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茫茫,仿佛世界已经消失在这迷雾之中,袁布衣在雾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已经不知走了多久了,四周寂静无声,雾气湿冷,冻得袁布衣牙齿格格作响,就在他绝望的以为自己永远困在这不知名的地方的时候,前面远远的传来一点亮光。顾不得多想,袁布衣下意识地发足狂奔。
“师弟,这几日仔细些,这些江湖人也不知什么来意。”
“放心吧,师兄,明岚知道轻重的。”
“还是多加小心为好。明岚、明非,师父吩咐下来了,要咱们万事多忍耐。唉,多事之秋啊。我茅山一派真不知要迎来什么样的劫难。”
袁布衣听得惊喜连连,“茅山派,我这是回茅山了吗。”张口欲叫,又有些糊涂了,山上什么时候有明字辈的了,不管他,许是自己记岔了。
袁布衣兴冲冲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高声叫道:“在下茅山袁布衣,前面是哪位师兄门下。”
“师兄,那些江湖人也欺人太甚了。”不知是明非还是明岚少年气盛地说道。
“唉,师弟,你没看连平日里最嚣张的三师伯一支都不吭声吗。这一次,不简单啊。”明显老成持重的师兄再三叮咛。
“师兄,这些日子,平日和咱们没什么来往的江湖中人三五成群地来拜山,好生奇怪。你说,他们倒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总之没好事。你没看他们都带着家伙吗。哼哼。”师兄冷笑道:“可他们也把我茅山忒地瞧低了。若是.....,哼哼,也让他们瞧瞧我茅山的手段。”
“师兄,我们成吗。二师伯一支向来跟咱们面和心不和,三师伯那一支他们眼中又放过谁了。偏偏掌门在闭关,掌门一支的主心骨知秋师兄云游未归,这个时候,只怕......”
“放屁,放屁,明岚你说得什么话。”想是叫明非的少年火爆地打断了明岚的话。“呸呸呸,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哪一支的,我呸,茅山生死存亡之际,还去计较哪一支,还去争那些狗屁倒灶的名头,我明非可要大大地瞧他不起了。”明非大大咧咧地骂道。
“嘘——。”“你这小子,少说几句,别给师傅惹麻烦。”师兄倒底是师兄,慌忙阻止明非的不敬之词。
“师兄,凭什么,我们师傅也是位列茅山四老,可我们这一支就是要比人家低了一头。难道,师傅还怕了他们不成。”明非愤愤不平。
“明非,你不懂。师傅难哪,各支斗来斗去,只要不伤和气,总还是茅山一脉,师傅若是参与进去,二师伯和三师伯就非得分出个胜负来。这些年,师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斗去,不过是想找个平衡之道。等宋师兄接位之后,那就是年轻人的事了。宋师兄的为人,你们不是不知。”师兄说到宋师兄语气备是推崇“宋师兄接位那是众望所归,不但但是掌门一支,就是二师伯、三师伯门下说起宋师兄,哪个不挑大拇指赞成。呵呵。”
“侠骨柔肠,茅山宋知秋。”明非口中念道,神情艳羡,心中默默“做道士就当如宋知秋”。
袁布衣越听越是惊骇,呆呆地看着一个中年道士领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小道士一一穿过他的身体,谈笑着向山下行去,口中兀自喃喃:“我是茅山袁布衣.....。”
遥遥地山道上传来明岚小道怯怯的声音:“师兄,我听说二师伯吩咐将拜山的众人引到前殿,是不是要出事啊。”
“什么。”老成持重的师兄也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又没问。”明岚后知后觉地答道。
“真会让你给气死。”明非咬牙齿地追打着明岚。
师兄伸手阻住两人,急促地说道:“明非,你快去报给师傅知道。明岚,你——,算了,你也别去前殿了。”师兄犹豫了一下,继而说道:“你去看看青争师兄,看能不能帮上他的忙。”
明岚闻声掉头欲走,“回来。”师兄不放心地再次叮嘱“记得别瞎说,青争师兄是个直性子,莫要和那些武林中人起了冲突。千万别提前殿的事,记住了。”
明岚点点头,飞快地跑开。
中年道士忧心忡忡地提气向前殿行去。
眼望着中年道士遁走,袁布衣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嘶,痛死了。”痛中又忍不住想笑,庄生梦蝶,不知道现在我是在谁的梦中呢。不管是谁的梦,至少比满眼是白雾要好,呵呵,总能自得其乐的袁布衣,飘然跟上,真的是飘然,从遇上三个道士开始,袁布衣发现自已在这里可以飞,只要稍一用力,就能飘上三丈有余,这可比武当的那个什么梯云纵威风多了。武功三流的袁布衣终于可扬眉吐气,一展他袁大侠的风彩,得意洋洋地挥袍舞袖,御风而行。等袁布衣过足了瘾,他也终于来到了九霄万福宫的前殿,熟门熟路地找个视线好的角落窝着,袁布衣还真当自己是来看戏的,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
说是前殿,其实是在前殿前的空地上,这空地极大,足以容纳上千人,平日里只有做大型道场才用,而今天这里壁垒分明,空地上黑压压席地坐满形色各异的江湖异士,台阶上则是一色的道袍,肃身而立的道士严阵以待。
忽然,一直静立不动的道士齐刷刷地抬头向西望去。
袁布衣也伸长了脖子去看,远远的走来三个白胡子老道士,三人皆飘然出尘,手执拂尘,脚下如行云流水,鱼贯而入。候着的众弟子,齐齐弯身施礼。
袁布衣伸长手顽皮地招了招,三个老道眼都没眨一下。其实从那三个道士穿身而过之后,袁布衣就了悟,这里的人只怕是看不到自己,嘿嘿,他索性从角落里跳出来。大摇大摆地跟在老道士身后步上台阶,大马金刀地坐到扶手上,支着额看戏。
三位老道士坐定后,居中的老道士抱腕拱手道:“贫道达观子,这位是我三师弟出尘子。”老道指了指左首,复又指向右首道:“这位是我四师弟白云子。我派掌门师兄月余前闭关,派中暂由我三人主事。贫道闻近日多有武林豪侠登门拜山,荣幸之至复又惶恐,深恐我茅山清寒多有招待不周,待慢则个。”以达观子的身份,说这话已是十分客气了。
广场中一阵骚动,不少人切切私语,有些人的脸上明显挂不住。
达观子虽不像出尘子一般多履尘世,但威名赫赫的茅山四老中的第二位,道界的前辈人物,这般客气地说话,可以说已是给尽面子。众人再想到出尘子当年的辣手,更是心中一寒。再看一眼不动声色具说主掌派中戒律的白云子,不少人心中惶然不安。
一声长笑,打破了场中的不安。只见从场心走出一位面貌俊美的书生公子,身形颀长,眉目轩昂,顾盼生辉。
达观子心中暗叹一声,“今日事,只怕是不能善了了。”强打精神,笑道:“贫道当是谁如此卓尔不群,原来是江南武林盟主君二公子。”
“不敢,千树愧领,倒是前辈数年不见,风采依旧。”君千树恭敬施礼。
达观子微侧身,回礼。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俱是礼数周全。
达观子歉然一笑:“贫道不知君公子驾到,门下弟子多有怠慢。”眼角扫过,瞄到人群中几个人影,心下怒极,面上却越发笑的欢畅,“我这门下弟子真是越来越不长眼睛了。这么贵客到了,也不知通传。”
回身喝道:“备下七张椅子,请贵客上座。”低喝声如同滚雷,场中人个个听得真切,如在耳边,众人俱是一凛,齐齐浮上一层感悟,盛名果然不虚。
声音一落,自有麻利的小道士抬上七张红木太师椅。
场中角落接而站起六人,拱了拱手,依序坐了下来。
只见那六人,分别是一僧、一道、一尼、一丐、一中年汉子、一负剑书生,达观子看着六人落座,口中不住地冷笑。
那六人只口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