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朗气清,萧固恰逢休沐。
因科举结束,又刚刚发榜,朝中之事繁多。众位士子的官职选派,任职地域……虽是算作考察(对外没有如此说明,也有人一直在初派官职一直干的),但也都要结合其能力强弱、为官方针、治理之法,毕竟一方百姓可不是官员考察的实验品。假以时日,御史们就该忙碌了,又需暗中查访新科士子的政绩和百姓对他们的看法,再一一禀报女帝,结合各人性格,再委派最适合他们的职位。
选官,用官,此乃固国之重。
是以,身为左相的萧固不能利用休沐之期去东郊的钟山散心远眺,为了防止宫中临时有事,只得呆在府中过完这几日——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夫子聊聊,了解一下筱妍的近况。
正想着,萧固就传人唤来筱妍,一时间不免有些唏嘘——当初那个小毛丫头都要长大了,自己也要快要老了……
“……也就这两年的时间了……待你及笄之时,定然要大办一场及笄礼!”
筱妍垂头,暗自悼念原本与人同约而今失信:“一切听父亲的便是。”
两年……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原本四国就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前些日子孙文杰又说如今岐国局势如此混乱,濮阳义意图篡位,取岐帝而代之。现下,只要岐帝一崩,岐国必乱。无论濮阳义是想直接篡位,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岐后都不会有个什么好下场。京都官员忙于保全自身,连带着岐国的辖地也会疏于管辖——到那时,被燕王称为“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暋国又怎会毫无动作?其他两国注定不能和平共存,谁又知道燕王和女帝想不想从中分上一杯羹?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维持了近几十年的和平只怕也快到头了——
那边,容均、晁艺、潘瑜,还有孙文杰又聚在了“饕客喜”。
“萧姑娘怎么还没到?”晁艺看了看日头问。
“萧……伯父今日休沐,一大早上就派人唤了过去——只怕今天是来不了的了。”容均自顾斟了杯水酒,一饮而尽答,“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聚一聚?”
孙文杰道:“瞧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平日里无事便不可一聚?!”听着像是嗔怪,但他却眉眼含笑。
“呀!”容均装作一副才看到孙文杰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这家伙落了榜在哪里黯然神伤呢!原先还打算过去安慰安慰你那颗受伤的心灵,现在瞧着,你这日子过得也蛮滋润的嘛!”
“那是!区区科举,岂可困住我这只‘鸿鹄’?有朝一日,定要翱翔于苍穹的!”孙文杰抬了下巴笑道。
“得了吧?就你?!‘鸿鹄’?!你在逗我——”容均闻言瞟了他一眼,然后大摇其头,“说是只死肥鸭子我还比较容易相信——”
“你说什么呢你?!——”孙文杰嘴角一撇。
眼见两人又要斗嘴,晁艺赶忙叫停。
“对了,凭你的才学怎么会落榜的?”容均平了语气问。
闻言晁艺和潘瑜都笑着看向孙文杰,后者红了脸颊。“恩……这个……就是吧……”吞吞吐吐地有些羞窘,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前天晚上吃东西吃撑了,夜里又受了寒凉,有些腹泻……”
之后的事情其余三人都知道了,这家伙在人家考试的时候一直在蹲茅厕,压根儿就没参加科举。在三人的目光下,孙文杰脸红了个通透,好在潘瑜帮他岔开了话题。
“其实这次是因为科举结束,大家找个机会——就怕以后各奔东西,想见就难了……”潘瑜道。
“是呀,谁知道以后在哪任职呢……”晁艺一叹,接着语气一转,看向容均,“……对了,衡之明年就可以参加科考了,打算怎么办?”
孙文杰看了过来,“想考明经还是进士科?”
容均没有直接答话,用手蘸了杯中的酒液,在桌上写了一个大字——“武”。
“考武试?”潘瑜挑眉,“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什么时候钻研过武学。”
“对啊,你不一直学着司马仲达夜观天象的么……”晁艺也有些纳闷。
“嘿,衡之,你不会是只想考着玩玩儿吧?!”孙文杰道,“——那件事我也不是故意的呀,不然我也好好考来着。”
原本孙文杰只是想喊容均对待科举之事正经一些,不要当做儿戏,谁知一提这事,容均就看着他笑得揶揄。
潘瑜对着这两人着实有些无语,每次话说不到两三句就能斗起嘴来。
“衡之——”晁艺唤道,“可以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起来要参加武试的么?”
“……建初二年的时候,南方洪涝,暋国受灾尤为严重。本就极为贫穷,受了灾,就更是雪上加霜。暋国百姓食不果腹,便成群结队入侵暨国南疆……”
孙文杰插话:“这不早就过去了么,你还指望着再来一次洪涝,然后他国入侵,给你个机会当上大将军?”容均瞪他。
“载之!”
“好嘛,我不说了……”
“阿艺,其实衡之所言并非不可能再次发生。天灾人祸,没有个定数。谁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平日里有所防范也是好的。”
容均一顿,接着道:“初时,只是百姓流民结成的寇匪,尚不足为虑,却是扰人,当地总兵派了几个小队去也就没出什么乱子,那边疆倒是平静了一些时日。但是后来,听说当时的暋国国君极是昏庸无能,闻暋国大臣禀报民间之境况,竟言‘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其昏聩至此,暋国百姓又有何望?暋国大臣亦知若再将百姓食不果腹的问题拖延下去,必然引起哗变,遂决定掠夺他国——岐国尚武,难以抗衡,唯有暨国,其国富足,粮仓满溢,与岐国相比甚至可以算是不修武备,皆决定向北征讨。”
“彼时暨国边疆的百姓正沉浸在整个月安宁和平的气氛中,无人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暋国军队一入暨国国境便疯狂扫荡——连月的饥饿早已让他们失去了理智。——暋国军队不遵循任何战术和兵法,又善于使毒——两个月之内暨国就失去了好几个城池。后,帝遣现大将军——魏老将军前去迎敌。倒是赢了,自此魏老将军就一直镇守边关。边关一带甚至曾有传言说,‘魏老将一日在此,暋寇一日不敢越雷池半步’。暨国才有了今日的繁华与和平。”
“这么说你想学魏老将军?”晁艺问。
“好男儿于世不求立不世功勋,封狼居胥,但求佑的家国平安,百姓和乐!”
“不错!正该如此!”孙文杰这次居然没有和他斗嘴,容均正诧异着,就听他又道,“这杯我敬你!”还主动为他斟了酒。
“你们两个先停停——”潘瑜拦着意兴上来的两人,“现在还没天下大乱呢,你就这么赶着去守边疆?!”
这次晁艺倒是没有帮着潘瑜说话,压低了声音道,“今岐国乱象已显,四国并分之势只怕会有所改变——”
<a 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