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拄剑——
西门擦汗——
“承让承让。”西门堆雪边擦汗边道。
御剑书生不言语,拄着剑一个劲喘。
夜风轻拂,拂起御剑书生飘零的大衫。
大衫缕缕,分明是被软剑刺划挑破。
“你不杀我,却是为何?”御剑书生意甚落拓。
“是你们不杀我道兄在先。”
西门堆雪把软剑围在腰间。
步伏天忙拍开苍眉的穴道,几步跨到御剑书生身边。
“承蒙不杀,他日还你。”御剑书生抱剑做别。
二人默默下山。
“出来吧。”西门堆雪目注奚落花隐身方向大声道。
奚落花心中一跳,这都能知道?是猜的还是蒙的。
慌忙出来给西门堆雪行礼。
翁伯仲也跟了出来,站在奚落花身后。
西门堆雪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是他们带来埋伏的高手。”
“西门大……大……大”
“叫我大哥就成。”西门堆雪微笑言道。
“大……大哥。”奚落花有点受宠若惊。
西门堆雪的年龄与三师父和小娘伯仲之间,的确不好称呼,叫大侠生分,叫大叔又怕人家嫌老,大哥这个称呼不错,恰合奚落花心意。
“你娘是奚小妹?”
奚落花心里一动,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娘?
点点头道:“是,西门大……大哥因何晓得?”
“啊!我认识你娘,不久以前我们见过面……唉。”西门堆雪没来由地一叹,幽幽道:“她孩子都这般大啦。”
奚落花似有所悟,忙道:“不,我是娘的义女。”
“义女?”
西门堆雪似乎又惊又喜。
奚落花忙点点头。
“啊!是这样,义女……义女好啊。”西门堆雪显得很兴奋。
奚落花心道:义女好什么呀?哪有亲生来得干脆直接。
“西门大哥,我娘她……她好吧?”
“好呀,那****取路回玲珑山,我们有幸碰面,但是……但是你娘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心事重重的样子?”奚落花有点搞不懂。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不由得继续询问:“我娘没跟你说过什么吧?”
西门堆雪面上一热,忙道:“没有,但她离开我时我留意看了一下,一人一鸟似乎边走边争执什么?”
“一人一鸟?争执?”事关小娘,奚落花不嫌絮烦,也不管西门堆雪烦不烦,又道:“我娘只和鸟同行?难道没有别的吗?”
西门堆雪愣怔道:“没有哇!”
奚落花更糊涂了,三师父呢?三师父去哪啦?这事问西门堆雪肯定不知道。见西门堆雪目光瞬也不瞬看着自己,分明是也很关心小娘,奚落花心中一动,仿佛自语般道:“骑的马去哪啦?”
西门堆雪目光收回落在苍眉道人身上,上前扶起苍眉道人,把道人扶到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帮助苍眉瞌目凝神恢复功力。
“西门大哥,我们藏在那里,你是看到了还是听出来的?”
奚落花对这个比效好奇,距离那么远藏得那么隐密,这都能发现,西门堆雪的功夫简直太神奇啦。
西门堆雪听了这话略略有些窘,刻意回避奚落花探询直视目光,闪烁其词地道:“我正站在下风口,是……是嗅到一股气味,才晓得那里藏着人。”
“气味?”
翁伯仲旁边用力拍了拍自己屁股。
奚落花登时羞得满脸通红。
“你们今天因何这么乖呀?”西门堆雪看着翁伯仲觉得很纳闷。
二人一手指点奚落花一手狂摇,动做协调一致,极似一人是另一人的影子。跟着两手把嘴一捂,意思是小妮子不让说话。
西门堆雪又惊又疑,愣怔着看奚落花。
奚落花含笑不语,一脸偏偏挂的都是得意。
“西门大哥,群雄去玲珑山索宝是怎么回事呀?”
西门堆雪摇摇头,意思是不知道。
“那么断臂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西门堆雪道:“这个我更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听御剑书生提起。”
奚落花见西门堆雪一问三不知,心里有些不悦,又见他大半心思都放在苍眉道人身上,更觉无趣,便道:“西门大哥,小妹还有一些杂事,就此别过。”
西门堆雪点点头,似乎有话要对奚落花说,想了想却道:“保重。”
奚落花一抱拳,迈步下山。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回头对西门堆雪道:“西门大哥,你识得丁伯奀吗?”
西门堆雪闻言身躯一震,诧异道:“你见过他?”
奚落花见西门堆雪面色大变,忙改口道:“没有,我不过随便问问,我是听路人提起,才来请教西门大哥。”
西门堆雪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那小魔头切勿招惹,其人阴狠毒辣,手上沾染血腥无数,他和他的师兄青舌俱是江湖好汉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的货色。”
奚落花心头巨震,忙又道:“他们一共师兄弟几人?”
“几人?”西门堆雪摇头叹气道:“就他俩已足够大家头痛。”
奚落花登时心都不跳了,不敢再面对西门堆雪,忙扭头下山。
看起来我不适合进江湖,能拯救百姓于水火的东西吧,弄丢啦;能祸害百性的坏东西吧,放出来了。青舌?青舌怎么还活着?他不是掉进深洞里么?怎么爬出来的呀?
听身后脚步轻响,回头一看,俩活宝亦步亦趋紧紧跟着自己。
奚落花憋一肚子气正愁无处发泄,扭回头气愤地大声责骂:“尔等笨头笨脑,与丁伯奀实属一丘之貉,专候拾人牙慧之辈,枉称江湖好汉,焉敢还来烦我!”
哥俩儿无缘无故遭受劈头盖脑一顿大骂,尽皆冲冲大怒,齐齐挤兑道:“你傻了吧唧放跑丁伯奀,因何把气全撒到我们头上?”
二人两个脑袋都往一处想,所言正中奚落花痛处。
奚落花闻听大骇,两个活祖宗连这些都看见啦!若传扬出去,江湖侠义道上的好汉不把我撕碎喽才怪。
脑筋急转弯,面色马上放缓,口气却不软反硬,“那是因为我不识丁伯奀,你二人即然看到,因何不出来阻止我?”
二人一呆,心道:那时候出来,你还肯来龟山么?
奚落花挥挥手,故作大量地道:“我们都有错,虽然你们错得重一些,彼此心知肚明也就罢了,切莫到江湖里宣讲,惹人家笑话。”
二人一起点头,认为说的很有道理。
奚落花一见稍稍放心,微一抱拳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二人忙道:“且慢。”
奚落花心说还有什么事呀?店掌柜还等着我去给解穴呢。
“我们的约定履行完毕,各不亏欠否。”
奚落花心中一动,原来是这事儿,哥俩儿好像挺重视这个,我何不如此这般……
止步回头,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昧着良心道:“否。”
翁伯仲相顾变色,愤然道:“因何否?”
奚落花两手一摊:“否就是否,也就是不对。”
翁伯仲气得面目狰狞,一个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个干嘎吧嘴说不出话来。
奚落花缓缓道:“刚才我只让你们趴地上不动,更不要言声,但……”奚落花加重语气,“……你们完全可以不听,可以动,可以说话的呀。”
稍顿,又略有所悟地道:“我想,一定是你们会错我意,履约这么重大的事情,起始前我焉能不刻意提醒;再者,试问二位,那么轻轻巧巧的小事,三岁孩童都能做得出来,我何苦劳烦如影随形翁伯仲二位大侠。”
奚落花话音刚落。
翁伯仲二人弹丸一般弹起,直往山头掠去……
奚落花正自愕然……
二人又弹丸一样掠了回来。
哦!奚落花明白,敢情西门堆雪也走啦。
二人站在奚落花面前大喘粗气,一个扭脖子朝东,一个歪脖子望西,谁都懒得看奚落花。
奚落花寻思: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呀?江湖里像我这样儿的要多有几个,会不会把履约这种忠诚信守当成挖自家祖坟呢?估计乱是肯定的……嗐!不管啦,万事都有第一回,我权且试一次再说。
仗着胆子道:“如果二位心情不好,我要二位帮忙的事就先不说了。”
二人愤然大喝道:“说!”
还挺犟!
奚落花见目的达到,难掩心中的得意,故意板着脸郑重其事地道:“我要二位帮忙的事情就是……”二人扭回头一同目注奚落花,心中均是忐忐忑忑,不知这妄求鬼又搞什么破名堂。
“刚才听御剑书生提的断臂没?我就要那支断臂,烦请两位帮我找来,而且一定要那支能得到目曰的断臂;期为半年,送到玲珑山,交到我的手里。”
奚落花怕翁伯仲寻到自己话语中的破绽,补充添加至认为无一丝漏洞可钻,方才住嘴。
想了想又对瞠目结舌的哥俩道:“只要把断臂交到我的手里,我们之间的约定才算两清,彼此再无亏欠。”
翁伯仲相顾咧嘴,又咧嘴又皱眉又跺脚又叹气。那望风扑影的东西去什么地方找哇?断臂好找,有用的那支不好找,妄求鬼把话说的滴水不漏无一丝破绽可寻,想蒙混过去根本不可能。
“后会有期。”奚落花心软,不忍目睹别人难受要死的样子,留下翁伯仲二人在山坡上痴愣愣地发苶。
到了客栈,天已经大亮,店掌柜被人发现已经抬了回来,掌柜老婆正抱着丈夫哭。奚落花知道店掌柜再有个把时辰会自然醒来,便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趁店掌柜未醒之际抓紧上路。
包袱就在床头,奚落花伸手去提,似乎沉重许多,顿觉有异,忙放置床上打开……哇!包袱里赫然多出数十件珠宝。慌得奚落花忙又把包袱系上,细一打量肯定是自己包袱无疑,琢磨来琢磨去,猜想只有丁伯奀那厮可疑,定是他留给我以示谢意。这些东西多半来得不干净,但再不干净也还不回去,扔这儿又着实可惜……
外面吵吵嚷嚷,推门探头一看,原来是店伙计领来一位郎中。
奚落花急忙过去结清店钱,出门喊出大头红。
一人一马上路西行。
边走边骑在马上思量:玲珑山群雄索宝到底是索什么宝呢?又是向谁索呢?反正不日就到玲珑山,到时自见分晓。倒是翁伯仲那两个笨蛋,不知有没有去给我寻那支断臂,如果江湖上真有那支断臂的话,凭翁伯仲的身手固然十拿九稳,但不知御剑书生说的少林和尚护女寻夫又是怎么一回事?一群和尚簇拥一个女子,想想就好笑。江湖里真好玩,什么怪事都有。
奚落花作梦也没想到,少林和尚苦苦寻找的人正是自己念念不忘的蔡灵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