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道人手舞足蹈纵声大笑着直奔玉虚宫而来。此时玉虚宫,关于琅琊境之辩已经几乎有了一个统一的意见——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总之,琅琊境是没了,天下九州之外又多了一个芜州。芜州之地因为琅琊境的崩毁,灵气极其充沛,玉虚宫或许可以考虑在芜州开一个下院出来,即便不开个下院,也要拼了老命的收徒弟。天心最慈,弥天大祸之后,劫后余生之人必定会有些不凡之众,生灵消泯之后天道也必会降下一批天资聪颖的可造之材,以弥补人道之殇。
所以,玉虚宫此时要做的就是派遣弟子游历人间,大量的招手徒弟,择其善者悉心培养,壮大昆仑!正在商量的时候却突然听闻渠道人这老疯子又打上门来,顿时一个个又愁眉苦脸起来。
渠道人可不管他们如何商议,如何得愁眉苦脸,只见他提着仍然昏昏不醒的薛品,跳上殿来,“龟孙子们,老子给你们送来个良材美玉!快快来谢谢爷爷!”直听得寨中众人大皱眉头,却又无可奈何——不好好打发了这位活祖宗,只怕玉虚宫日后再也消停不得。
于是只得纷纷起身,口称前辈不止。有那聪明的便说,“您老人家还惦念着昆仑,晚辈真真受宠若惊”
“您老人家真是古道热肠,时时不忘提携后辈!”
一时之间马屁声不止。
渠道人把眼睛一翻,眉毛一挑,直把薛品往地上一扔:“就是这个娃娃,他娘的好材料,你们这些龟孙子,赶紧找个厉害的收了当徒弟,老子我好去逍遥……”渠道人不觉得说顺了嘴,赶忙一声咳嗽,“我老人家好去逍遥镇看看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祸害人。”
这大殿之中,哪个不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精?渠道人这般掩饰又有哪个听不出来,只是任谁也不敢真个戳破,只得一边憋着笑,一边连连恭维:
“您老人家古道热肠,这个弟子晚辈们自当尽心教导,您老放心,您老放心!”
“对对对,近日里琅琊境崩摧,只怕有妖魔霍乱世间,晚辈们修为浅薄,处处还是仰仗您老人家!”
“是了,是了,您老人日理万机,心系苍生,实在让晚辈惭愧万分,惭愧万分,日后定当常记得您老人家教诲,以天下苍生为念。”
又是一通马屁,把这渠道人拍得受用不已,当下又是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娃娃们乖,娃娃们乖啊,老子当然是那个英明神武,心系天下,哈哈哈哈!”一边大乐,一边自怀中掏出一个竹简来,“这’韶华经’娃娃们拿去拿去,啊哈哈哈,好生修习好生修习!老子这边救助苍生,庇护万民去也,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怪笑之后,架起一道黄光,一时就不见了踪影。
殿中众人看渠道人扔一卷经书,化虹而去,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可算把这瘟神打法走了,随后众人连忙收起那卷“韶华经”吩咐侍从弟子,“细细收好,送往浩天殿!”
吩咐完弟子收好“韶华经”这才向地上昏迷的薛品看去,之间薛品双目紧闭,一身衣衫破破烂烂,隐隐的染了血血迹,气息极弱。不由纷纷皱眉,不知如何处置。
“看着孩子一身打扮,该是山中猎户。想是那老疯子不知与甚么凶物争斗之时,一时大意,让这孩子受了池鱼之灾,故而扔到我玉虚宫来求个心安。”
“青岩师兄说的极是,料想不过是这般缘由!”
“两位师兄且莫说其他,无论如何,这孩子也是可怜,既到了我昆仑,也是与我昆仑有缘。看看排在哪位弟子门下教导一番?若是个可造之材,也是一段佳话,若是鲁钝不堪,却也是积了一番善缘。”说话的是个年轻的道姑,慈眉善目,冠带飘飘,话中也带着一丝温柔,如同慈母一般。
有一个年轻的声音道,“璧鸾师妹说得是!那位前辈既托到我昆仑头上,自然不好推脱,还是看看排到哪位弟子门下才是要紧!”此人站在璧鸾身旁,一身月白色长袍,带着一股正气。
“这孩子尚在昏迷之中,诸位师兄师姐倒是不忙安排其他,先救治得醒了,问问清楚才是正理!”
“玄阳师弟说得这是什么话,不安排得人仔细教导,救得醒了又是一般麻烦,他若吵闹起来,如何处置?他日那老疯子打上门来,你又去与他讲情嘛?”
这话一出口,就好像油锅里迸了一个火星一般。大殿之中顿时吵嚷起来,那个说,昔日里师兄你行事如何如何霸道;这个讲,师弟你目无尊卑,顶撞师长。一时之间,这仙家飘渺之地,就乱成了菜市场一般。
且不论大殿之中众人吵吵嚷嚷,只说渠道人化作虹光乐得屁颠儿屁颠儿不辨方向的乱飞。飞着飞着“啊呀!”一声惊叫,噗通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就地大了滚儿,站起身来,又是一阵大骂:“他奶奶的玉虚宫的乌龟王八蛋,又他娘的拣好听的糊弄他爷爷呀!”当下又气得捶足顿胸,“奶奶的王八蛋啊,不要脸皮的灰孙子啊,每次见了爷爷就糊弄爷爷的宝贝啊!天杀的啊!”
他这一顿捶足顿胸,破口乱骂,顿时又从神经兮兮的老顽童变做了一个市井泼皮大无赖……
那昆仑玉虚宫大殿之中吵得正热闹,却突然听得自殿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走出来一人,一身紫色长袍,描金缀玉,一张脸板得如棺材一般,“这般吵闹,就不怕被玉清宫看去了笑话?不过是前辈高人送来一个弟子,不过议议如何处置,你们就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拿出来吵闹!你们就是这么修得仙,求得道?”
众人一看,顿时不敢放肆,齐齐道了一声,“夏枯师叔!”,那夏枯师叔横了众人一眼,道,“这个孩子既然是那位前辈送来的,又赐下了’韶华经’这般秒法。这孩子就不能辈份排得太低了!嗯,便排在五代弟子好了!五代弟子之中,我记得恐怕只有紫阮这孩子尚未收徒了吧?就排在紫阮们学吧。璧鸾,紫阮是你门下弟子,你去知会一声,便让她来带了这孩子去吧!”
安排好这些事,夏枯又开口道,“东北琅琊境崩毁之事,汝等已然知晓!天下九州又多了一州,灵气也是充沛得很。就在这数年之中,那里定然诞生灵脉天成资质不凡之人。你们几个倒要叫门下五代弟子们多多入世行走,多收些良材美玉入门。这几日想想那新生之州灵气暴乱之劫也该散了,你们几个便去行走一番,寻那劫后之人,收录门下,一则积累外功,二来大难不死,必为天地所钟,可是难遇得好材料!”
说完袍袖一挥又向殿后去了。
众人此时得了令谕,除了璧鸾传讯弟子来大殿中收徒,其余众人尽皆化作虹光向东北方向而去。
却说那紫阮本来好好的在自己小院之中潜心修炼,突然听到师父召唤,让自己去收徒弟,当下心中疑惑:玉虚宫中,从来都是各门弟子觉得修为渐深,心性渐固。修为难以增长之时,方才下山经历红尘历练,借助外力突破心障。也是在历练之中,自求缘分,自行收徒。自己虽然是四代弟子,辈分虽高,修行日短,远远未到需要下山历练,更何况收徒呢?可是此时师尊却突然告诉自己,自己多了一个徒弟!居然还是硬生生的直接是硬塞给了自己!当下疑惑之中,有带着一丝闷闷不乐。
带着一丝疑惑,带着一丝郁闷,她匆匆忙忙的赶到玉虚宫正殿,只见大殿之中,只有璧鸾一人盘膝而坐,一旁地上躺了个少年,一身衣衫破破烂烂,隐隐还有血迹。
紫阮在殿外执弟子礼恭恭敬敬的道,“师尊,弟子来了!”“嗯,进来吧!”听得招呼,紫阮这才迈步走大大殿之中,又拱手施了一礼,等待璧鸾吩咐。
只见璧鸾略一沉吟,开口道,“紫阮,我昆仑原本从无此中规矩,只是为师身旁这一位少年,是一位来头极大的前辈带来我昆仑的。因那前辈的面子,不好真个排在七代弟子之列。夏枯师叔交代下来,便排为五代弟子,又因四代弟子之中只有你尚未收徒,便只好让你辛苦一番。”紫阮听罢口中连道不敢。
璧鸾看了看自己的弟子,想了一下,又嘱咐道,“你莫看这少年是那位前辈带来,便生了其他的心思。说来这少年也是个可怜之人。你只管用心教导就是,毋需考虑其他!”
一挥手,“这便带他去吧,为师还有要事!”说罢也是化作一道虹光直奔东北方向而去。只留着紫阮有些发呆,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想要带这弟子去自己的院中,却不知怎么带。薛品这时毕竟仍然昏迷着,紫阮又是个姑娘家,虽然方外之人不拘小节,但终究心中有些别扭,一时之间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