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妇人终于将憋在心中多年的话倒了出来,不过一说完后就忍不住抽泣呜咽起来,而此时林芷馨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得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榆木头”则咬紧了牙关,双手握拳,同样一言不发……这不是两人不想说话,而是义愤填膺出离愤怒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十年前的一天清晨,百花仙子照例带着厉胜男夫妇巡山时,“恰巧”遇上青松青柏被两个驾御环首大刀法器的凶贼追杀,想要出手惊退凶贼之时,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柔云剑”娄姓修士抢先出手,救下了受了些轻伤狼狈不堪的青松青柏二人。百花仙子为尽地主礼仪自然邀请诸人来绮霞山做客,并同时安顿自称散修的青松青柏二人暂时住下休养……
但谁都想不到的是那青松青柏本来就是娄姓男修的门下,一切竟然都是“柔云剑”一早就谋划好的,之后其频频借故上山老是向百花仙子套近乎,但百花仙子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一次当其做出亲近举动被拒绝且要求马上离开绮霞山时,那姓娄的男修居然出手,与百花仙子大战在一起……
更想不到的是,百花仙子收留的散修刁光斗竟然被青松青柏买通,暗中偷袭了炼气期十三层的妇人夫君孙正伟,加上早已养好伤的青松青柏联手,孙正伟拼死竭力保护妇人脱险后伤重而死。
当妇人说到她那死鬼不顾浑身血迹,发疯般带着她杀退青松青柏的围攻,最后好不容易脱险时只是深情地望了她一眼,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力竭而亡时,呜咽了起来。不过妇人呜咽的同时断断续续地恨恨说道,“现在追杀我们的两人就是当年被“柔云剑”惊走的凶贼,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他们都是一伙的……只可惜我修为太低,不能把那些贼人全都杀了,但只要有机会,至少要灭掉那个吃里扒外的刁光斗……”
见妇人因极度悲伤愤恨一时间心神不稳,林芷馨檀口微张,轻声诵起了道家的清心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宁宓,混然无物……”大约一柱香的工夫,妇人终于控制住了心神恢复了过来,向林芷馨连声道谢后三言两语说起娄姓修士散布谣言向外宣称他已与百花仙子共结连理自号为“绮霞双侣”,而百花仙子的生死无人知晓。至于闹得人心惶惶的“尖牙山双凶”,妇人则怀疑其就是娄姓修士的同伙。
“榆木头”知道妇人不想再多提此事,最后草草讲完都是看在之前自己曾出言示警的份上,自然也没有追问。不过“榆木头”心中却存了一个疑惑:假如追杀自己的那两人的确如妇人所说服用过筑基丹却还停留在炼气期的话,那他们追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听命于“柔云剑”?那么他们近年来劫杀其他炼气期修仙者,又是为了什么呢?
“榆木头”不太相信作为追求长生之道的修仙者会一直只听命于他人,但也没有对此过多纠缠,而与林芷馨一起跟随着妇人真正参观起洞府来。“榆木头”感到妇人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很显然已把林芷馨与自己当成朋友看待,两人看了四方而宽敞的练功静室后,又走进了另一个较为狭窄的甬道之中。甬道石壁上每隔两三丈就嵌有一小块日曜石,将整条道路都照得颇为敞亮,甬道虽然很长,却一点也没有局促不安的感觉。
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榆木头”只觉得眼前顿时一亮,金灿灿的阳光直接照射在身上,正要询问之时,林芷馨已惊呼起来:“孙夫人,居然在这里种了好多草药,太了不起了!”
“榆木头”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建造在山体内部的药园,地方虽然不是很大但却一块一块种植了好几十种草药,浓郁的药香味弥漫着整个药园。上方的山石似乎被开凿出好多小孔,而金灿灿的阳光正是从这些小孔中散射进来的。
“孙夫人,这里与外面相通,不会被那两人发现吧?”“榆木头”有点担心,急忙问道。
“放心吧,这顶上其实有一座小石山遮掩,这些孔洞又是我那死鬼精心开凿的,只有申酉时分阳光才会照射进来。而且还有简易禁制保护,从外面根本发现不了这的。”妇人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这里是黄精、地黄、补血草、肉苁蓉,那边是苦地丁、青叶胆、巴戢天……”妇人一处一处地向两人介绍,见“榆木头”对药草有些了解更加兴奋,连其生长习性、药用价值都一一道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妇人才将几十种药草介绍完,说完之后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些药草原来都是我那死鬼的命根子,那时我可对它们不管不问的,后来死鬼不在了,我却把它们当成了宝贝……”
“我真想把这些话都记下来,说不定哪天自己还能炼丹呢。”“榆木头”颇为真挚地说道。
“令夫炼制的聚气丸,品质远比其他的炼丹师高,用的还都是自己种植的药草,实在很了不起!”林芷馨也接着说道,“炼丹可不比制符,光这药草的药性就不知道要积累多少年才能懂得一点点呢。”
“俗话都说只要工夫深,铁棒磨成针。事情再难,也难不倒有心人,不是吗?而且我的名字就叫志远,当然要志向高远啦。”“榆木头”似乎没有被林芷馨说的困难吓倒,并不打算放弃炼丹的理想。
见“榆木头”一副对炼丹极感兴趣的模样,妇人心中一动,略一沉吟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说了这么多话了,两位都是良善之人,对我也有不小的恩情。这样吧,我那死鬼沉迷炼丹,著有一本记载各类药草习性药性与炼制聚气丸心得的小册子,就送给两位吧……”
“榆木头”当即一愣,他可清楚地记得当时妇人说这是其夫的毕生心血,怎么也不肯交给青松的情景,连连摆手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可不能收!”
“我又不会炼丹,只想找机会报仇,放在我这也是浪费,送给道友反而了了我一件心事。再说我与两位一见如故,又得两次相助,道友不收我厉胜男可要心中不安的……”妇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说道,一副非要“榆木头”收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