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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疯狂

再说那堵敖,见母亲走后,他便来到了兰台,先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朝落凤台走去,寺人们见王上来了,急忙跪迎,王上看也不看地走了进去,他让随从在外面等着,一个人走进了落凤台,没走几步,远远地便听到一阵琴声,只见那齐姜正依窗抚琴,其琴声幽怨,伤感。堵敖走过来,他默默地听着,齐姜弹着弹着突然伏在琴上抽泣起来,堵敖急忙走了过来,那齐姜抬起泪眼见是王上,起身就要下拜,被堵敖一把拦住。

堵敖不无幽怨地说:“寡人无能,让你受苦了。”

齐姜将堵敖推开:“王上,你不该来看臣妾。这几天臣妾想了很多,臣妾是个罪人。”

堵敖一把将齐姜搂住:“你怎么会是罪人,你要是罪人那王上是什么?当年,我父王为了我娘,不惜灭了息国,我是他的儿子,我要为我心爱的女人毁了这座落凤台。来人!”

几个寺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齐姜惊得睁大眼睛:“你要干什么?王上,你真是这么想的?”

堵敖:“寡人现在就做给你看,把这座落凤台给我烧了。”

齐姜急道:“慢着……”转过身子,轻轻地将堵敖搂住:“不,我想留着它,我想总会有一天,我也会把她请到这来。”

堵敖知道齐姜说的她是谁,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等寡人将王位坐稳了,寡人一定会让她知道,什么才叫王,走!”

堵敖拉着齐姜往外就走。

侍卫上前拦住:“王上,太后有旨,谁也不许从这里将人带走,这是多少年的规矩,请王上去请太后的懿旨。”

堵敖:“你敢造反吗?退下去。”

侍卫只好退到了一边,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堵敖将齐姜带走了。

堵敖一直将齐姜带到兰台,齐姜站住了,她心虚地问:“王上,你把我带到这来干什么?”

堵敖:“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寝宫了,请吧。”

齐姜惊疑地:“那太后呢?”

堵敖搂着齐姜轻声地说:“太后老了,她老人家已经搬到了万寿宫颐养去了。”

齐姜走了进去,跑上兰台,又从兰台跑了下来,看着满院的桃花,她简直不敢相信,这里的一切太美了。

堵敖问她:“喜欢吗?”

齐姜眼里的光彩不见了:“王上,这个臣妾不能接受。”

堵敖不解:“为什么?”

齐姜:“我要你能有一天,把我真真正正地送到这里。”

堵敖明白了,点点头:“好,你等着,会有这么一天的。今天咱就在此小住一晚。”说着,抱起齐姜进了兰台……

齐姜香汗淋淋,一晚上,她夸张地大叫大喊,她似乎要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她和大楚的君王、宫里唯一,地位最高,也是最有权威,掌管着宫里所有女人生死的男人在一起,自己虽然只是这个男人的婶娘,却睡在兰台,和这个男人颠鸾倒凤,极尽风流,自己就睡在那个女人,那个权倾后宫的女人榻上,她才是这个宫中未来的主人,她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堵敖终于拱在了齐姜的身上不动了:“寡人累了……”

齐姜却兴致甚高:“王上,你说臣妾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搬到这里?”

堵敖真的是折腾累了,他有着几分睡意,却无不清醒地说:“你让寡人想想,既然我将母后撵到了万寿宫,这个地方就只能住着寡人的女人……”

堵敖很快便睡着了,打着均匀的鼾声。齐姜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既真实又不真实的一切,让她兴奋、让她迷茫,这是一个多么令自己神往的所在,这是天堂,为了这个地方,他先将桑巴送进了落凤台,又几乎将那个妖女送进了太庙还差一点儿就要了她的命,可是这一切都一一被她化作了泡影,如今这整座兰台,就躺在自己身下,当年那个女人和先王辗转反侧的地方,已经成了自己欲生欲死的极乐世界,这真实吗?这难道都是真的吗?看看身边睡着的男人,他象他父王那样有力,可他没有他父亲那样老道,那样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可他比他父王年轻,他才刚刚十五岁,龙性初成,血气方刚,只要耐心地去教导磨励他,他迟早会成为一个充满自信的王上,可是,宫中美女如云,这个男人将来还要大婚,还要有自己的女人,这个兰台真能属于自己吗?她又能将这个男人拴在自己身上多久呢?她不敢往下去想,因为想下去,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也太可怕了。单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他们也决不会容许他们的王上永远只属于一个按辈份,应是婶娘的女人。婶娘?她“咯咯”地笑着,笑的两眼流出了热泪。

堵敖还在熟睡,清爽的冷风带着浓郁的花香飘了进来,让又乏又困又浑身酸痛的齐姜不得不起身,她走出户外,清晨的兰台更与昨天不同,那些睡足睡饱的鸟儿开始在朦朦胧胧的树枝上飞跳起来,寺人们也都开始在院子里抡起了帚把打扫起一夜的落花,齐姜十分不甘又不得不回到她自己的家里,曲苑,可笑的屈冤,我早晚要离开这里,齐姜在心里暗暗发誓。

堵敖醒来,不见了齐姜,问寺人才知道齐姜在他熟睡时就已经走了,说是回她自己的住处曲苑去了,这让堵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追过去,可是,此时又到了上朝的时辰了,他骂了一句该死的“上朝”,不得不让那些随行寺人宫女们穿衣,梳头,迷迷蒙蒙被寺人扶上步辇。此时他睡意正浓,到了朝廊时,他才彻底醒了。如果说昨晚的一切都不真实,当他走上朝廊,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时,他才知道,兰台、齐姜,万寿宫,一切都是真实的。兰台离齐姜的距离何止一星半点儿,这中间隔着千山万水。面对这些熟悉的面孔,如何将婶娘变成夫人那怕是变成八子,恐怕都很难,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将一切说出来,整个朝廊都会翻了天,首先是这些熟悉的面孔,他们会抵死反对,还有万寿宫里的母后,她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去娶先王的女人,她绝不会同意。他也知道,齐姜被自己从落凤台强行带走,恐怕这一切,万寿宫里此时已经应该知道了……

没错儿,天刚蒙蒙亮,落风台的寺人便匆匆赶到文妫的万寿宫向文太后汇报了齐姜的事情,说王上昨晚就把齐姜强行带走了。

钗环问:“他会将那个贱人带到哪里去呢?”

文妫沉默良久:“兰台。”

钗环惊得睁大了眼睛:“这太不象话了!”

文妫冷冷地说:“要是象话,他就不是王上了。等着吧,还有更大的不象话还在后头呢!”

正如文妫所料,下朝之后斗廉来见文妫,说王上要大婚,想听听太后的意见。

文妫淡淡一笑:“女子七七,男子八八,要大婚恐怕还得一年之后,王上龙性初成,现在只是到了婚前启蒙的时候,那就让女令官先为王上启蒙吧。”

斗廉又呶了呶嘴说:“王上说,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人了。”

文妫假装不解:“这宫中除了他父王的女人,就是那些宫女彩娥,你去问问,他心仪的女人又是那个?”

斗廉点点头:“太后说的是,只是……”

文妫:“你不好问,你把子元叫来,让他去问,他是王上的二叔,虽然是臣,可也是王上的长辈。”

斗廉:“臣这就去传旨。”

子元接了太后懿旨,匆匆进宫来见太后,文妫让钗环奉上茶汤,然后在子元对面坐了,将点心往前推了推,说:“他二叔哇,听斗廉说,王上要大婚,可有此事呀?”

子元:“今日在朝廊上王上突然提了出来,所有臣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太后是何主张?”

文妫笑了:“哀家也是才听斗廉说到此事。”

子元不解地:“难道王上没有和太后说过,王上还说,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人,这些太后也不知道?”

文妫摇了摇头:“你这个当二叔的都不知道,我这个当母后的就更不知道了,谁都知道,王上和他二叔最近,也最亲。所以哀家让你进宫,就是想让你去问问王上,他看上的到底是那国的嫡公主?”

子元起身躬身:“喏,臣弟这就去问。”

堵敖见王叔来了,知道他从万寿宫来,开门见山问子元:“王叔,母后到底是何态度?”

子元:“王上,此事难道你没有和母后商量过吗?”

堵敖冷笑:“寡人和她说什么,母后从小就偏心二弟,在她眼里,只有二弟才是对的,本王从来没有一个字是对的。跟她说,寡人这不是自找骂吗?”

子元:“既然王上没有和你母后商量,你母后让臣下过来问问,你看上的又是那国的嫡公主哇?”

堵敖一听顿时火起,一拍案道:“寡人知道,母后是在羞辱寡人,难道寡人看上谁了,她不清楚吗?”

子元大惑不解:“那是谁呀?王上到底看上了哪国的公主,你倒是说出来,臣下好去回复太后。”

堵敖:“难道只有哪国的嫡公主才才配得上寡人吗?寡人偏不!寡人……寡……寡人就是看上宫里的人了。”

子元大吃一惊:“王上,这宫里除了先王的嫔妃御妻,可就是些彩娥宫女了,你总不会看上宫女吧?”

堵敖:“是,寡人就是看上先王的嫔妃御妻了,又怎么样。不可以吗?”

子元吼道:“不可以!你这叫大不敬,是要招天谴的王上,你告诉我,你看上谁了,你告诉我,你到底看上谁了?”

堵敖一脚踢开旁边一个寺人:“寡人就知道你和母后是一样的,你出去,出去出去!寡人看上谁了用不着你管,你出去!”

子元伏在地上,大礼参拜:“王上,你不是孩子了,你是王上呀。”

堵敖连连击案:“出去出去!”

子元只好退了出去,他没有再去回复太后,而是出宫回府,他知道,王上是疯了。

子元刚走,那齐姜的辇轿便到了,她见堵敖怒气正盛,便轻轻走过去,轻轻将堵敖搂在怀里,谁知那堵敖疯了一般猛地将齐姜甩开,看也不看地吼道:“滚,滚开。”那齐姜仿佛一下子不认识了面前这个男人,她呆呆地望着,一步步地退了出去,她哭着跑了出去。堵敖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为时已晚,他急忙追了过去,一直追到曲苑……

那齐姜哭着跑回曲苑,扑在榻上大哭起来,堵敖赶来,刚进宫门,那寺人见王上赶来便急忙躬身说主子有话,谁也不许进去。堵敖一语不发,挥手就是一掌,打得那位寺人险些坐到地上,半边脸顿时便肿起来。

堵敖走了进去,扶着齐姜的肩:“寡人是无心的,寡人真的是气昏了头。”

无论堵敖如何解释,那齐姜只是一味地大哭。

堵敖突然大声吼道:“你还要寡人怎样才好,我在朝廊,那些大臣们给我气受,那王叔又追到宫里,我还不够难吗?寡人要把你请进兰台,可寡人又说不出口,大臣们逼我,母后逼我,现在你又逼我,你要我怎么样才好?”

齐姜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是王上,当年你娘,大臣们要杀她,老百姓要杀她,天下人人人都要杀她,她不照样活着,不照样没人杀她吗?你是王上,只要你铁了心,他谁敢!”

堵敖被齐姜这么一激,不觉又升起了虎胆,他要在朝廊上当众宣布,寡人喜欢的人就是齐姜。堵敖一夜未眠,他和自己斗争了整整一个晚上,到平明时,才迷迷糊糊入睡,入睡之后,又是梦连梦,梦接梦,直到寺人请他上朝时,他还揪着斗伯比的胡子不肯松手,醒来时两手却紧紧攥着被角,一把凉水让他清醒了许多,也让他强大的内心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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