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语那丫头一大早不知跑去了哪儿,吃过早饭还不见她。落葵坐在厢房中是坐不住的,眼见着苏嬷嬷出门去寻个几本厚书,落葵一溜烟的出了厢房。
东躲西藏躲在一大株山茶花树下。清晨的雨露湿润清新,点点落在落葵的鼻尖。俏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青北一身玄色长衫,手中握着长剑,慢慢的一个旋身,弯月形的光影乍现,之后他平稳的落在另一处,旁淡绿的柳枝儿落下一截。
落葵甚至没看的清楚他是如何挥舞的长剑,定睛一看剑尖处还有朵翠色的团锦。躲在花树下的她不禁莞尔,将眼前挡住的碎发拂开,正欲跳出花丛,就被踏出门的宁相吓得停住了脚步。
花枝猛烈的摇晃几瞬,瞧见宁相一下子锁住了这一处。厉目一眯,抬手就要招来人将躲在山茶花树下的人抓回厢房中去。落葵惊觉自己眼前这情况应该遁地逃走,脚猫着但是又跑不快。
直起来跑出去实在是又太引人注目。落葵摇头晃脑思索自己应该怎样逃出去好看点时,一双黑色云锦已经进入在她的眼中了。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爹……。”落葵垂首,故作淡定的继续扒着草根。
“你在这里干什么?”宁相冷声道,垂首看着自己的女儿不顾环境那么认真的跟丛中栽的薄荷草过意不去,皱眉问道。
“我,我跑这里来拔草啊。这山茶开的那么漂亮。”落葵打着哈哈,抬头一笑,瞥过青北溢满笑意的眸子,垂下头去脸胀的通红。
“这地处选的真好。”宁相由衷的赞叹道。“山茶开的的确是好,草叶茂盛,刚好将你挡着。”
“那不是嘛。”落葵丝毫不觉哪里不对,听见爹爹附和自己的话,于是更加张扬一笑。“这会儿日头正大,这里拔草是最好的去处了。”
“可不是嘛。”宁相皱眉,一只手将落葵后领提着起来,厉目扫过从中狼藉的薄荷,痛心道:“这是你爹我给你娘种的薄荷草,打算再热些的时候给你娘泡茶喝的。”
落葵自己种的因,后果当然是要自己去偿。为娘的在得知她被关在后院子里种草的时候匆匆给她送来一碗雪梨汁便又出了门去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宁相正愁昨晚上的帐还没跟这丫头算清楚,倒是自己先来找她了。后院平时是宁相的书房,除了府中落葵的亲娘和落葵,再就是包括青北,谁人都不可以进。这里安静之余,却是有些烦闷的。
日头正大,忽见湖中正开着几片硕大的荷叶,袅袅婷婷的开在湖边。清凉之意源源不断的传来。落葵放下手中用来锄地的珠钗,来到湖边上。方才在远的地方看着还以为是伸手便能够着的,到这里来才知其实离的还远着呢。
落葵轻叹一口气,暗恨自己的手臂短。这时候后院也没个人影,原来老是出来的毫无声响的青北也不在。夏日里中午的日头正是大,将落葵的脑袋晒得晕晕乎乎的。加上昨晚上还喝了不少的酒,更觉脑袋中搅成一团。
“我今日就是要摘着你。不摘你还就不行了。”落葵信心满满的就要抬脚踏进水池中,冰冷的池水一下子刺激了她的神经,收回脚已经来不及,扑通一声滚进水池中。
青北从阴凉处略微抬了抬眼角,却瞥见池中扑腾而起的水花,心脏一顿,起身飞快的走上前去。刚靠近,一湿淋淋的脑袋从池中冒出来,吼着好冷好冷。
他放下心来,暗骂自己竟忘了她是会水的。落葵明眸中蕴满了水雾,在明媚的阳光下如洒下流沙一般。抬头正见着青北担忧的眼神,俏脸微红,于是舌头就开始打结:“怎么还不拉我上来?”
青北回过神来,神色恢复成正常。抱拳行上一礼将别在腰间的长剑抽出来朝落葵的方向伸去。
落葵保证自己在心中骂了他不下一千遍。但是碍于水池周边的台阶高了些,依靠落葵自己短短的手臂是万万不行的。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落葵还是选择了握住那剑柄,顺便不忘怒瞪了一眼不明白的青北。虽然下池的确容易,上去时就费了一番功夫。落葵脚冻得有些麻木,想要拼命板上几下活动几番都不行。
粉嫩嫩的荷花挡在她周围,落葵又不敢直接动手拔掉,为了自己明日不会再被关在后院子中栽荷花。
“可是要让我冻死在里面。”落葵终于发飙,冲着青北吼道,伸长了手臂拉住他的手臂。玄色衣衫上印出手印子,落葵使劲的往下拉了几番。
触手的冰冷之感,让青北相信了池中水的冰凉。眼见着落葵面色越来越青,没有再犹豫,将她使劲拖了上来。
趴在池边的青石板上,一边吐着口中的水草,一边问道:“你在哪里,怎么都没有出来陪我玩?”
青北坐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抬手指了指屋檐下的阴凉之处。“我刚觉得无聊呢,你为什么不来陪我玩?”落葵继续对没有陪她玩而深深记恨着。
“青北怕打扰着小姐。”话一落,落葵一个爆栗敲下去,杏目圆睁,嗤牙咧嘴道:“我哪会怕你打扰。”说完,她抱拳看向远处的垂柳,老半天复又问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过了许久都未听见青北的回话,落葵偏转身子正欲发火,却见着他微微闭着眼睛靠着池边安然已入睡。
“睡着了?”落葵轻手轻脚的越过他垂至一边握着长剑的手,半蹲着看着他冷峻的面庞。屛住慌乱的气息,抬手将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拂开,沿着肌肉线条一路抚摸至他的指尖。从硕大的荷叶印子下投下闪烁的光影落在他微卷的睫毛上,紧紧抿着的薄唇都如此让落葵着迷。
抚了抚狂乱的心跳,费了大力气将自己小女生的心思扯回来,可是又实在是不愿移开视线。
青北是被咿呀咿呀唱戏的声音吵醒的。他眯眼见着落葵半蹲在地上,嘴里轻声唱着的是牡丹亭。其中一句唱着:“如花美眷,怎敌得过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