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乐队”的组建果然给病人们增添了无穷的欢乐,大家除了打打针吃吃药,大部份时间都聚集在音乐室。任老师当仁不让的负责教乐器,任师母则教大家识谱和基本的乐理知识,大家学得很积极也很投入。
由于经费的缺乏,大部份乐器都是残旧不堪,经不起太多的折腾就报废了。在李开圳的倡导下,不少医务人员和病人慷慨解囊,但对于一支新组建的乐队来说毕竟杯水车薪。在这些病人当中,当数赵嘉美家里最有钱,赵嘉美说服父亲捐款买了一部钢琴。
袁小毛和李冬平每天坚持专心至致地学吹唢喇,俩人蹩得脸红脖子粗。
古春科已经正式收到了江春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终于考上了大学,虽然还远远没有实现自己的志愿,但毕竟是尽了努力,他揣着通知书怀着喜悦和庄重的心情回家了。
天气炎热,太阳将大地烤得象火盆一样滚烫。双抢已经结束,田野里又换上了一片葱绿,早稻秆被阳光晒得蔫蔫的,一堆堆地垒积在田间地头,有些已发烂发酵,准备为晚禾垫底施肥。禾苗在太阳底下滋味滋滋地生长,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
古春科回到家,父亲古华德正躬着身躯在高大茂密的藕叶间挖藕。当父亲看到录取通知书后,笑逐颜开,他连忙说:“好样的,咱们家总算出了大学生了!”
古春科挽着裤子要下田帮父亲挖藕,古华德赶紧制止,说:“你的腿还没好,怎么能下水呢。”说着,把手洗干净了,走过来看儿子的伤腿,只见腿上仍然高肿不退,心疼地问:“怎么还没有消肿,痛不痛?”
古春科摇着头说:“就是不痛,一种麻木的感觉!”
古华德问:“医生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古春科说:“医生说可能是骨质增生,还没有确定,要到地区医院检查!”
古华德叹息道:“那个老易还没有送钱过来吗?”
古春科说:“没有,他也是个穷光蛋,哪有钱!”
古华德说:“我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挖藕卖,想积点钱给你治病,你明天拿出吧!”
古春科说:“我不要,家里本身就没钱,我也不治了,由它去吧,反正死不了。”
古华德大怒,骂道:“混帐话,再不治疗要耽误大事!要不我明天去找老易,看他还给不给钱。”
古春科说:“你就别去了,他根本就没钱!”
古华德气愤地说:“没钱也要想办法,哪能这样拖,没良心的东西!”
古春科说:“他家里没钱,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古华德说:“去了他不给,再去找交警,看他们怎么说。”
古春科见父亲那么坚决,只好说:“你就别去了,家里有事忙不开,还是我去吧?”
古华德说:“那好,你就去吧!”
古春科在家里拿了一点钱,就匆忙返回医院。
却见住院部里人声喧哗,吵吵闹闹。一群男女正围着胡丽珍在厮打,有人在旁边劝架。胡丽珍鼻青脸肿,被人打倒在地,下身流了一滩血,不省人事。
几个护士跑过来把胡丽珍抬进了急救室,还是那个女的正叉着蛮腰指着胡丽珍破口大骂:“你这个狐狸精,我儿子尸骨未寒,你又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再不把存折拿出来,我迟早要收拾你……”
任有为等病人和一些医生看不惯那个母夜叉的恶劣行径,都为胡丽珍抱不平,但是没说两句,就被那女的喝止了,她凶恶地说:“这是我的家事,外人最好少插嘴,不然我对谁都不客气!”大家只好作罢,面对那恶妇的所作所为,人人怒目相向,气愤填膺。
古春科正在考虑是否再去一趟新布找老易,这时李爱香居然来了,她也考取了江春师范学院,俩人正在房里说话。
古春科说:“我正想去你哪儿呢!”
李爱香喜庆道:“去我家呀?”
古春科说:“不是,找老易。”
李爱香面现难色,悲伤地说:“你还去啊,我表姐都死了!”
古春科不解地问:“你表姐是谁,我好象不认识。”
李爱香说:“谁说你不认识,就是易玉成老婆施清梅!”
古春科一听,心里格的一响,吃惊地问:“她是你表姐,你怎么不早说?她死了,怎么死的?”
李爱香说:“她是我姨妈的女儿,最老实本份的人,当时我碍于情面不好说。”
古春科说:“她真的死了吗?”
李爱香说:“前几天,他们俩公婆为钱的事打架,等到半夜的时候,她就喝了一瓶农药!”
古春科问:“那老易就没有发现?”
李爱香说:“他打麻将去了,天亮才回来,等他发现时已晚了!”
古春科叹气道:“那个王八蛋,难道没有送医院抢救?”
李爱香说:“还抢救,没到医院就死了,她身上穿了很多衣服,怕到了阴间没衣服穿!”
说到动情处,杨爱香眼睛红红的,哭了。
古春科担心地问:“那她小女儿呢?”
李爱香说:“才不到半岁,还没断奶呢,真是可怜!”
古春科想象着施清梅死时的残状,还有那顶着一口大铁锅的文文,以及小女孩嘶心裂肺的哭啼。
他惊得堂目结舌,心想这人怎么就这么脆弱,说死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