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火红的夕阳映的天边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满园的花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秋日的傍晚微风带了一点点寒意,吹的柳枝不住地款摆。
袁布衣呆立了很久了,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额头冷汗淋淋。
“爹爹”昆姗不解地推了推袁布衣。
“昆姗,你帮爹爹看看,爹爹的脚上有什么。”袁布衣颤声说道。
昆姗低下头往袁布衣的脚看去,大眼慕地大睁恐惧惊慌,小小的身体不住地后退。
“你看到什么?”袁布衣眼望着空中飞舞的柳枝哆嗦地问道。脚上的异物正在渐渐上移,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摸上来,一点一点顺着裤管,冰冷而僵硬,袁布衣浑身酥软发麻,冷汗直冒。
昆姗圆滚滚的大眼对上袁布衣,突然大叫一声“鬼啊。”嗖地向后转,小丫头很没义气地一路惊叫落跑。
袁布衣身躯僵直,眼睁睁地看着昆姗的红衣消失在花丛中,暗自咬牙,没义气的不良花妖。
“老兄,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想来老兄辛辛苦苦爬上来找的也不是小人,不耽误老兄的宝贵时间,您老该找谁就快些去,若是您老迷了路,小的帮您指指。”袁布衣小心翼翼地说道,一双单凤眼四外乱瞄。
“咔,咔——”回答他的是刺耳的如同木板断裂的声音。
夕阳收起淡淡的余辉,天地一下子昏暗了下来,温度渐低,冷风吹着袁布衣背后汗湿的衣服让他浑身一哆嗦,勉强一笑:“老兄,您不回答就是同意了,小的这就走了,不挡您老的路。”
月光迟迟没有探出头来,白日里花团锦簇的花园,到了晚上在寒风中影影绰绰的黑影让人毛骨悚然,“咔,咔——”又响起了那让人从骨子里打战的刺耳声音。
“老兄,我漫天开价,你也可以坐地还钱,不如咱们坐下来慢慢商量商量。”袁布衣信口胡扯,瞅准一根荡过来的柳枝,一把抓住折断,狠狠地抽向脚下,手捏剑指,脚下哪里还记得什么罡步,连滚带爬地狼狈地跳开,口中大叫:“一打天清,二打地灵,三打邪符邪法,不得违令,吾奉九天玄女娘娘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寂静地林府后花园的角落里,袁布衣状若疯颠地上蹿下跳,咒语念得颠三倒四。
“别打了,你念的是收魂咒。”小昭倚地树上凉凉地说道,掏了掏被袁布衣鬼叫声刺痛的耳朵。
袁布衣的神智渐渐清明,收回手脚,颤微微地道:“小昭。”
小昭从阴暗中走出来,低笑道:“你没事站到人家屋顶上干什么。”
黑暗中小昭的一双狐眼青光灼灼,袁布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挡了人家的路。”
袁布衣只觉着后脑凉嗖嗖的,猛地回头,对上一张铁青色的脸,那脸上翻白死鱼般的双眼瞪着他,视线往下是紫黑的唇,嘴角血水不住地往下滴,“啊”袁布衣惨叫着退后,小昭摇了摇头,优雅地打了个哈欠,不满地嘟囔着:“都说了,你挡了你家的路。”
那穿了一身家丁服饰的死尸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副木桶,扛在肩上,一跳一跳地向前走去,只听得“咔,咔——”,袁布衣吞了吞口水,那咔咔的声音有节奏地敲击着,单调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园中,他的心一忽上一忽下,再慢慢地收紧。
“咔,咔——”,死尸担着木桶,姿势怪异地跳了回来,来到袁布衣刚刚落脚的地方,笨拙地解下木桶,“哗——”桶中的液体倾倒到土地上,死尸满意地扛起木桶,再次一跳一跳地走开。
看着僵硬的死尸在黑夜里一趟一趟地机械地担着水,袁布衣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个是旱魃?”
小昭打了个响指,“准确地说,应当是未成形的旱魃,人死百日,尸身不腐,坟上寸草不生,夜出自担水浇坟。”小昭叹道“旱魃出,赤地千里。江宁要有大旱了。”
袁布衣和小昭并肩而立,看着旱魃不知疲倦地担水,一会儿就有些乏味了,小昭更是哈欠连天,“你陪他吧,我要去睡觉了。”小昭转身欲走。
“那他怎么办。”袁布衣手指着正在担水的旱魃道。
“关我什么事,我可是狐妖。”小昭不负责任地撇清关系,抛下袁布衣在秋风里瑟瑟发抖,自顾自地回去睡他的大头觉。
月光从乌云里探出头来,明亮的月色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园子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青雾,
“咔,咔——”,旱魃还在忙碌着,月光照在那张惨白泛青的死人脸上,给这夜凭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袁布衣背后一阵阴寒,对着旱魃柔声商量道:“老兄,你自然不会是那个自恋狐妖变的,也不会是我的笨蛋女儿昆姗,更不会是我唯一的朋友小月儿,再说也没人付钱给我。”拍拍身上的土,袁布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你关我什么事?”
挥挥手:“老兄,你忙吧。我也要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