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光景,那个有个性的醉汉,那时的他绝想不到,此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平原君。
“我喝酒是我的事情,跟你无关!”被头疼折磨的潭天净,说话语气也掺杂着不耐。
吕不韦眨眨眼,惊讶从眼底划过,“平原君不必如此烦躁,若是小人的问题很难回答,可以选择不必回答。”
头痛加剧的潭天净压根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手法也从一开始的揉搓变成了敲打,可是疼痛不减反增。
“你在干什么?”吕不韦瞪着赵胜一直敲打的拳头。
潭天净一个劲敲着额头,哪里管他在说些什么。
瞧着赵胜不停地敲打,吕不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赶忙拿起酒坛嗅了嗅,确定不是酒的问题,赶忙回头抓住她的手腕。
潭天净挣扎着要抽回手腕,“你要干什么?”
吕不韦略使劲道潭天净便动弹不得,冷眸扫视,就连面容都冷了几分,“小人还不想落得一个谋杀的罪名,所以最好乖乖别动。”
“你会……”
想起流传后世的《吕氏春秋》,潭天净笑着摇摇头。《吕氏春秋》掺杂了大量的养生之道,对于这样一名懂得养生的人,他会不懂中医?幸好那句会不会医没有问出口。
忽的,潭天净猛然抽回手臂,有丝慌张的望着他,“我这是老毛病了,稍等片刻就好。”
糟糕,大意了,他该不会从把脉上察觉她是女人吧?!
吕不韦眉头高挑,潭天净的故作冷静全数落入他的眼中,两人各怀心事的坐在那里互相凝视。
对方的凝视让潭天净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毕竟眼前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吕不韦!
“你看我作甚!”高声叫嚷借此演示自己的心虚,可也加剧了额头的疼痛。
吕不韦冷笑一声,默默收回双手,“大人可是信不过小人?”
潭天净静默不语,想要出口解释,可在看到那双眼眸中的冰冷时,又将话吞到肚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瞧着赵胜不语,吕不韦眼眸越发冷淡,随即扬起灿烂笑容,“也对,像平原君这样的大人物何曾在意过我们这种商人,毕竟士农商,商人是最低阶的。”
“世上人皆平等!商人又如何!”灿烂笑容中的浓烈讽刺,潭天净着实看着不舒服,一番话直接从口中溜出。
在看见吕不韦那张惊讶的面容,潭天净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个时代,重农抑商,商人是比农民还底下的存在,这番话无疑是惊世骇俗。
吕不韦瞪大了眼,赵胜的话宛如一道惊雷劈下,僵硬的面容渐渐浮上笑容,可那笑容有些轻浮,可更多的还是真实。
“呵呵,哈哈……”低笑渐渐演变为放声大笑。
这一声笑,可让潭天净有些疑惑,怔楞的瞧着大声发笑的吕不韦,不知他到底是在笑什么。
可这笑容……
望着吕不韦的笑容,邪魅当中带着狂放,可是这样的笑容看着却比平时的谄媚舒服多了,好像,这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笑。
隐藏暗处的吕飞,在听到主子放生狂笑时,惊吓万分,赶忙跑过来。
当他看到主子坐在土堆上放声大笑,而赵胜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心下不由疑惑起来,“主人。”
吕不韦挥挥手,笑着摇头说道:“吕飞莫要冲动,我只是好久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笑话?潭天净苦笑着摇头,低头望着脚边的酒坛,“世上人皆平等,你认为我说的是一个笑话?”
吕不韦渐渐止住笑容,冷嗤一声,冷硬的嗓音让周围的温度愣是下降了几度,“若是世上人皆平等,平原君你还会是赵国的丞相吗?”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平等的!
“赵国丞相……”潭天净低头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抚摸着腰间紫色吊坠,随即苦笑一声,利落起身。
“你看那里!”潭天净豪气万千的指向邯郸城,颇有指点天下的意味,“赵国都城邯郸!现如今天下大势,群雄并起!”
潭天净转身,面对吕不韦,伸展双臂,任由冷冽的风势吹乱发丝,“不论是这邯郸,还是这大好河山,到底落入谁手,还是未知数!”
“你认为,我这个赵国丞相,能坚持到几时?”潭天净笑着摇头,抬头望着碧海蓝云,“世人皆平等,吕不韦,你想要的世界,在未来会出现的。“
“平原君果然是心怀天下的人,竟想营造一个平等,这样虚幻的世界,佩服佩服啊!”吕不韦笑着拍掌,话中讥讽连连。
“不,不是我想营造,而是历史想要营造。”潭天净摇着手指,睁开眼眸,定定的凝望,手指指向远方,“在那里,有我想要寻找的,可是……”
她一直寻找的家,可最后美梦破碎,只剩满地的悲伤,而等待她的,却是陌生的世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寂寞和冰冷。
想到这里,伸向远方的手臂缓缓放下,明亮双眸渐渐黯淡下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打着精神抬头,将泪水擦干,转身面向吕不韦。
转身那一刻,他又变成了赵国丞相赵胜,而不是一个想家的女人潭天净。
冷静的眼眸静静凝视,深吸一口气,“吕不韦,本君不管你来赵国是想干什么,你办你的事,最好不要来干涉本君的事情。”
吕不韦只是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她,却让潭天净有种芒刺在背的阴冷感觉。
“啧啧,平原君认为小人来赵国是为了什么?”鹰凖目光笔直迎视,迫人的气场瞬间铺展开来。
对于吕不韦突然震慑的气场,潭天净有片刻的慌张,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本君说了,不管你来是为了什么。”
凝视良久,吕不韦缓缓起身,伟岸挺拔身躯紧紧压迫着赵胜,丹凤眼中的风华让潭天净有片刻失神。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有这么好看的眼睛,丹凤眼,湛黑的眼眸好似览尽天下风华,点点星光闪耀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