋上,尾巴倒是很长。迷古发现刚刚它们钻出来的那一刻他们的尾巴似乎一直在动,看来他们的尾巴是它们钻雪的法宝。
这样的动物,虽然很漂亮很可爱但是很奇怪。迷古一眼就有些喜欢上这些小家伙,直到……
又一声悠长婴啼,这次声音迷古捕捉到了,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当她在思索该如何行动时,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
那些看起来就像一般的兔子一样人畜无害的雪兔,此时都张大嘴巴用力地撕咬靠的近的同伴,迷古发现这些雪兔的牙齿是尖锐的,这说明它们是食肉动物!
雪域中,连争斗都是静悄悄的,唯一一点身体碰撞的声音在下一瞬间就被雪吸进去了。同伴厮杀,鲜血淋漓,败者残破的肉体被胜者食用。
在这个没有食物的雪原,同类相食,胜者生存,这就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
片刻间,白茫茫的雪地变了模样,白色的画布上一株繁盛的红梅静静的盛开,这里一串那里一串,红色尽染。
厮杀啃食完的雪兔,挺着圆溜溜的大肚皮躺在残肢遍野的雪地上,仍旧是刚出现时那副憨厚可爱模样,但迷古心里涌起一丝恶心。
即使她知道这些都是为了生存,但是这样的画面仍旧接受不了。
又是一声婴啼,雪兔滚圆了身躯摆着大尾巴钻进来雪里。一阵疾风加雪,雪地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迷古听出来,她身后的这只赤狐是这片雪原的掌控者。就像是人类崇拜的神一样,掌控生死和优胜劣汰。
迷古仍旧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它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