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村,戚沁又躲到了三保家,三保还是没有回来,戚沁隐隐有些担心了,虽然三保之前也曾经一连出去过几天,但自从上过海盗船之后,他总觉得接下来应该发生些什么事情才对,至少不可能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从船上救下的那个女人平白无故的从海盗船上走失,他们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她和海盗又是什么关系?
戚沁想不明白这些事情,觉得很烦,再加上不想看母亲和妹妹反复抚摸石美玉送来的那些东西的样子,他只能从家里出来。
看得出来,母亲和妹妹已经将石美玉奉若神明了,在她们眼里,她简直就是无所不能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毕竟她所给予的都是他们眼下最奇缺的,戚周氏甚至幻想着儿子能够就此攀上高枝,飞黄腾达。
这让戚沁觉得很难堪,毕竟他和石美玉还算不上很熟悉的朋友,平白无故接受她这么多好处,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压力很大。
戚巧也好像中了邪一样,不停地追问关于石美宏的一切,戚沁承认,在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眼里,石美宏就是完美的。于是戚沁苦笑了:他自己又算什么呢?石小姐是官家出身,怎么可能看上他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新奇罢了,就像是一种布施吧。
他用力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尽快回到现实中来。
三保已经两天没有下落了,今天进城,路过平日里三保喜欢去的几个地方时,他都打听过了,那的人也都说没见过三保,不在城里,他又能在哪呢?戚沁恍然,对了,他一定是去了二哥那儿。
戚沁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赶到周家淀,刚到村口,就见到三三两两的百姓聚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话,戚沁上前一打听,才知道是昨晚村里有几户人家走了水,还烧死了一个人,今天一早里正报了官府,官府已经派下来人过问过此事。
戚沁心里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冲脑海,他找到一位独坐的老者,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来,像是完全因为好事而来打听新闻的样子。
老者叹了一口气,“是村西周家小二,这孩子苦啊,从小就没有爹娘,守着祖屋过日子,前几年不让人省心,小命险些葬送,如今总算是安稳下来,偏偏老天又不长眼,撒下这一把火,竟不让他活了。”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去抹眼泪。
戚沁闻言,惊得脸色煞白,周二不是别人,正是他结义兄长“二哥”。他家里平白无顾地怎么会着了火呢?三保呢?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一时间,戚沁的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他马上问那个老者“村里只有他一家着火吗?还有没有其他人伤亡?”
老人抬起头,略带不解地看着戚沁,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关心这件事,稍微迟疑了片刻,才一脸茫然地道:“可不就他一个人,着火的倒是另有几家,不过都没听说死了人。”
戚沁恐人生疑,不敢再多问,谢过他后想进村去看看,老者在他身后叫住他道:“年轻人,你且留步,老朽还有句话要讲。”
戚沁站定,回过身来听他要说些什么。
老者看着他道:“我看得出你跟周二是认识的吧,快别去了,如今官差留了人在他家,你冒然跑了去,定会受他们责问,人死如灯灭,看与不看又有什么意义?快走吧,只当从没来过倒也安生。”
老者的话句句在理,戚沁听了更忍不住鼻子里发酸,他满含感激地看了老者一眼,深深地给他施了一礼,道:“多谢老伯。”戚沁转身离开,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泪水已经充满眼眶,即是为死去的二哥,也为了失踪的三保,他这才意识到作为结义弟兄,他对他们两人的关注太少。但是,他不能哭出来,这样的泪水是不能被别人看到的,毕竟他们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海盗船。
一想起海盗的问题,他又满腹疑惑了,连石美玉那样一个官家大小姐都跟他打听过海盗的事,而他这个近海的渔民却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海盗扰民,只是在官家的安民告示上经常看到防海盗,抓海盗的事,加之官府隔不多久就会以抓海盗的名义封海禁渔,闹得人人自危。若不是跟三保去摸过海盗船,他甚至都不敢相信真的有海盗存在。
二哥的死是意外还是……戚沁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再往下想象。事发突然,这事很可能就跟海盗有关。一想到这儿,他不禁又想到了那个从海盗船上跳下水的女人,那个满含幽怨,楚楚动人的女人,如果她还在,或许她能够帮他解答一些疑问,毕竟她是来自海盗船上的。可是如今,她又在哪儿呢?
戚沁慢慢地往回走,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让他很意外的是家里不仅多了很多东西,还多了很多人,而且至少其中的一个他还认识。——石美宏。
他想不到自己今天居然还能再看见他。
这次石美宏不是一个人来的,戚家小小的院子里至少站着十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官差,各个都站姿英武,不苟言笑。
戚沁一进门,这些人就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在正中。他不解地看着石美宏,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不容他反应。
石美宏就像跟本没见过他一样,严肃地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牌来,在戚沁眼前一晃,问:“你见过此物?”
戚沁的脑子在迅速地打转,石美宏这么兴师动众的前来,又开口质问这个玉牌,肯定是知晓它的来历,看来他是为海盗一事来的。幸亏三保不在,一想到这儿,他反而释然了。
戚沁恍惚看见屋里的昏暗之中母亲和妹妹瑟缩的身影,他不想让她们受到惊吓。“认识,我在海边捡来的。”戚沁老老实实地回答。
石美宏又问:“你是不是还救过一个女子?这玉牌可与她有关系?她此时在哪?”
戚沁知道他肯定先问过母亲或者妹妹了,也索性实话实说“是救过,但她跟这玉没关系,我捡玉在前,救人在后。至于我救的那位姑娘,她如今在哪我也不知道,已经离开了。”
石美宏面色阴冷,戚沁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意。“带走。”他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字,离戚沁最近的两个官差便一齐出手迅速将他用绳索套住,行动之迅捷,显然训练有素。
“沁儿”屋里传出戚周氏呼天抢地的哭声。
石美宏翻身上马,带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