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峰讶然抬起了头,却只看到老者仰头喝酒的平静面容,心中不由有些感动。尽管对方也收取了不菲的酬劳,但相对于他所冒的风险来说,依旧是有所不及的。可自从自己第一次提出委托后,他却是能尽心尽力地帮自己调查,而且一查就是这么多年。夏远峰知道,若是老者用这些时间做些别的事情的话,所得的收获大有可能比自己给予的多。这实际上,已经超出了一个情报人对雇主应有的义务了。
夏远峰隐隐觉得,老者很可能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才会帮助自己调查的。只不过这毕竟只是猜测,而且对方肯定不会透露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他也就从来没有多问。如今既然有免费的情报,刚好最近的情势又显得扑朔迷离,他也就不再客气了。
夏远峰低头沉思了片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天女剑到底在不在流光山?”
“在。”
老者回答之干脆让夏远峰也是吃了一惊,还不待他继续发问,对方已然径直说了下去: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也别问我具体在哪里——我们谛听楼的规矩,你也清楚。不过你应当想得到,天女剑的消息若不是经过了我们谛听楼的确认,这四面八方的人又怎么会急吼吼地全都赶到此处了呢?”
听着老者慢悠悠的话语,夏远峰心里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其实,他更希望这是一个谣言,那样的话这场风波所造成的动荡或许会小一些。可惜,天不从人愿,事情的发展总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大步行进的。
夏远峰摇了摇头,暂时放下了这件事,转而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在来流光山的路上,我们遭遇了一个紫瞳女子,那个女子年龄貌似不大,但幻神觉的天赋却极其强大,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人陷入无边幻境。虽然没有正面交过手,但我可以感受到这女子绝不简单,当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这个女子的身份,你们这里有记载吗?”
“紫瞳女子?你们遇到她了?还真是好运啊……”老者起先有些愕然,待到听得夏远峰描述过这个女子的身形样貌及特征之后,却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于是老者也感觉到一丝无奈:这个女子的消息,那可绝对是价值不菲啊。早前就有人出了巨大的酬劳,要的也只不过是与她相关的只言片语。不过谁叫自己把话说满了呢,便宜你小子了……
“在我们近些年的记载之中,符合你描述的就只有一人:炼狱第十五狱狱主、号称‘真与幻之迷踪者’、‘千幻’紫璃。”
“炼狱的……十五狱狱主?她?”对那个女子的身份,夏远峰有过诸多猜测,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方居然是地狱门的一狱之主!这也难怪,以她这个年龄,能获得这等身份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紫璃在江湖上走动极少,所以关于她的记载也就不可能太详尽。她之前的身份少有人知,不过我调阅过我们那边的天字号秘案,里边隐约记载了其很可能与十五年前真武圣教覆灭那一战有关。这之后,她被炼狱的第六狱之主‘幻之天后’烟芸收入门下,并一直以嫡传弟子的身份进行修炼。只不过根据我们调查到的关于她的有限几次出手记录来看,事实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她的武道构成之中,除了作为主体的幻神觉精神手段之外,应当还有其他几位大人物的痕迹。我们据此推断,她的师承很可能不止一处,至少她不会像一般的幻神觉武者那般不擅正面作战。至于她到底有何等手段,这倒是没有人见过。我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三年之前,她就通过了地狱门第十五狱的考验、接掌了狱主之位。她的年龄的确不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在我们谛听楼的战力评测中,她是与封华同一档次的,其综合实力的评定尚且还要在你之上。所以,以后若是遇到她的话,你们可要格外小心了。”
“是吗……那她这次来流光山有何目的?也是为了天女剑?”
“呵呵,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你可以问问她本人?”老者摇头一笑,夏远峰也就察觉了自己问的有些问题:这种主观性的意向,就算消息再怎么灵通也不可能查到啊。夏远峰思索了一阵,发现对于这个谜一般的女子,除了这几条干巴巴的记载之外,依旧没有什么可以推测出她的性格或是行事目的之类的清晰线索,不由叹了一口气。无奈之下,他只得将这件事也放在了一边:
“除了我们仙府之外,这一次来流光山的各方势力之中,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人物吗?”
“这个你实在不需要问我的,因为前两日那一战,该出场的大部分都已经出场过了。那一战我也看了,你们碧落仙府以及五行宫这次派来的人手倒也没太出乎我们的预料。你们有俞悦、任天高两大执行长老,他们也派出了土厚德、木高眠两个副殿主。除此之外,剑城这次来了不少人,保守估计有七八个剑圣吧,只不过却分成了两个势力。否则的话,他们派出的力量反而会是最强的。这其中,上邪派的年宿剑术绝顶,需得额外关注。至于北寨,这次的确只是来了封华一人,而且他也不是来争天女剑的。”
“这个我知道,封兄他是监视着‘黄金战神’乌烈才来到此间的。”夏远峰点头示意。
“监视‘黄金战神’?即使以封华的修为,这难度也太大了一些吧?可惜,对于乌烈这次为何来到中原,我们那边也还没查出一个究竟。不过这件事好像轮不到我们操心,因为魏国三司一堂那边早就火急火燎了,还在不断往这边加派着人手——虽然,我认为这完全没有用。”老者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说起三司一堂,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益武堂的新任堂主张少怀这次也过来这边了。关于张少怀的记载,我这里倒也不是太充分,只知道他除了是魏国皇帝的小舅子这个身份之外,似乎还与‘天策门’有干系。”
“天策门?传说中那个不以武力见长、但门下多出智慧超卓之辈的天策门?”夏远峰又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不错,就是那个天策门。只不过有关于天策门的具体消息都是绝密,连我也无权调阅。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了:张少怀在魏国能调动的资源极大,其地位只怕不输于江湖一流门派的掌门。而他此次也来到了流光山,显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若是有必要的话,防着点他的算计吧。”老者好心提醒道。
夏远峰点头应是,心中也绝不敢小觑了此人。毕竟,仅从上一次打交道的过程来看,对方的布局谋划、心机性格俱都不简单,的确是一个值得重视的人。
“除此之外,有了天女剑的消息,自然就不会少了通天塔的参与。这次他们明面上只来了这一代的盟约执行者迟敬,可实际上定然会在暗地里布下人手。可既然是通天塔在暗中有了布置,就不是我们可以查出来的了。很有可能的是,他们会派出一个镇得住全场的高手,不然还真无法在这等犬牙交错的势力争夺中将天女剑拿到手。至于他们的老对头地狱门是否会有相应等级的人过来,这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老者对以上势力的分析,夏远峰在心里过滤了一遍,觉得这次六方势力派出的力量还是相对均衡的。除了志不在此的七星连寨之外,其余几方势力聚集的力量相差并不大,而且这几方人之间各有恩怨、相互制衡,谁也没有办法做到一家独大。再加上,武学修为冠绝此地、但目的不明的黄金战神乌烈,以及以及同样动机不明的益武堂一众人,更是将局势进一步复杂化了。而且,参与进这次争夺的也不仅仅是以上几家——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夏远峰一边问着,一边也在心里盘算着,看有没有漏掉的重要势力。
“这次举办品剑大会的是藏锋阁,准确的说是藏锋阁段家。可惜作为东道主,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只怕无法掌控这么复杂的局面。而原本有机会平衡各方、引导局势的祝、练二家,这次居然只是在一边看热闹,看来是对段家有些想法了。流光山是藏锋阁的地盘,祝、练二家也各自拥有为数不少的圣境级别客卿,所以他们倒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若是到了关键时刻局势有所反复,不知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若说还有什么势力值得注意的话,就是他们了。”老者最后补充道。
“藏锋阁祝、练二家吗……”夏远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藏锋阁兴盛百多年,内中也颇有一些底蕴,绝不是可以轻易疏忽过去的。而且,余下的那些门派不乏金刚山、离玄宗、不夜城这等老牌大势力,内中未必不会隐藏着几个圣境高手。而更重要的是,若是有人牵头将他们聚合在一处组成一个暂时的联盟,那绝对可以抗衡六方势力中的一两个。毕竟,来到这里的人是不会有愿意做配角的。
眼见说得差不多了,老者身前的一壶酒也已然见底,因而也就准备告辞离去。因为不想惹人注意,夏远峰只是起身将他送到了楼梯口,后者便拱手告别。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昨天也到了流光山。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有必要的话你们还是得留意一下。”正当老者走到楼梯半道之处时,他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回身提醒道。
“是什么人?”夏远峰知道能让他特意提起的,这人就一定不会简单,因而凝神问道。
“孤独的漂泊者、追求极致的剑客——‘九惊十八闪’连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