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血染项目部
(下)
张昱被安排在特护病房,特护病房是不允许亲人或家人护理的,由医护人员24小时特殊护理,家人或亲属要了解病人的情况,只能是在接待室中通过医务人员转告,而且接待室的接待时间也是很有限的,接待的人员也限制的很少,每次只能接待一两个人。
张昱入院的当天,大家都在忙碌中,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喘息一下呢,下班的铃声突然响了。
“怎么?这医院的钟不会是快了吧?我们这才刚歇一小会呀,咋就下班了呢?”李栎看着刘汨问。
“这时间问题上的学问可就大了去了,有人说时间是永恒的,人的心理感应则是相对的,这永恒和相对啊.”
“停!停!下课吧老师。一会永恒,一会相对的,脑子都让你给闹大了。”李栎非常的反感刘汨的这股文绉绉,酸溜溜的书生气,本来自己书读的就不多,却在一个劲的硬冲麻雀下鹅蛋--------硬装大一号。
“啊,那这么说吧,你和你的女朋友花前月下的时候.”
“打住,我没有女朋友。”李栎马上又拦住了刘汨的话题。
“好,就说我们哥几个打牌的时候吧,你说时间过的快还是慢啊?”刘泪问。
“当然是快了,不知不觉的就******后半夜了。”
“那我们干活的时候,到11点钟时你说时间是快还是慢呀?”刘汨又问。
“那还用说么,早晨吃的那点稀粥,跟洗肠子似的,两泡尿就没了,又累又饿的时候就他们的盼下顿饭了。”李栎毫不掩饰的说。
“就是呀,有的时候五分钟都要看好几次表,觉得长的不得了了。”王入帮着说。
“这就对了,书上说时间老人是最公正的,但我说它是最无情的,它是专门和人作对的。”刘汨一本正经的说。
“怎么会呢,为什么呀?”玉玉问。
“你想啊,我们越是盼着让它长的时候它就越短,什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什么逝者如斯白驹过隙当你盼着它早过去时.”
“快走吧,明儿再来吧。”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大声的喊着。
李栎他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
“哎呀,我还是白费口舌了。”刘泪有些失望的说。
“什么意思你?”
“我绕了半天,就是想要告诉你们在这里要耐心的等待,眼镜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咱们千万不要着急,越急时间过得越慢,那想这走廊都不让咱们呆了呀。”
“哎唉!叫你们呢,快走吧!”工作人员又崔他们了。
“医生,求你了,病人还没醒过来呢,让我们在这里再等一会吧。”
“说什么都没用的,快走吧。”工作人员继续在驱赶着他们。
他们的话被不远处楼道上站着的罗睿听的真真的,也看得清清楚楚。她在为张昱伤心落泪的同时,也在为他的这些有情重义的穷哥们欣慰感泪。
李栎仍然还在向医生求着情,最后无可奈何的慢慢腾腾的离开了他们占据的走廊头,当他们走过楼道口时被罗睿叫住了。
“你们不想在这里陪护眼镜了吗?”罗睿一边向他们这边走来一边问。
“哼!”李栎只是用鼻子哼了她一声,大家继续向前走着。
“楼上有个单人间病房是眼镜的,就是上次住的那一间,你们就到哪里去留下来吧。”罗睿说着掏出了301的门号牌和钥匙给医生看。
“那好吧,不过你们可都得到病房里去,不能随便的在外面走动啊。”医务人员说着清理别的人去了。
“还愣着干啥呀,快上去吧。”罗睿说着将门牌和钥匙重新装入口袋,看了一眼仍然在傻站着的他们说“你们用不着这个的,门是开着的,上去就可以了。”
李栎他们几个迟疑了一下,半信半疑的上楼去了。
301号单人病房的门半开着,李栎他们几个人推门而入,好熟悉的房间那,室内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在对面窗下的办公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四个饭盒,一股股诱人的芳香在撕扯着他们的鼻孔。
“这里怎么还有四个盒饭呢?”李栎马上拿起一盒打开放在鼻子下面锈了一下,“好香啊!不看这盒饭还真的是把吃饭的事给忘记了呢。”
“唉,你们说这盒饭不会是小妖女买的吧?”刘汨猜测着。
李烁刚拿起筷子还没吃呢,听刘汨这一说,马上把饭盒摔在桌子上,“老子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她买的东西!”
“为什么呀?我们凭啥不吃呀,再说了,你不是都已经吃了吗?”刘汨看着李栎说“怎么?不信是不是。”
“胡说!我什么时候吃过小妖女的东西了。”李栎瞪大了眼睛。
“就方才,你敢说你没吃那别人送的礼品?”刘汨用手指着那一大兜子的礼品。
“那是工友买的!”李栎看了一眼刘汨。
“可能吗?这你也信!我们和那位工友有那么大的交情呀?”刘汨提起礼品袋子掂了掂说“这袋东西少说也得二三百块钱吧。”
“反正也是吃了,她愿意送我们就吃呗,不吃白不吃。”玉珏在给李栎打着圆场。
“是呀,风水轮流转,这回呀也该她伺候一下我们了。”王入也抢着说。
“就是,上次眼镜住在这个屋子里的时候,你看把她牛的,对我们吆五喝六,颐指气使,就******差没让给她买卫生巾了。”李栎气呼呼的说。
“这么说她的卫生巾是你给买的了。”王入见缝插针的拿李栎开刷。
“应该说是还给她的才对呀。”刘汨在给王入订正着。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赶紧吃饭堵上你的嘴。”李栎刚说完,就使劲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你瞧我这张臭嘴,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你又提壶字了,以后我们谁也不许再提这个像壹的字了,特别是你!”刘汨一指李栎说“你最好说哪句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家快吃饭吧,”李栎说着每个人给了一盒饭。
市场经济时代,各行各业都在追求效益,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这使金钱越发显示出它的重要性,阳光性和万能性,有人说有钱就好办事,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只有缺办成事的钱。医院也是如此,有钱的患者住单人的房间,特有钱的患者住高间。
李烁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在议论着。
“快点吃,我们轮流去一个人到特护病房外等着,张昱一醒来马上回来叫大家。”
李栎一口扒拉完盒子里的饭,“唉,你们说这小妖女是怎么搞到这个单人间病房的呢?”
“那还用问吗,使钱呗。”刘汨一边吃着一边说。
“上次张昱住院的时候,我就看到小妖女给了那个什么主任一个信封。”玉珏证实着,“要不怎么能对咱们那么热情呢。”
他们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今天的事又不全是像他们说的那样,院领导也是看在他们都是打工的份上,被他们患难与共,同心协力的深情厚谊感动了,更是看在他们自愿为医院献血的份上,这是对他们每个人无偿献血200cc的一个回报。
原来罗睿在交医疗押金的时候就同医院的领导讲好了,张昱的医疗费用全部由她交付,李栎他们卖血的事医院全当是一次无偿的献血活动,但罗睿的条件就是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们四个人,所以李栎他们还蒙在鼓里。
“唉刘汨,咋就抽这么点血呢,我还以为要抽二斤三斤的呢。”玉珏看刘汨在揉搓着抽血的针眼就问。
“是呀,我也不明白是咋回事,我们抽的血加起来也卖不上一千元钱的呀?”刘汨将揉针眼的一个小纸团一弹扔进了垃圾桶里。
“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还是看看明天上哪去借钱吧。”李烁说
“那当然是要找罗大泡借了。”王入不加思索的说。
“他要是不借呢?或者是借的不够数呢?”刘汨在问。
“他敢不借,不借我就揍他。“李栎辉了一下拳。
“要是借的少呢?”
“我看我们只能是去找张琦哥借了,能不能借给咱们试试吧。”
“行了吧李栎,揍他能揍出钱来呀,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凑到钱,救眼镜的命要紧的。”玉珏在制止着李栎的冲动。
“无论如何我都得去试一次。”李栎坚持着。
“那这样吧,明天王入和玉珏在医院,我去找罗大泡去借钱,你呢——”刘泪一指李栎说“就去找张琦哥碰碰运气吧,看他肯不肯帮一帮我们,借给我们点。”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也没有睡意,都希望能有张昱醒过来的好消息,他们在心里等待着,盼望着,祈祷着。
这一夜罗睿也没有睡,她更没有睡意,她甚至连坐一会都没有,始终站在特护病房的门外,她把耳朵紧紧的贴在门口,细心的听着屋内每一个细小的响动,她希望张昱能够在第一个夜晚醒过来,她等待张昱的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在心中默默的向万能的主祈祷着,祈求主能救救眼前的张昱,让他早些时候醒过来,尽管她在心里非常的害怕张昱醒来后对她的不原凉,甚至打她,骂她,赶她的情景出现。
天刚蒙蒙亮,李栎就在屋子里呆不住了,听刚刚从特护病房回来的刘汨讲,医生说张昱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他急躁着在地上来回走动,嘴里不停的说: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当务之急就得马上弄到钱,不然的话一停药张昱即便不是植物人也会变成植物人了。”刘汨也在焦急着。
“唉,你说我该咋和张琦哥说呢?”李栎老是感觉心里没底,怕张琦哥不肯援手相助,可是除了张琦哥也在没有能说上话的了。
“我看那你还是先找张琦嫂子讲,最好是她能同意帮我们,那样的话就好办了。”刘汨有些神秘地在面授机宜。
“那你呢,罗大泡会不会提挨揍的事呢?”李栎有些担心罗大泡会乘机报复。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的。”刘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李栎像是说给自己听呢,也像是说给刘汨听的。
“还是想想你怎样同张琦嫂子说吧,不过我可得告诉你一句话,一定要实话实说,绝不可以假话骗人的。都说冷尿热屁穷撒谎,我们穷也不能穷了人格,穷了道德,穷了尊严,到任何时候我们都要走的正,站的直。
“知道了,我会的。”李栎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知道了,会了,还不快点去?”刘汨抓起垃圾袋子在催李栎。
“好了,咱们这就去。”李栎辉了一下拳同刘汨跑出了医院。
早餐的时间刚过,李栎就一脸春风地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一进屋就嚷着“眼镜醒了吗?刘汨那小子还没回来呢?”
“先不告诉你这些,让我先猜猜你的战况如何。”玉珏一本正经的说。
“有什么战况啊,白跑了一趟。”李栎一摊双手说。
“骗谁啊,早都写到你的脸上了,快拿出来数数吧。”玉珏把李栎按到床边坐下。
“你可真的是鬼子精,什么事都瞒不过去”李栎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沓子钱,使劲地往床上一摔说“这张琦嫂子真是太好了,张琦哥也够意思。”
“快跟我学学,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以后我也学着点。”玉珏说。
“唉,你还没告诉我眼镜醒了没有啊?”李栎多忙都始终挂念着张昱的病情。
“我刚刚问过医生了,说从眼镜目前的一些病例数据看,情况很乐观,各项数据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了,只是大脑处于深度的沉睡状态,告诉我们不用担心了,眼镜醒过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玉珏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有点手舞足蹈,“对了,还有眼镜下午就能回到这个普通病房了。
“太好了,李栎高兴得就地跳了个高,这要是像昨天医生说的那样变成了植物人,我的吗呀,那我可咋向旱烟大叔交代呀。”
“还没说是如何借到钱的呢,快把你的花言巧语告诉我吧“玉珏追问着。
“哪有什么花言巧语呀,我!”李烁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说“我本身就是最好的语言了,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讲。”
“嗨,嗨,姓什么呢,还知道吗?”
“什么话呀,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呢。”
“那就是发烧了吧,让那些胡话溜达出来了。”
“我发哪门烧啊,我告诉你,你还真别不信,我到张琦嫂那的时候她正在屋子里做饭呢,我进屋以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站在那。”
“哎呀,你不说话站在那干啥呀?”玉珏有些急地问。
“哭啊!”
“啊?哭了?”
“是呀,就是哭呀,张琦嫂一看我哭了就说‘哎呦,挺大的小伙子哭什么呀?是不是张昱的伤挺严重的呀,昨天晚上我就和张琦哥商量着要去医院看你们呢,可是也不知道你们在哪家医院,还听说医院晚上了不让外人进的,也就没去。”
“张琦嫂撩起围裙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了这沓子钱,我一看这大沓子钱,眼睛突然一亮,这心里就像是敞开了两扇大门,豁然开朗,就听张琦嫂说“这钱是老张昨天知道你们的事后,按人凑得的,不多,就一千块,我们正准备着吃完饭找你们送去呢。”
“哇!一千块!我们有钱了!”玉珏高兴的喊着。
“唉!快吃饭吧,我给你和刘汨各留了一份在柜子里呢。”玉珏说着弯腰去开柜。
“不用了,不用了,留给刘汨吃吧。”李栎连忙说
“那你不饿呀,高兴能当饭吃呀?”玉珏拿出包的严严实实的一个塑料袋子,“刚刚包好的,谁知道你回来得这么快呀。”
“我吃过了,在张琦嫂那里,这心里高兴,胃口也好,吃的饱饱的了。”李栎指着肚子拍了拍。
“那好吧,就留给刘汨吃吧。”
“不知道刘汨咋样了?”李栎的情绪马上降下来了。
“他呀,可没你这么幸运了,有你那‘双风贯耳’,‘黑虎掏心’外加‘风扫落叶’,他不得个一报还一报就算是万幸了。”玉珏有意地刺激着李栎。
“不会吧,他们也把我们的人打了的呀。”
“玉珏没有吱声,他重新包好了饭菜,又放进了柜子里。”
“不行!我得去看看。”李栎说着就要往外走。
“干啥呀,不用去看了,不是都和你说了么,眼镜都正常了,下午就能回到这屋子里来了。”玉珏以为李栎要去看眼镜,便拦住了他说“去也看不到的,瞧你跑了一身的大汗,快歇歇去吧。”
“我能歇的住么,刘汨在那说不上咋样了,别再弄出第二个眼镜来。”李栎继续向外走。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玉珏马上阻止了李栎的口无遮拦。
“谁在如此的诅咒我呀?”刘汨突然走了进来。
“你好快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李栎一拍刘汨的肩膀说“我和玉珏正担心着你呢。”
“我快吗?再快也没有你快呀。”刘汨把李烁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了下来说“看你这显摆的样子一定是马到成功了!”
“也算不得成功,稍有收获而已呀。”李栎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汨别听他的,他借回来一千块钱呢。”玉珏抓起床上的钱晃动着。
“怎么?不肯借给我们钱?都说些什么了?”李栎关切的问着。
“他敢说什么呀,我一进项目部的门,老会计就问我‘是不是借钱来的,罗经理说了,先给你们拿两千块钱的押金,以后用的话再来借。”刘汨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有些怀疑地问,罗经理同意借给我们钱了?他怎么知道要交两千块钱押金呢?”老会计叹了一口气说:
“唉,什么都别问了,打坏人的不是她小妹罗工么,刚才他还担心着怕你们报警,弄出什么事来呢。”
刘汨喝了一口玉珏递给他的水接着说“我就对老会计说了,我们没有报警,但我们不是不报警,我们是要等张昱醒过来以后才能倒出功夫报,也要征得张昱的同意。
“好了,钱的问题解决了,下面我们就安心地护理眼镜吧。”李栎有些兴奋的说。
中午快下班了的时候,护士通知张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大家忙着整理床铺,收拾房间。
张昱刚从特护房的里门推出来,罗睿便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特护病房的外室,把着张昱的床边喊着“张昱!眼镜!快醒醒呀!快睁开眼看看那!你都把我们给急死了!”喊着喊着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去去去!这时候跑这大呼小叫的了,当时你要是手下留点情至于吗?”李栎把罗睿推开,大家紧紧的围住了张昱。
张昱安详的躺在活动床上,和上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失血过多,他的脸煞白煞白的,白色的砂布将他的头部规则的一分为二——脸部和后脑部,眼镜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失去了眼镜的双眼显得深凹了许多,给人一种久违了的陌生感,一眼看上去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大家把张昱放到了301病房的床上后,便开始忙活着给他洗脸洗手,洗脚,罗睿眼巴巴的站在301病房的门外,看着几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一通折磨,便走进了屋来对他们说:
“还是让我来吧,上次就是我给他洗手时醒过来的。”
“啊?你能把他洗醒过来?”王入有些怀疑的说。
“能啊!上次就是的。”罗睿感觉到心里一乐,看来他们是让自己试试了,这两天来,她一直是一个人在门口傻站着了,她不敢和他们说话,她害怕听到他们讲话,今天终于有了缓和的口气的了。
“那你想过没有哇.。”
“想过了,早想过了,这不能只是洗,关键在于按摩的。”罗睿有些跃跃欲试的打断了刘汨的话抢着说。
“你说的很对你能把眼镜弄醒了这我也信。”刘泪接着说。
“那你还挡在这里干啥呀,快让我来做吧。”罗睿着急着。
“但是你想过没有啊,当眼镜真的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是你,‘妈呀!又来了!’他不得马上又被吓昏过去呀,你说是不是呀?”刘汨滑稽地说着。
“就是,就是,你还是一边凉快去吧,离得越远越好。”李栎挥着手在赶罗睿出去“快点!快点出去!”
“呦!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四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张琦嫂声到人到,刚一走到门口就嚷嚷开了。
“啊!张琦嫂来了,快请坐。”李栎忙给拉了一个凳子过来。
“大嫂,你怎么来了?”罗睿看着张琦嫂子问。
“我怎么就不能来呀?不但我来了,我们家老张也来了。”张琦嫂向外面看了眼说:“他拿着我做给你们的饭呢,我嫌他走的慢就自己先上来了。”
“不是的大嫂,我是说你做饭挺忙的,难得抽出时间来的。”罗睿一听张琦嫂的话怕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着。
“还站着干啥呀,快过来坐呀。”张琦嫂在招呼着罗睿,“这样可不是你的个性啊。”
罗睿勉强的笑了笑,仍站在那里没动,她在心里说:你让我坐,他们让吗?都站了两天了,我真的是想坐一会的,但我不能坐呀,这里哪有我坐的位呀,我一坐下他们还不得马上就把我清出去呀,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人若到了这个时候,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个性呀。
“唉唉!我可跟你们几个说呀,不要仗着你们是男人,胳膊粗力气大就欺负罗工啊,这人谁能不犯个错误呀,谁还没有个一时冲动啊。”张琦嫂说着把罗睿拉倒了自己的身旁坐下。
“就是呀,就说李栎你吧,今天上班我看到罗经理的脖子绕着厚厚的砂布,走路都直不起来腰了,工人们都私下里取笑他是刚刚从战场上侥幸逃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琦哥走进了病房,他接着张琦嫂的话茬把李栎说得低下了头。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快看看张昱怎么样了吧。”张琦嫂一看李栎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连忙制止着老张的话。
他们围在张昱的身边,问询着张昱的病况,罗睿乘机将张昱的头抬高了一下,将他的枕头垫高了一些,她一边上下活动着张昱的双手,一边又细细的打量起张昱来。
砂布包裹着的眼镜,更显得有一种奇怪的美感,微微发白了的脸色,平添了一份优雅的神秘色彩,特别是那双失去了眼镜的双眼,显露出了他深博,深奥和深邃。
罗睿在想,平时自己看到的张昱总是躲在一副镜片后边的,昨就没想起来让他摘下眼镜好好的看看他的真面孔呢,她又开始恨了,恨眼镜没事非得长得这么漂亮干啥呀,还有那份聪明,那份智慧,那份幽默,连他平时的那份焦躁都在闪着光,透着亮,放着电。
以至于自己被他那炫目耀眼的光环所迷,所感,所惑。被他那没了天良的亮所诱,被他那万伏高压的电所击,自己的心都铺在他的身上了,以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了,罗工,你们大家要注意休息的,我们就回去了。”张琦嫂起身告辞。
“这是老张上午找朋友借的一干块钱你们先拿着用吧”张琦嫂从兜里拿出了一沓子钱放在了床上
“大嫂,钱就不要留下了,我们这里有的。”罗睿有点胆怯的说,她生怕李栎他们谁要跳出来呵斥她一顿。
“你是你的,我们的一点心意而已。”老张又转问李栎和刘汨他们说:“哎,你们说眼镜即使马上就能醒过来,也是要在医院住上一阵子的,钱的问题不用你们着急,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不过大家都是整天的围在这里也没有这个必要,我还是建议你们回去上工,这里有一个人护理就可以了。”
“对!你们都去上工吧,我一个人就行了!“罗睿马上浑身都长了劲抢着说,生怕这份工作被别人抢了去。”
“你?”李栎狠狠的看了罗睿一眼,罗睿本能的向张琦嫂的身后移动了一下。
“行行,李栎呀,你不懂,这护理病人那我们女人要比你们男人有些经验,也耐心的多,我看就这样吧,如果罗工肯屈就,那就让罗工白天在这里护理,晚上你们轮流着来一个人到这里吧。”张琦嫂在家中是一言九鼎,什么事情都要由他来拍板习惯了。在这里不由自主的也拿出了领导的态度。
“啊,嫂子,你们回去吧,干一天的话也是挺累的,晚上也不用他们再轮流来一个人住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的,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就来看一下吧,罗睿好像是得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紧紧的抓住了张琦嫂不放。
“那也行,你在病房盯着,他们有功夫就过来看看。”张琦嫂爽快的答应着。
“大嫂,这怕不行吧?”刘汨小心的说。他在心里想,这张家夫妇哪里是来看眼镜的呀,这不明摆着是小妖女找来的说客么,他们凭什么来做我们的主呀。
“怎么不行啊,我可告诉你们,前几天旱烟大叔还给我们打电话说让我们多管教着你们点,遇到什么事多替你们拿个主意,你们要是不听呀,那我就只好给旱烟大叔打电话了,让他来管这事吧。”张琦嫂的辣劲上来了,回头喊了一声:
“老张!我们走吧!他们的事我们不管了,打个电话告诉旱烟大叔吧,让他来管吧。”
“别打电话,大嫂,张昱受伤的事我们是一直都在瞒着家里呢。”玉珏抢着阻拦张琦嫂给旱烟大叔打电话。
刘汨没有说话,他在心里说,即使是打了电话,旱烟大叔也不会同意张琦嫂的安排,因为他很是反感张昱和罗睿混到一起的,但他又怕家里知道了打仗的事,父母们都会因为他们担心受怕的,他心里矛盾得很。
“好了,就像你嫂子说的那样做吧,大家都呆在这里,等在这里,急在这里,那有什么用啊,如果人多在这里张昱能好的快的话,我把我的工人都叫过来在这里等,再说了,本来医药费就挺高的,你们一帮子的人要吃要喝的,费用不就更大了么,大家回工地安心的挣钱,每天晚饭来看看不是也一样的么。”老张说着拉了一下李栎:“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回去上工地吧。”
旱烟老大在工地时就认了张琦哥一家子,大家有事没事的都愿意到他们那里拉家常,张琦嫂是一个泼辣开朗的女人,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的,和李栎他们这伙子东北的小青年性格相仿,脾气相投,大有一股子英雄相惜,相交恨晚的劲,老张也是自然的担当起了大哥的角色,工地里的一些潜规则,一样一样的讲给他们听,听到的或者是看到的,他们谁有问题马上的指给他们,大家从心里都很是诚服这位大哥。
老张的一番话远比张琦嫂的话委婉,实在,入情入理,大家没的说了,只好跟在老张的身后回工地去了。
罗睿把他们送出门后,转身进屋,关门,她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高高地举起拳头大喊着:“张老板万岁!张琦嫂万岁!”这两天来的忍辱,受气,煎熬,一下子都随着她的呐喊声蒸发了,当她看到李栎他们几个挺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病房时的情景,她突然想到了一句台词“我们苦苦坚守了几天几夜的阵地,凭什么长官就一句话,说撤就撤啊?”凭什么?就凭我,凭我的诚心,凭我的决心,凭我的爱心。
旋既她又回到了张昱的身边。
“告诉你呀,不是我非要留在你这里的,是他们让的。”她将张昱的头正了正,趴在他身旁说“这回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你该醒了吧。”
“来吧,咱们好好地做一下睡醒了的准备吧。”
罗睿将张昱的双手捧在了自己的手中,揉搓着,伸展着。
张昱头上缠着砂布,被刚才李栎他们给弄得有些松动了,罗睿小心的把砂布重新缠好,厚厚的砂布包裹着仍有鲜血在润出的头部,她用手轻轻的摸着,非常气愤的说:
“这该死的瓷壶,你打哪不好,怎么偏偏就打了头呢,怨就怨李栎那个恶心的家伙,当时如果不是他把哥哥踩在脚下的话,哪有这事呀。”
“眼镜你也是的早就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千万要远离这种场合,怎么就不听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我郑壶你就来了呢。”
罗睿趴在床边上仔细的端详着张昱,张昱一动也不动,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罗睿又说话了:
“不声不响的你一定是不赞成我刚才说的话了,我知道,你平常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赞成的话就是现在的样子,不声不响的,好了,就算是我说错了,我向你承认错误,其实不怨李栎也不怨你,更不怨那个倒霉的瓷壶,怪就怪我不懂事,太激动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向你赔罪,也向李栎他们道歉和赔罪,这样总可以了吧。”
“怎么还不出声呀,还不满意呀,你不是常对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吗,做人做事都要留缝隙的么,李栎他们即使打我骂我,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我都不会在乎的,但我在乎你呀,因为你已经驻扎在我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