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是被窗外的雨声所惊醒,此时的天还只是微微亮,雨水淌过半开的窗户延伸在外面的那端,她腰有些微酸,艰难的翻了个身,傅以生那张沉睡的俊颜就突然闯入了视线。
坚毅的下巴处还生着一些青色的小胡渣,嘴角微微的向上扬着,李漾盯着他的嘴角,想着他肯定是在做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就如她现在的感觉一样。
这张熟悉的脸到底是从什么时候闯入自己的心里的呢?
她轻轻的呼吸,透过这张脸试图寻找某一点的记忆。
自从上了校园报纸首页之后,傅以生的名字就更加频繁的出现在学校的公告栏,嘉奖栏,还有榜样栏之类的地方,李漾每天早上进学校都能看到那一排照片里连续好几张同样的脸。偶尔,还会碰见一群女生在那围观,用手指着他的五官说着各种话。
李漾笑这小子终于熬出了头,从那么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倒如今风靡校园成了新男神,做梦不笑死他才怪。
而走在他身边的傅以生却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坦然大步的走进学校,无视掉周围一切的目光,也无视李漾时而冷嘲热讽的话语。
李漾最初还没有感觉到什么,直到有一天一个叫沈漾的女生出现,她才深深觉得自己的地位在被人无时无刻的撼动着。
沈漾是另外一栋楼文科班的女生,成绩优异,在文理没有分科之前,和李漾还并排的得过全校几名,因为同样有一个漾字,而且成绩又差不多,每次考试一过,李漾都能听到关于沈漾和她对比的话。但是自从文理分了后,她们的名字就不再排一起,就连李漾都快忘了还有个沈漾在与她竞争。
沈漾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是高二全校进行的一场辩论赛,很不巧的是,李漾和沈漾同时打擂台了。而且傅以生被分到了沈漾那一组做主辩手,李漾这组的主辩手是他们班的学霸杨子。
辩论赛是在操场露天举行,参与辩论的不单单是学霸们,就连一些学渣都参与了进来,于是吸引了很多的同学,甚至有些高一的还特地慕名而来,想瞻仰一下傅以生这名人。
辩论期间很激烈,李漾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一切都按照常理安全出牌,严格的按照之前和组员交谈搜集的结果来应答。可是傅以生却偏偏将他们引导到偏处,让他们队屡屡受挫,更加让人气愤的是,作为傅以生队的二辩手沈漾,更是出题有意,不仅在傅以生所提出的疑问上难上加难,更是对李漾那组步步紧逼一丝不让,总之就是非把他们逼到角落不留余地的辩,甚至有有些问题已经严重超出了他们需要辩论的范围,引申的范围太广,这让李漾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组里谁都没有料到会被对方打到这么偏的角落,那些问题完全都超出了该辩论的范围,看着自己组里的队员各个面色发窘,当着全校那么多人的面输的太惨淡,加之那几位都是平常不咋多话的学霸,被沈漾连珠一问起来,竟不知如何回答,尴尬的有些下不了台。李漾狠狠的瞪了对面的傅以生一眼,一时气急拍手就冲台上的老师说道:“老师,我认为对方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们需要辩论的话题范围内,这严重影响了我们队的正常进行。”
她的话说完,有些同学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沈漾却是哼笑了一声反驳道:“我的问题都是由辩论的话题引申而来,怎么会不在范围内?是你们自己水平的问题。”
此言一出,台下立马就有人不禁吹起了口哨,瞬间就点燃了小火苗一般。
李漾看着毫不认输的沈漾,咬牙继续:“水平?为什么我会觉得你们对这话题没有信心没有准备才可以引申到别处好让我们无言可答?”
“谁有话辩谁没有话辩大家看的很清楚,有必要你们自己为自己找台阶下么?”
之前都没有谁觉得沈漾是个不好惹的主,现在看来,这脾气和李漾倒是有的一拼。这两人一杠上,立马就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好些人纷纷戴起了眼镜欲看的更清楚一些,更有甚至居然站起来起哄的喊道:“李漾必胜!”
李漾有些烦闷的看了那人一眼,发现是自己班里的同学。
这番言论又激起了沈漾那班级的不满,纷纷站出来力挺沈漾:“沈漾砸了她,没实力就没实力,这么输不起吗!?”
看着自己组被批判毫无实力,李漾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动组员坐地反驳的时候,却发现站在她身边的组员都是一言不发,面露难色。旁边的女孩还拉了拉李漾的胳膊:“算了,输了就输了,别闹大了。”
在李漾看来,这并不是他们输不输的问题,明明是他们没有把话题转移到该转移的地方,明明辩论的是这件事情,怎么就扯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面呢?这不莫名其妙吗?而且现在还被人说成了毫无实力自找台阶下的下场?这让一向好强的李漾心有不甘,尤其是看到对面沈漾对着傅以生说的悄悄话,而傅以生完全不顾与自己同窗同手足多年的感情,无视她为空气,这让她怎么平静的下来?
最后她越想越气,索性甩开旁边女孩的手从桌子里站到了外面,然后走到沈漾的面前:“谁有话辩谁没有话辩也由不着你来妄自下定义,因为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明显不一样,这里这么多人,你敢说没一个人和我看的是一样吗?”
沈漾被她弄的有些懵:“你看到的又是什么?”
“我看到的,就是你没话辩。”
“胡说。”沈漾嗤之以鼻。眼看两人就差没打起来了,教务处的几个旁观老师连忙从座位上走下来欲劝说两位,就连傅以生也看不下去了,冲着他们两个人说:“算了,事情到此为止,两边都恢复正题吧。”
见到他终于开口,李漾看向他:“你觉得我也说错了吗?我是因为没有实力没有水平才刻意为自己找台阶下吗?”
傅以生一愣,沈漾也双眼看向他,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下意识的回答:“没有,李漾错了就是错了,不会为自己找多余的借口。”他相信她,而且是无条件的。因为和李漾相处那么久,她整个人虽然嘴硬,但是遇上真正正经的事情时,会勇于承担错误,而且,在自大的李漾眼里,她会认为自己没有实力吗?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李漾听到傅以生如此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自己,嘴角扬起笑容,恨不得立马就扑到他的身上,告诉他,你真够义气!她颇有胜欲的看了一眼已经窘掉的沈漾,她那傲娇的表情一出,咽不下那口气的沈漾居然不争气的掉眼泪了。
她都看呆了,就算她有十张嘴也说不过她的一滴眼泪。
几个老师走到跟前,看到沈漾梨花带雨的模样,指了指李漾:“好胜心有是可以,但没必要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让沈漾下不了台啊。”
当时李漾就无辜了,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解释才是好,她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他们组才是委屈的那一个,明明她先挑起的骂战,为毛最后自己成了罪人?
台下的同学大部分都不清楚刚才他们之间所说的话,只看到了沈漾一个劲的抹眼泪的模样,于是纷纷开始指责李漾,那天李漾就完全活在当众的指责利箭下。她心里添堵,解释出来老师又没一个听的,都拉着沈漾离开了台子去了教室,而李漾被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好好的训了一顿。
起初她还有想帮自己辩解的心情,但是主任完全无视她的话,一个劲的批评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还扰乱了大赛的正常秩序等诸如此类的话,到后面她都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心情,只管站在那里任由主任大骂一通。
见她毫无悔改之意,而且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主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她吼道:“去图书馆那给我站一下午反省,要是不服,把你家长叫来,一个学生而已,你这什么态度!”
他甩袖就走开了,李漾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心里委屈极了,但为了不让老太太来学校,只好乖乖的站到图书馆前。但是她心里确实是郁闷的很,尤其是看到不断来往的同学还有对她的指指点点,更是委屈。
她觉得她真的没有错,但是偏偏受罚的就是她,这种不公平她理解不了。
后来天空下起了小雨,她也不躲,凭着心里那股犟劲,就是不离开,有本事雨就下大一点,把她浇出病来,最好住院,让那个破主任后悔到穿肠子!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那雨越下越大,到最后直接就是倾盆大雨。李漾想着反正身上都湿了,也被人笑话了,她才不在乎其他什么,就是不肯走。
“你傻啊!下那么大雨不躲?他让你站你就真站啊?”傅以生交完辩论赛的稿子之后就跑了过来,他撑着一把小破伞急急忙忙的跑到李漾的身边大声叫道,一边还紧紧的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拖着走。
“我不走!有本事他就来医院看我,我要有什么事,教育局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李漾甩开他的手,固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傅以生盯着她紧抿的唇,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傻啊!你生病了痛苦的是你自己还有贺姨,这年头谁还拿自己健康开玩笑?你以为你是民国时期的愤青吗?一点反抗就能让全世界都跟你倒着转?”
“乖!别闹了,在乎别人的眼光做什么,你又没有做错。”
“你相信我吧傅以生?”她不确定的看着他问道。
傅以生笃定的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前走,把小破伞移到她的头顶,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大半:“谁我都可以不相信,但是除了你和我妈。”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漾好像在他的眼角处看到了一道彩虹。
或许就是因为这句话,让李漾彻彻底底的打开了心门,迎接他这一道绚丽的彩虹的进驻。
“是不是看不够?”刚才还在安静睡着的傅以生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猛地打断了李漾的思绪。李漾愣愣的将自己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然后点点头伸手触碰到他的眼角。
发现只要他一睁开眼睛,她都能感觉到彩虹的光芒。
“是不是能够给我看一辈子?”她凑身吻在他的薄唇上,傅以生立马含住她的下唇轻轻的嗯了一声,双手环在她的后背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我想凭我这张脸,你这辈子看完了下辈子肯定还会留恋的。”(全文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