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美丽的梦已随岁月的风飘逝,眼前的浓香却诱惑着我,“花开堪折直须折”,且把刀剪向葱茏-送你一朵栀子花。愿这一份朴素的赠与,留一缕清凉、润湿、芬芳的记忆,伴你度过即将来临的炎炎夏日。
枯萎的常青鹿。
常青鹿渐渐地枯萎了,尽管我很精心地浇灌、照料它,它还是枯萎了。
初中时,我们同窗共读,苦苦三年。你热情活泼,我沉默寡言;你成绩优异,我成绩平平。然而我们心有灵犀,我们是一对心心相印的知己。那一年,我们随着人流挤上“中专”这座独木桥。总以为,被挤下的会是我,谁知道,竟是你。家里的经济负担不起你上高中,你放弃了上学的念头。
那一天,阴雨绵绵,我们都背着行囊,踏上了各自的路-你去打工,我去上师范。“小丽,这对常青鹿送给你,好好浇灌它,它代表我们的友谊。”你哽咽着,又充满希望地说:“常青鹿会开花的。等到花儿开了,别忘了摘上一朵,寄给我。”
我双手接过装着常青鹿的花盆,眼泪涌出了眼眶。这对常青鹿,是长白山一种名贵的树,它经过人工绑扎变成“鹿”的形状,是你姑姑送给你的最珍贵的礼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用力地朝你点头。
你伸出双手,替我擦干眼泪,微笑着说:“别替我难过,我不会放弃学业,我会自学,我会参加自学考试。”迎着你自信的目光,我宽心地笑了。我确信,你不会是生活的俘虏。以后的日子,我精心浇灌着常青鹿,时时把我的思念融进对常青鹿的培育中。冬去春来,常青鹿开花了。望着那散发着芬芳的小黄花,我兴奋得夜不能眠。我趴在桌子上写呀,写呀,“雯,我们的常青鹿开花了,你闻到香味了吗?”我摘下一朵小黄花夹进信封,我把装着我们“友谊之花”的“白鸽”放进绿色邮筒。我想像着你看见小黄花欢欣鼓舞的样子,想像着你闻到花香时的激动情景。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焦急地等待着你的来信。可是,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无情的岁月割痛了我那颗期待的心。雯,你没有来信。我仍然精心浇灌着常青鹿,仍然用心等待着你的来信-尽管我的心一天比一天疼痛。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常青鹿的花谢了,我伤心地流着泪,写信告诉你这件悲哀的事。几个月以后,常青鹿渐渐地枯萎了,尽管我更精心地给它浇水,它还是枯萎了。雯,告诉你,那一天我捧着枯萎的常青鹿哭了好久好久……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我们竟在月台上相遇了。你穿着漂亮的裙子,锃亮的高跟皮鞋,挎着精致的牛皮小包,和一个小青年牵着手。你变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雯,雯!你回来了?”我欣喜若狂,声音都发颤了。你掉转头,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淡淡地一笑,“哦,小丽。”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你居然认不出我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兴奋地问:“雯,你收到我的小花了吗?”
“收到了。”你还是那么淡漠。
“漂亮吗?”我急切地问。
“那种小花……”你撇撇嘴。
我的心被刺痛了,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雯,你变了。“对不起,常青鹿枯萎了,我……”
“枯萎了,算了。”你满不在乎地打断我的话,“以后我买盆好看的花送给你。”
“可是,它代表我们的友谊呀。”我几乎脱口而出。“小丽,忘了告诉你,”你指指身边的小青年,“这是我男朋友。”男朋友?我吃惊了,干涩地笑了笑。
你又说:“我是回来结婚的。”
“结婚?你才十八岁呀。”我更加诧异了,声调提高了不少。
“我现在生活很安逸。”啊,雯,我已经听不懂你的话了。雯,你彻底变了。面对眼前时髦的你,我觉得是那么陌生、惊愕。
你忘了你的诺言,忘了我们的常青鹿,忘了我们心灵深处最重要的东西。
雯,我的心好痛,好失望。枯萎的常青鹿,带给我几多伤感,几多悲哀,几许无奈,几许迷惘。雯,我们还能否用自己的心浇灌一盆永远的真正的友谊之花吗?
访兰。
兰草是空谷的幽物,得的是天地自然的原气,长的是山野水畔的身姿;一培栽了,便成了玩赏的盆景。
父亲喜欢兰草,过些日子,就要到深山中一趟,带回些野兰来培栽。几年之间,家里庭院就有了百十余品种,像要作一个兰草园圃似的。方圆十几里的人就都跑来玩赏,父亲并不以此得意,而且倒有了几分愠怒;时又进山去,便从此不再带回那些野生野长的兰草了。这事很使我奇怪,问他,又不肯说,只是有一次再进山的时候,要我和他一块:“访兰去吧!”我们走了半天,一直到了山的深处。那里有一道瀑布,几十丈高地直直垂下,老远就听到了轰轰隆隆地响,水沫扬起来,弥漫了半天,日光在上面浮着,晕出七彩迷离的虚幻。我们沿谷底走,便看见有很多野兰草,盈尺高的,都开了淡淡的兰花,像就地铺着一层寒烟;香气浓烈极了,气浪一冲,站在峡谷的任何地方都闻到了。
我从未见过这么清妙的兰草,连声叫好,又动手要挖起一株来,想,父亲会培育这仙品的;以前就这么挖回去,经过一番培栽,就养出了各种各样的品类、形状呢!
父亲却把我制止了。问道:“你觉得这里兰草好呢,还是家里那些好?”
我说:“这里的好!”
“怎么个好呢?”
我却说不出来。家里的确比这里的看着好看,这里的却比家里的清爽。“是味儿好像不同吗?”
“是的。”
“这是为什么?一样的兰草,长在两个地方就有了两个味儿?”
父亲说:“兰草是空谷的幽物,得的是天地自然的原气,长的是山野水畔的身姿;一培栽了,便成了玩赏的盆景。”“但它确实叶更嫩,花更繁更大呢!”
“样子是似乎美了,但美得太甜,太媚,格调也就俗了。”父亲的话是对的,但我却不禁惋惜了:这么精神的野兰在这么个空谷僻野,叶是为谁长的,花是为谁开的,会有几个知道而欣赏呢?
“这正是它的不俗处。它不为被欣赏而生长,却是为自己的特色而存在着,所以它才长得叶纯,开得花纯,楚楚的有着它的灵性。”
我再也不敢去挖这些野兰了。高兴着它的这种纯朴,悲痛以前为什么喜爱着它而却无形中就毁了它呢!
父亲拉着我坐在潭边,我们的身影就静静地沉在水里;他看着兰,也在看着我,说:“做人也是这样啊,孩子!人活在世上,不能失去自己的真性,献媚处事,就像盆景中的兰草一样降了品格;低俗的人不会对社会有贡献的。”
我深深地记着父亲的话。从那以后,已经十五年过去了,我却一直未敢忘却过。
星月梦。
天上闪烁的小星,像是夜女神的千万只眼睛,透过厚厚的墙与大大小小的窗,一直窥探到人们神秘的梦境……夏天,是梦幻的季节。
满天繁星的时候,我总爱从床上爬起来,到阳台上去吹吹风,向四周观望。总希望能像《幻想大王》里的天心一样,有位蓝色的星星姐姐下来和我握握手,再把我带到天上去玩;更希望小星人驾着小飞碟,停在我的阳台上,并答应满足我三个愿望……
夜深沉了,大地在淡淡的星辉映照下,一切都显得朦胧起来。天上闪烁的小星,像是夜女神的千万只眼睛,透过厚厚的墙与大大小小的窗,一直窥探到人们神秘的梦境……一阵晚风吹得我的头发乱乱的,那天幕上的星星,就像缀在蛛网上似的,也晃呀晃的……
每当那个浑圆、美好、光洁的月儿出现在深蓝色的天空时,更是叫我欢喜。
皓月当空,月光落在我的窗台上,轻轻地唱着思念,讲述着那千百年来的动人传说。不知月中的阴影,是不是那嫦娥怀抱玉兔眺望着人间,却再也望不见她那早已老去的羿。凉凉的夜风,吹不干她脸上的泪痕,却拂去她肩上的一片白纱,成为了一朵飘逸的云,最终消失在那缥缈的夜空中……不知那吴刚,是否能把月桂砍倒,那调皮的乌鸦是否还来捣乱,是否会有一片银色的月桂树叶,飘落在我的床头……月光、星辉,荡漾在我银色的梦里,还有那不知名的小虫在长吟……
村头渡口,一棵茂盛的榕树傍水而立。
渡船在白茫茫的河上凌波而行,飘逸而柔软的乳白色芦花静静地远去。时间随之倒退,将我带到了三年前。
永远的星星。
人们喜欢赞颂太阳,我却更喜欢小星星,它和太阳一样,在夜空中发着光芒,散着热量,虽然它看上去是那么微渺,但它却是尽了心,也尽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