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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正在鲲鹏展翅时

在大型集团企业中,常常出现“大企业病”而影响企业的效率。“大企业病”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大型企业组织结构复杂,执行力不够,战略没有真正落地,所以需要借助于组织力。组织力是连接战略和执行力的桥梁,是战略能够得到实现的有力保障。

重庆航天火箭电子技术有限公司(重庆巴山仪器厂)张波

曾经沧海难为水

早在改革开放之初的1978年,上海工业界就有权威人士预言:在中国腹地的重庆,有着四分之一强的军工企业一旦转入军民两用,前途无量,将引领中国工业的半壁江山。在重庆强大的军工企业中,巴山仪器厂赫赫有名,在航天领域,巴山厂是举足轻重的排头兵。重庆人一提到巴山厂,一下子就会想到这个地处闹市区的企业,无论什么车从这里经过,都看得见挂在厂门边的标牌:中国航天科技集团重庆航天火箭电子技术有限公司。

2002年,巴山厂跟全国以重庆众多的企业一样,非常艰难。

世界没有真正进入文明世界之际,我们的生存需求的是饭碗,这些不是喊声口号能够解决的。那一年,巴山人需要解决的东西绝不仅仅是能够吃饭,还有多年累积下来的住房问题、子女问题、就业问题、医药费报销等等问题。有学者指出:中国许多国企改革所以没取得转制上的成功,是企业界定不明确,政企职能不分,组织制度的不健全、风险机制的缺位,国有资产和人才流失严重,这样的企业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年年亏损便在所难免。中国工人是那么朴实无华,职工们想得到的不是口号和安慰,而是眼前的东西,是饭碗、是生存!

在当下的中国,国企在备受非议的情形下,尚能生存并越来越火的,只有中国移动、石油、化工,再就是数家国企银行。我们作为中国大型的航天军工企业,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实实在在的。在企业的经营管理中,越来越多的老总在工作中感到困惑:为什么伟大的设想不能如愿变为现实?为什么最初看起来无懈可击的战略方案不能变成企业实际的经营绩效?为什么不同企业采取的相似的战略却在具体经营中得到完全不同的结果?

我到巴山厂是1995年9月。少年的我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脖子上系着的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烈士的鲜血染红的。我时常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眺望楼房对面那一棵黄桷树,久久地沉思。我们巴山仪器厂能为祖国的航天事业做点什么、什么时候能站在世界航天领域的前端?高瞻远瞩,放眼未来,我心里没有数,没有底,但是我有一颗红心在跳荡,应当说是颇为激动、一阵阵的激动。在大型集团企业中,常常会出现“大企业病”而影响企业的效率,而“大企业病”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大型企业组织结构复杂,执行力不够,战略没有真正落地,所以需要借助于组织力。组织力是连接战略和执行力的桥梁,是战略能够得到实现的有力保障。我们的战略力、组织力和执行力在哪里?带着这样的思考,远在北京的集团公司领导给予了我们正确的回答与指导:我们的团队要走出去,请进来,重新布置战略,重新竖立巴山人的信心。

久旱逢甘露。工厂的这一决策,得到了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和航天时代电子公司(中国航天电子技术研究院)的高度重视、充分肯定和大力支持。

2002年10月23日,我作为厂长向记者谈及往事时,禁不住热泪盈眶。

现在的中国航天科技集团(七机部)于1958年在重庆成立了巴山仪器厂,当年有职工2188人。现在称为的园林式工厂在我们巴山仪器厂是名副其实的,厂区马路两边遍植红桉树,鸟儿在树林里和鸣;春天里厂区一片绿色,到了秋天红叶在厂房四周飘飞。我们工厂制造的产品装备了新中国的武装力量,我们的职工队伍备受鼓舞,备感自豪。时过境迁,因为各种因素,不止巴山厂,而是全国的军工企业都面临产品转型的问题:一句话,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当中国第三次浪潮席卷而来的时候,航天企业的日子更加艰难。当年航天人的所谓豪放、大气,甚至出门谈朋友利用航天企业这块招牌无往不胜的男青年也没有了底气。这个时候,重庆军工企业已经有三线企业开始出现摇摇欲坠,巴山厂作为新中国举足轻重的航天工业的一面旗帜仍然屹立不倒。这是我们巴山人有如此的信心和敢为天下先的勇气。然而,企业集中呈现出“两多、两少、两困难”的局面。“两多”指企业负债多和人员多。资产负债率高达140%,已经是严重的资不抵债;全厂在岗职工人数2188人,另有离退休职工1300人,这只庞大的队伍,使企业不堪重负。“两少”指企业资源少,职工收入少。工厂的各种资源抵押殆尽,加之长期未进行技术改造,导致企业厂房陈旧、设备及管线老化。“两困难”,指企业职工住房条件困难、经营困难。三代同堂的老职工住房面积在30平方米以内,职工队伍怨气很大、极不稳定;工厂的改革比重庆市的企业改革至少滞后5年,比全国的企业改革滞后10年。这些沉重的数据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过,接下来的现实就是现实。

巴山厂内部职工集资欠款达800万元,职工医疗费5年没有报销。职工队伍怨气很大、极不稳定;工厂的改革比重庆市的企业改革至少滞后5年,比全国的企业改革滞后10年。

3000多双眼睛渴望看到巴山的未来。但这个过程是艰难的:有愤怒、有怨声、有指责甚至还有谩骂。

“张厂长,我们的集资款好久还?”

“张厂长,我们的医疗费什么时候报?!”

这一年巴山人迎来了2001年的冬天。冬天里的重庆没有雪花,只有巴山人的愤怒。往日极是幽静的厂大门,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全都是我们巴山厂的老职工和青年师傅,大家伙只问一句:“好久还钱?”

这句话太经典了!老百姓的要求是对的。市场加法制才是真正提高社会发展的基本要求,让企业回归法制是企业走向成熟和成长的必然之路。显然,巴山员工要求还款的呼声代表了大家奔小康的急切与决心,并非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对大家说:“请大家给予我时间,我相信巴山厂会迎来明天!”

春上二月,我出任巴山仪器厂厂长,并调来航天科技集团公司062基地冯光旭同志担任党委书记。

“巴山厂不会垮,活着就有希望创造奇迹。我要让巴山厂起死回生!”

就是这一年春天,工厂向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和上级领导作了改革脱困的工作汇报,集团公司和上级领导针对巴山厂面临的困难和潜在的机遇,提出了一系列改变巴山厂命运的重大建议,战略力包括企业的远景和战略目标的设定,以及产品策略、市场策略、品牌策略等业务与职能战略;执行力包括要优化业务流程,进行技术研发,搭建信息管理系统,进行人力资源管理发掘人才的价值等。与此同时,集团公司领导很快作出了重要指示。

这一天,黎明的曙光悄然而轻柔地来到了巴山仪器厂。

我们这支重庆军工企业的职工队伍就是在敌人磨刀我们也要磨刀的年代过来的。许许多多的巴山人为新中国的航天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祖国。在重庆,如果说建设、空压、长安这些特大型军工企业是重炮手的话,那么我们巴山人武装海军、二炮和空军的装备就是一颗颗闪烁在夜色中的璀璨明珠。就是这一年,我痛定思痛,开始了重新塑造巴山形象的工作。上至北京、下至海南,北上冰天雪地的哈尔滨、南下波澜滚滚的海南。我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长途奔波,为的是把心交给巴山的老百姓。

进入21世纪的门槛之后,在中国军工企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的同时,正如老百姓说的,现在的风扇、手表、电视机包括摩托车、汽车遍地都是,20世纪七十年代的买方市场成了卖方市场,销售人员跑断了腿也卖不掉,老百姓手里的钱紧着呢。巴山厂需要找回的是信心,但是这些事情得一个一个去落实,去寻找;没有人千里送鹅毛,更没有人雪中送炭,只有我作为这个厂的领头人要为大家跑断腿,说破嘴,一定要将巴山带出困境重获新生。

希望和困难是并存的。这么多年以来由于各种原因,不少的技术人员出走,给工厂造成了极不稳定的因素。加之企业多年困难,长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使广大干部职工看不到前途和希望,人心思散、人心思走,并经常发生集体哄闹事件,整个企业蕴藏着极不稳定的因素。

工厂迅速作出了首先稳定队伍,稳定人心的决定。

于是,厂党政领导班子千方百计地为职工解决一些亟待解决的困难。专门设立厂长、书记接待日,每天接待几十乃至上百名职工,进行思想沟通,倾听呼声,座谈、交流对话,迅速缓解了职工的愤怒情绪,避免了矛盾激化和事态扩大。这些工作的开展,使整个企业迅速地从思想混乱、人心涣散中趋向了稳定,人心思干、人心思变、人心思上成为了企业的主流。许多过去想离开企业的工程技术人员和骨干决心不走了,过去已经离开了企业的一些中坚力量又回来了,新班子迅速地稳定了企业、控制了局面。我们再次决定实行资产重组,合理分配生产资源。首先,工厂对民品摩托车生产经营进行了改革重组,这是势在必行的。重组后的摩托车合资公司,其股比为33.4%。从2002年8月1日起,每个年度实现净利润200多万元,不仅扭转了以前连续多年亏损的局面,而且震撼了国企职工固有的依附观念,为拆庙搬菩萨工作的开展打下了思想基础。对下岗人员分流?我认为人员分流必须与工厂深化改革相结合。总的精神是主辅分离,辅业改制,分流安置富余人员:其主攻方向有三个。一是支持有条件的单位成立经济实体,与主厂分离。已经成为经济实体的,工厂继续支持其将实体做大做优做强,真正成长起来。二是实行定编定岗,大幅度精简机构和富余人员。三是对富余人员实行分流。工厂将制定对富余人员分流的实施方案,提出具体的分流渠道和实施的方法步骤。工厂在分流富余人员中,一次性奖励标准不是随意确定,而是慎重地考虑了三方面因素:首先是工厂的承受能力。工厂当时是难以支付这笔费用的,只能以多方设法,以借贷方式来垫支。二是与周边的企业进行了多方比较。三是考虑了在住房方面将与留下来的职工一视同仁,给予优惠。其中2002年12月31日在册在岗,本企业工龄满5年,2003年3月1日后与工厂解除劳动关系的职工,均与留厂上岗职工一样,享受一套优惠住房,而且先主动分流的人员可在同等条件下优先购买。为消除疑虑,工厂决定由劳动人事处将购房事宜写入解除劳动关系协议,并委托劳动人事处代表工厂与解除劳动关系的职工签订。在这里,我深深感谢那些在工厂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最大支持和鼓励的巴山的父老乡亲。这也从另一角度给予分流人员更多的实惠,千方百计设法为分流人员谋求更多的利益。我和我的团队率领导班子成员无数次与职工进行对话释疑,政策宣传,耐心疏导。

冷战以来,美国的阶梯太空系统在全球进行的监听行动,一直没有停息,这个系统每小时传回数十万条信息和数据,中央情报局对此进行分析、判断、处理。其中包括电传、传真、电子邮件以及感兴趣的人的跟班、调查和甄别。为此,欧盟损失了200多个亿的军事情报、经济价值,欧盟曾多次提出强烈抗议。而美国仍我行我素,特别是对来自前苏联和中国两个大国的东方阵营的间谍更是防而又防,又打又拉,极尽伎俩。其中,美国的各种通讯信息和航空航天技术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9·11事件七年后发生的第三天,俄罗斯人通过海底电缆的窃听器,监听到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在对中国人的航天技术进行跟踪。美国的太空卫星系统和间谍飞机一直在对伊拉克、南联盟、伊朗、中国和朝鲜等受关注的国家和地区进行侦察和探测。正当这个时侯,我相信中国航天科技集团重庆巴山仪器厂的产品是完全能够重新站在历史的高度的。

2004年的春天终于来了。春天明媚的气候与和煦的阳光一次次使我回想到巴山厂的职工群众,与工厂同呼吸共命运的情形,看着巴山人的笑脸,我决定到北京去,去见军方代表。我们的诚信很快得到了军方的认可,订单接踵而至。

走出去,请进来,我率队前往大连等基地以及祖国的大漠深处,工厂接连与有关军方签到合同,签到订单,到了2006年的巴山仪器厂产值更加可观喜人。

此后,一年胜一年,我们与军方和相关部门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合作关系,有的已成为人生道上挚友。巴山人赢在春天里,赢在决策里,赢在祖国的蓝天之上。

书是青山常乱叠,灯如红豆最相思。

巴山新房梦

2004年4月9日,重庆巴山仪器厂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航天时代电子公司、火箭股份公司的相关领导的正确领导下步入了良性发展的快车道。重庆市建委主持的危旧房改造项目评审会在巴山厂的会议室里隆重召开。市建委、高新区国土局、规划局、管委会、国土局拆迁办、人防办等部门领导亲临会议。经与会领导认真评审,一致通过,同意实施。启动了生活区改造这一最大的民心工程。一场浩荡的危旧房改造项目开始正式实施。第一期的“巴渝佳梦”建筑规模为12.9万平方米,拆迁面积4.7万平方米。8幢新楼于2006年底如期交付职工。1000余户职工以每平方米500余元的特大优惠价格,住进了环境为一级温馨的优雅小区,那些买断工龄的职工也如愿以偿地分到了房子,实现了巴山人多年的夙愿。目前,在市领导和政府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正在全力推进二期工程,二期工程建成后,将全面彻底解决剩余的1500余户职工的住房难的问题。

2011年9月29日午后,我们与开发商签订了第二期住房合同。二期住房工程更加坚定了巴山人奔小康的信心和决心:第二期的住房标准和价格与第一期完全一样!这一天,巴山人奔走相告,喜上眉梢。

这在巴山厂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这一夜,重庆城下起了秋雨,细细菲菲。我临窗眺望,想起了一位巴山老职工对我说的话:“我们巴山厂这8幢职工住房取名‘巴渝佳梦’,有我们巴山人的心情,有我们巴山人的梦想,有意义!”

我们重庆航天火箭电子技术有限公司全体员工是好样的,这一天的航天人就像过节一样。你想想:500块钱一个平方在重庆绝对的主城,并享有个人全产权的住房,您到哪里去买哟!从这里开始,巴山厂三代同堂的老职工住房面积在30平方米以内的困难局面一去不复返了。

2003年巴山厂付出了3000多万元的改革成本,换来的是勃勃发展的生机。在连续亏损10年的巴山,从2004年开始盈利,并逐年大幅提升,2010年盈利突破1000多元。职工可支配月收入也从2001年底的人平480元提高到如今的2700多元,明年还将大幅度升工资,提高员工的科研生产积极性。

力量的源泉

巴山人又将启程远航了,一座现代化的工厂在九龙坡二郎工业园区即将竣工启用,巴山人将在新历史的起点上抒写新的一页。

我们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和航天九院的正确领导下,班子成员与员工一起努力将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带上了良性发展的轨道。我担任厂长10年来,企业先后被重庆市评为“为国建功立业明星企业”、“中央在渝安全生产目标考核先进企业”、“重合同、守信用”企业、市保密工作先进、模范职工之家、重庆市文明单位、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创安达标模范单位、航天九院安全防火先进单位、中国文化管理学会“中国改革开放30年企业文化建设50强”、“建国60年·中国企业文化典范单位”等各种先进30余项。本人先后荣获重庆市企业改革突出贡献企业家、重庆市国资委首届“国企贡献奖”、“重庆市保密工作优秀管理者”、重庆市文明市民、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航天奖”、“航天总公司十佳科技青年”、航天时代公司优秀党员、2009年重庆市“十佳道德模范”、重庆市劳动模范,以及2011年重庆市第二届创新型企业家等光荣称号。

成绩是过去的。航天事业是人类高新技术的集合,聚集着人类更具智慧和创造力的精英。我们重庆巴山仪器厂全体员工对我的爱都是非常珍贵的,我能得到巴山老百姓的厚爱,我将永远珍惜。

2010年4月15日,我读到了******总理写的纪念胡耀邦同志的文章《再回兴义忆耀邦》,请让我用总理的话来结束,也将这篇文章献给我深深挚爱的这片土地和巴山的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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