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中仙说话的同时,郑绅繁、陈云与杨曦都是感觉到了天地元气的一丝不同,这家酒店人虽不多,但因为酒店并不大,所以人来人往的,也是可以把酒店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只是,尽管酒店中人们依然是自己走动着,但是却无一人向着这边看来,甚至从一开始就对郑绅繁等人身份好奇的掌柜的,在刚开始的不时张望,到了现在却是不闻不问,似乎这处地方并不是他酒店中的一部分。
郑绅繁、陈云与杨曦却是没有丝毫惊奇,也没有慌张,他们感觉得到,只要自己三人有一丝一毫的不愿,只需随手一挥,这般异象便可破去。
陈云笑着道:“前辈,十年之前匆匆一遇,小子二人却是来不及向前辈请教。”
酒中仙哈哈一笑,道:“老夫也没有想到,十年前两个初窥仙路的毛头小子,只是十年的时间,竟是能有这般修为。”
顿了顿,酒中仙似乎是忍不住,又向口中灌了几口酒,道:“凡俗中的酒虽说还是有着不少的杂质,但却胜在充满了烟火人情,尤其是其中的红尘味道,更是让我越喝越有味。”
郑绅繁、陈云与杨曦一笑,各自拿起一坛酒,也不去管要不要去向这位前辈高人敬酒,只是自顾自的畅饮,自顾自的去欣赏酒的好坏。
陈玉峰与关悦在一边看着,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自然是看得出这位酒中仙是一名前辈高人,只是不知是否要上前敬礼,而要他们如同郑绅繁等人一般,在这位前辈面前稳如泰山,自顾饮酒,他们却更是做不到的,即便是玉儿,也是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她却是相信郑绅繁,明白郑绅繁所做必有他的道理,也就慢慢心安了。
酒中仙喝了一口酒,笑道:“你们三个娃子别一直摆着一副敬畏心理,瞧这三个小子,在我老人家面前,一点压力也没有,还能谈笑风生,自顾饮酒,这一点,才是修道人该有的本色。”
陈玉峰与关悦心中苦笑不已,暗想我们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三个?却也是没有多说什么。
酒中仙看向郑绅繁与陈云,道:“看你们两个小子的修行,应该是拜入了蜀山的门下吧,而且都是注定合道的资质,蜀山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不过合道与得道是两回事,之间相差不可以道理计,你们最好还是勤加苦练,不要浪费了你们这样的大好资质。”
郑绅繁与陈云点头,那酒中仙却是突然定定地看着郑绅繁,眼中有惊疑,更有着难以置信,道:“你的际遇必是极为不凡,身体之中竟是有着如此浓烈的煞气,甚至还有一种更为恐怖的力量,这力量,竟是让我都有一种会被磨灭的危机,那是什么?”
郑绅繁脸色不变,他从决定要来见这个酒中仙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是瞒不过他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郑绅繁淡淡道:“前辈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酒中仙沉默着,气势如欲压山一般,让得陈玉峰与关悦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没多久,那如山一般的压力又是突然散去,酒中仙脸色有些颓败,却是慢慢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上古之时随天道而缺的绝灭之道,竟是已经出现,而且,竟然是被修道者掌握着。”
杨曦毫不在意地一笑,道:“前辈,你乃是遁世高人,又何必执着于这种力量的去向。今日我等前来拜会,只为饮酒。”
酒中仙一听到酒,也是一扫刚才的颓败,道:“是极是极,绝灭之道的出现必与天道相关,想来冥冥中自有安排,自然不需要我多加烦恼。你这小辈脾气挺对我老人家的胃口,好,此际我等只饮酒,不说其他。”
酒中仙说完,郑绅繁、陈云与杨曦竟是不约而同地,向着他一敬,也是第一次向着他敬酒,之后开怀畅饮。
酒入肠胃,便开胸中豪气,陈云问道:“前辈乃高人,却是为何一直在红尘之中打滚。以前辈今之修为,自是已不需要在红尘之中修炼,却是不知,前辈为何在这小镇中一待就是远超十年之久?”
酒中仙继续喝酒,并不间断,但其声音却是传了出来,道:“老夫在这个地方一直做一个酒鬼,又岂止是区区的数十年?”
郑绅繁等人沉默之下,静静地等待着酒中仙的述说。
酒中仙慢慢放下酒坛,有些必然,道:“四百年了啊”
酒中仙的述说,让郑绅繁等人在沉默中,心中对这个前辈高人却是更加敬重。
酒中仙是在这个小镇中长大的,早年得有仙缘,本来以为学得一身好本领,可以为家人,为这个小镇多做点事,所以当初他随着他的师傅而去。酒中仙的师傅亦是一得道高人,看中了酒中仙的资质后,收他为徒,将一身的衣钵尽授。
说起来酒中仙的资质确实不凡,其师亦是觉得,酒中仙真正学有所成,只需三十年,这对当时的酒中仙来说,时间虽长,但只要归来时故乡依旧,父母安康,他便觉得有所觉,也早有打算归来后为父母尽孝,常伴左右,为他们延年益寿,健康快乐。可谁知道,造化难得,却是造化弄人。
酒中仙亦是有大仙缘在身之人,资质过人,没有谁想过,他竟是在一日陷入了顿悟之境。顿悟,对于修道者而言,可遇不可求,一朝顿悟,明悟天道,更是可以一步登天。酒中仙没想到,其师傅亦是没想到的是,他的一次顿悟,竟是过了两百年。
酒中仙修为大进,直其师,只是当他回来之时,父母不在,门庭荒凉,小镇更是变了很多很多。那当年的好友,如今只能依稀从其子孙后辈中可以找到些许痕迹。
酒中仙心中有恨有悔,恨不能时光重来。只是痛已无果,悔亦无用,酒中仙在其师傅坐化之后,便一直留在这个小镇中,照看着这个小镇的一切。他平日里时常来刁难的这家酒店的掌柜的,便是其童年时一个好友的后辈。
郑绅繁等人听了酒中仙的故事,唏嘘不已,想不到,他竟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家乡的依恋,对过往时光的不舍,对于修道中人来说,这是傻,亦是重情。
山中无日月,谁又能真的想到,自己在山中恍惚数日,人间已是沧海桑田?
陈玉峰听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关悦想到自己多年未回家,不由得也是一阵心慌。
杨曦亦是心头有怅,道:“前辈的故事,让晚辈有恍如隔世之感。”
酒中仙哈哈一笑,道:“群仙拍手嫌轻薄,谪向人间作酒狂。老夫在这人间,正是一酒中狂人,这里,便是我的酒乡。”
杨曦一扫心中怅怀,道:“前辈无愧性情中人,只是这酒狂,却不能让前辈一人争了去。”
说完,杨曦拿起酒坛,大口猛灌,酒中仙见此,更是开怀,道:“好,好,好,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期。”
是有期,是无期?
郑绅繁看着这两个人在互相敬酒,看着这酒中仙,却是突然发现,其身上有着神奇的白光,这道白光,同时的也在杨曦体内亮起,不由得更加注意,却见杨曦突然身上发出无尽华光,与酒中仙有些相似,却又有不同。
酒中仙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子也是资质极佳,竟能在这情况,悟透了你的道。”
郑绅繁微微一笑,亦是脱口而出,说出心中的祝福,道:“已向闲中作地仙,更于酒里得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