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廖化鼓起勇气抬头偷窥那位袒胸露臂的印度肚皮舞娘的时候,五彩观音的幻象已经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金光灿烂、怒目横眉、满身横肉的魁梧金刚法相。
这尊金光闪耀的强力金刚幻相此刻正在对着廖化竖起他的中指。
不过,张大小姐的口中并没有说出:“我擦!”二字真言。她口中诵念的是“嘛呢”梵音。
张大小姐这一次真的生气了,她终于发动了大勇萨陲金刚的力量。
据说,这道法印激发的真言力量能动一切无明,能够摧毁十万种烦恼。
随后,张小雨总算是弄懂了什么叫做妄动无明。
无明就是妄想,也就是眼耳鼻舌身意所及的一切知觉和意识,也就是笛卡尔所说的:我思故我在。
张大小姐在这一刻领悟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经文中所指之意: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如来佛祖的语言表达能力实在够呛,他老人家说的太扯了,唐僧就是被他教坏了的,佛门弟子全是唠叨狂,没一个简明扼要的。
打个简单的譬喻,笛卡尔不是说了吗:我思故我在。反过来说吧:我不思,所以我不在!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我隐身!我时隐时现!我想隐则隐,我想现便现!——多简单就可以说清的一件事,被如来佛祖整得那样晕迷,老释家的这娃,语文的程度真心很烂啊。
“菩提萨埵,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这段至高无上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实在是相当的难,就是因为能够参透的人极少极少,所以才成其为无上大明咒法。如果没有佛宝舍利的护持效果,张小雨自忖自己永远无法领悟其中奥妙。
眼前这位廖化先生,看来,一时之间是无法顿悟如此高深的佛法真谛。
像小廖这样的俗人,应该如何予以调教才算最好呢?
正当张大小姐打算换一个方式启发廖化的时候,鹿门山上的张天师被惊动了。
普贤菩萨,也就是萨陲金刚,它的力量刚猛无俦,其势过于强横,它在一瞬之间就惊醒了十万无明妄想——廖化、傅肜、八百山贼心中常常存想之物一时间纷纷涌现了出来。
在十万妄想无明幻象之上,出现了三尊并肩而至的观音法相——这三尊卓尔不群的观音宝相,显然出自于普净大师的内心崇拜。
包括廖化、傅肜在内的八百山贼头顶呈现之物多是财富、美女、醇酒、刀枪弓矢、钢盔铁甲、以及骏马,无数的俗世念想在夜空之中汇聚成了一支强大的幻想军团。
如意指空间之内沉睡的糜氏夫人的神识也苏醒过来,她在张小雨耳边发出痛澈心脾的哀哭之声。‘
她只是不断地嘤嘤哭泣,她并没有开口抱怨道:“张红儿!明明是你亲自下手残忍地杀死了我,你还一心想着要把这笔账目赖到曹操追兵的头上。”
真如萨陲金刚法印的力量彻底摧毁了在场诸人心中所藏的各种不爽。虽然张大小姐的力量远远不能和如来佛祖相提并论,她做不到像如来佛祖那样舌绽莲花,而后便令得一切观众皆大欢喜。但是,佛骨舍利,尤其是佛骨中指所化的如意金刚舍利指节,配合了密宗金刚萨陲心法,有效激发了释迦牟尼涅槃之时留下的那种威能——张大小姐是有缘之人,她顿悟得非常快,她自身的能量极其弱小、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她唤醒和激发如意佛宝指节舍利子的能力却非常杰出。
萨陲金刚法印激发了如意金刚舍利指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它虽然不能立即令所有人皆大欢喜、当即顿悟,却也能抚慰人心,令人如闻天籁纶音,发自内心感到红尘如梦、不必执着于尘俗种种恶念,于是,诸人心中所存的俗念顿时烟消云散、冰销瓦解。
糜夫人的神识现在变得十分清澈,她已经认命,她放弃了一切抱怨和切齿痛恨之意。
糜夫人并没有就此宽宥张大小姐,她们之间还是接下了一段因果和夙缘。这段因缘,像个死结,一时难以解开。
鹿门山上的张天师掐指一算便已料到,诸葛二姐心中的儒家礼教执念过于强大,她不堪继续忍受当众双修之辱,当山民夫妻二人成功达到结丹境界之后,他们企图悄悄地逃离鹿门山区。
正是庞山民、诸葛娟夫妻两人在鹿门山脚的峡谷之中惊动了林中夜枵。
夜枵就是夜枭,也就是民间所谓猫头鹰、夜猫子。
邓艾比张道陵更早一步发现山民夫妇的逃亡事件,他独自追了上去。
邓艾的心中另有打算,他并不打算在第一时间将案情上报师尊大人,他甚至打算跟着山民夫妇一道逃跑。当然,必须是在他们有把握成功逃离的时候,邓艾才会承认自己也是逃跑出来的;一旦山民夫妻的逃跑企图失败,邓艾便会果断声称自己是寻踪追索而至的一枚英勇无畏的追兵。
张天师早已将邓艾心中所打的那些小算盘看得剔透无比,他完全了然于胸,但是张天师并不打算拆穿邓艾的表演。
张道陵虽然已修成了散仙的境界,但是他却并没有完整读到过那本能够预言未来大事的神奇天书——虽然那本天书一再预告了不少错误颠倒的事件,但是,经由邓艾的转述,那本天书预告对了的大事件更多。张道陵舍不得放弃这个天生能够通玄的奇葩少年。于是,张天师便假装看不见邓艾所耍的那些小小诡计。
邓志超比张小雨更加熟悉三国历史和演义。
张小雨看的是连环画,邓志超看全了后汉书、裴注、陈寿三国志、晋书、以及毛家兄弟修订而成的罗贯中三国演义。
在借助剧透天书预知未来这个领域,邓志超无愧于当代第一号通玄天师;刘文彬只能屈居第二;张小雨在这方面相对最为薄弱。
在鹿门山脚下的峡谷林地之间,山民夫妇发现了蹑踪尾行而至的邓艾的身影,他们停住脚步,一左一右暗中以包围之势封锁了邓艾所有可能的退路。
“嗨!”邓艾压根不想跟这两夫妻打架,他寒暄道:“你们这是想去襄阳吗?请带上我一路走吧!”
山民大哥的反映果然比较迟钝,机巧聪敏的诸葛二姐断然答道:“我们不去襄阳!我们下山来寻找黄精山药之类的野物,据说,多吃这些,有助于修行!”
“好吧!”邓艾笑道:“那就算是我要去襄阳好吧!两位愿意送我一程吗?两位的修真功夫已然大获进境,而我才刚刚练到筑基中期呢!”
“筑基中期,千军万马之中,也大可去得!”诸葛娟冷然道:“你只管自去,曹军定然挡你不住,根本无须我夫妇出手相助!”
憨厚老实的庞山民大哥突然插嘴说道:“筑基中期恐怕逃不过曹仁大军的截杀吧!我听说征南将军曹仁帐下高手如云,结丹中期以上的高手便不只三、五之数。”
诸葛娟顿时为之气结。
傻老公!本姑娘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一个大笨蛋!
诸葛二姐年少无知的时候,她心仪的对象乃是聪明而多智的凤雏庞统,只恨月老弄人,偏生将她配给了庞山民这个夯货。
不过,此刻的诸葛娟早已不再单恋凤雏大人,她已经习惯了和山民一起生活。
忠厚老实的男人,自有一份忠厚老实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