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久的经营,只为那昙花一现。那一现又不为“授粉”,不为“结实”,不为“招蜂引蝶”。
她到底为了什么呢?
或许因为我的花窗日照充足,也可能是等不及吧。今年二月,外面还是冰封雪冻,我的昙花居然绽放了。
“多幸运哪!”我对那朵花说,接着打开院子里的灯,把花抱到室外,“你居然可以见到冰雪了!”
说着,飘下霏霏的细雪,灯光下,雪花像鹅绒。剔透的花瓣,竟然晶莹得如同一朵冰雕。
“何不让这美丽凝固,使她不再闭合?”我突然触动了灵感。于是把那朵花摘下,挂在松枝间。
寒风、小雪,花上结了一层薄冰,她果然凝固了。
清晨六点,我揉着睡眼,冲到院中。
隔着寒林,曙光已经出现,把一条条长长的树影,画在皑皑的雪地上。
她,依然盛放着,如同子夜。也依然芳香,如同初绽。我为她调整方向,面对东升的旭日。让淡黄的阳光,浸透她的全身。
多么幸运的你啊!一朵见到冰雪,也沐浴了阳光的“夜昙花”!
生命可以无所谓而来,但是不能无所见而去。
生命可以短暂,但是不能不超越。即使冬日的冰寒,远比夏夜的和风痛苦,我仍将选择前者。
让我在冰雪中升华,让时光在我前面静止。让我看一眼!即使只是一眼!
我将无悔!
欣儿。
她不惟我独尊,不自傲,但充满信心;她渴望理解,但决不乞求理解,她忍让,负重,但她决不怯懦。
欣儿有一头柔顺的黑发,时常披在肩上,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眼睛不大却显得清纯明亮,浓而长的弯眉,给她增添了几分自信。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但是欣儿却是我们班的“特殊”学生,她爸爸就是我们班的班主任。按理说,她应该是个骄傲的公主,然而,事实上她却是个乐于助人、心胸宽阔、乐观向上的平凡女孩。有一天,正是初春时节,冬天的余寒还没消失,特别到了晚上,冷风袭过脸庞绝不亚于刀割。由于我和班里几个爱美的女生早早就脱下了冬装,下了晚自习后冻得浑身颤抖。不知因为什么,我竟向欣儿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欣儿,衣服借一下,我太冷了。”她什么也没说,就把衣服脱给我,可她只穿着一件衬衣。我不知道她也穿得如此单薄,很不好意思地想把衣服还给她。但她已迎着凛冽的寒风向宿舍楼跑去了。暗淡的灯光下,只留下一个矫健的身影。披上厚厚的夹克,我觉得暖意顿生,心也为之而感动。
欣儿还有一颗宽容、理解别人的心。她常说:“人与人之间要相互理解,生活才能变得美好。”由于欣儿是班主任的女儿,所以常有一些同学误解她,认为是她经常向她爸爸告状。还有一些同学受到老师批评,心里不服便在教室里,说班主任的坏话,她说是故意让欣儿听见。更有甚者在教室中骂一通之后,说:“有其父必有其女。”有一个同学在离校的最后一个晚上对欣儿说:“你爸把我整了好几年,今天我要整你一晚上。”说着就揪欣儿的头发。对于这些欣儿虽然有时很难堪,但她从来不计较,或默默不语,或及时回避,或一笑了之。其实我分明看到她内心深处有太多的悲哀与难言之隐。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你爸,为什么不跟他们评理?”欣儿一笑说:“我不愿告诉我爸爸,我应该以宽容和理智去理解和体谅别人。他们挨了批评,心里当然不好受,拿我出气,无所谓的。”
虽说欣儿像个成熟的大人一般,可有时她也快乐得像个小学生。比如她在自习课上大吵大闹而引起哄堂大笑,见她爸爸来了,便马上做一个“嘘”的动作止住哄笑;体育课上她不管木箱有多高,总是猛冲过去,有一次竟坐在木箱上来了个劈叉的动作,结果让老师费很大的劲拽住腿从木箱上拉下来;还有一次她竟瞪着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一个男生问:“你为什么要长胡子啊?”问得那个男生羞红了脸。说不完的调皮,道不尽的快乐。
当然欣儿也有伤感的时候。她只是一名高中学生,具备同龄人常有的弱点。有一次,她考试没考好,竟伤心地大哭不止,似乎万念俱灰了。我们都去劝她,她说:“你们不要说了,反正我没希望了。”心理承受力大脆弱了。
还有一次,欣儿好几天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开始不说,后来经不住我反复追问,才悄声告诉我她暗恋上一位男同学,还说她明明知道产生这种念头是很不应该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后来一天,她对我说:“我会重新塑造自我的。虽然我生活得太累了,还多愁善感,但我早晚会熬出头的。”说着笑了,笑得很响很亮,充满自信。我知道,她又一次战胜了自我,超越了自我。
是啊,欣儿就是这样:她不惟我独尊,不自傲,但充满自信;她渴望理解,但决不乞求理解;她忍让,负重,但她决不怯懦;她哭她笑,但她决不过敏;她也犯错误,但发现错误立即改正。
我真为有这样一个朋友而庆幸。
兰花恋。
我伸出双手轻轻地捧着那朵花,轻轻地在花瓣上亲吻,沁人心脾的花香让我陶醉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女性化。女孩子人人都喜爱花草,这是天经地义的,而男孩子喜欢的是足球,是登山,是搏斗,如果也像女孩那样爱花,很可能会被人说成女性化了。但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爱花。
事情要从那年的高考说起。那年高考之后,我在家里等待消息。那是最难熬的时光。家里的农活用不着我,家务事我又不想干,便每天找个“正当”理由到外面转悠,无所事事。一天,从外面转回来,突然发现墙角里有一丛绿色。问了姐姐,才知道是一株兰草,是姐姐的朋友送给她的。我常听说许多人喜欢兰花,现在反正正闲着,便兴趣十足地摆弄起那盆花来。
我弄了一只小罐子当作花盆,装上土,栽下花,浇上水,放到阳台上。过了两三天,我再看那花,却发现它还是老样子,便觉无味极了。这花怎么生长得这么慢呢?
时间过得真慢。终于我的同学陆续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个个喜笑颜开,请我做客,为他们庆贺。而我却依然在等待着,一直等到别人都要开学了,还是没有什么消息。父母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抱怨说当初我不该那么自命清高而不让他们去活动活动,又说当初若是让在县府里工作的亲戚去联系联系,现在可能会多一点把握,后来他们干脆骂我不争气等等。终于消息等到了,我落榜了。那天黄昏,西山上的夕阳红通通的,像血一样,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天空。我凝望着,一种悲壮感油然而生。
带着失落而无奈的心我参加了复读。复读班里,我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如木偶一样,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不仅对学习提不起兴趣,连最使我激动的足球也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见我这样同学们不敢跟我交往,老师总是摇头。我依然是每周回一次家。第一个周末回到家里,疲累地丢下书包倒在床上。无意间忽然瞥见阳台上那罐兰花,我吃了一惊,两个月的时间没有浇水,那兰花不仅没有枯萎,还居然昂扬挺拔,那叶子如剑般向空中刺去。我问姐姐浇过花没有,姐姐说她才懒得侍候花呢。
两个月没人浇过水,没人施过肥,在喧嚣的烟尘中,它居然能奇迹般地伸展枝叶,吸取空气中有限的水分,在幽淡恬雅中自立自强。这种淡然而坚强的生命力真让人叹为观止。而我,堂堂七尺男儿,在挫折面前竟如此软弱消沉,如此狼狈不堪,没有一点斗志。刹那间,我如触电一般,觉得耳根发热。回到学校后,我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早晨第一个到教室;早读时朗读声音最大;有了问题也不回避,拉住老师问这问那;学习累了和同学聊聊天;足球场上也有我的身影。同学们问我:“你变了很多,这是为什么呢?”
我微笑地回答:“是兰花。”
“兰花?什么兰花,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同学问。“不是女朋友,而是兰花,一种花。”我答。
他们不相信,一盆兰花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态度吗?但我也不再解释了,因为那株兰花就是我的知心朋友,她是那么圣洁、那么坚强,永远激励我上进。
高考又临近了,学校规定星期天也上课。自然,我无法回家了,太多的功课使我淡忘了那株兰花。高考的前两天,学校让我们回家放松一下。我满怀疲惫地回到家,才想起那株兰花。又是两个多月没浇水了,可怜的兰花怎么样了?跑到阳台一看,在那丛绿叶中间长出了一枝鲜嫩的花茎。我高兴地提水浇灌,细细地清洗叶上的尘灰,直到把它梳理得纤尘不染、鲜亮欲滴。
高考之后依然又是漫长的等待。每天黄昏,我总是在落日的余晖下看着那兰花。落日的余晖把最后一抹红洒在兰花的叶子上,兰花变成了红的,像是被赋予了生命。
兴奋的消息终于到来,我接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以高出本科录取线三十分的总成绩被广西民族学院录取了。我拿着红色通知书走到兰花旁边,想把这消息告诉我的朋友。说来真是奇怪,以前总是含苞不放的兰花,在我最激动的时刻居然开放了!白皙如玉的三个花瓣自然地向外舒展,像是对我微笑,一股清新袭人的香味弥漫着。微风吹来,兰花轻盈地摇摆,像翩翩起舞的少女。
兰花难道真有感知?她知道我考上大学,所以才开花,以表达对我的祝贺。我伸出双手轻轻地捧着那朵花,轻轻地在花瓣上亲吻,沁人心脾的花香让我陶醉了。
如今,我远离家乡,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生活学习,不知道兰花怎样了。真想她呀!我已反复叮嘱过家人,要他们帮我给兰花浇水,要他们精心地护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