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四年,淮北临淮煤矿。天快黑时,王家老小才赶到临淮矿矿工居住区。眼前一排排小红房规模很大,矿工们把煤干石,炉渣灰,煤炭和黄泥活在一起,砌起四面夹墙用火烧。然后上了梁,再搭上草或瓦便成了房。
好不容易打听到王有金的家,门开着,一进门,一家人正在忙活晚饭。王有银四下环顾一圈,把目光定在王有金的脸上,喊道“哥”。当王有金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忽得站起,痴痴地盯着门旁来人,脱口而出“有银,咋是你?”忽然到来的亲人,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
王有金略驼的身子和伸出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上前一把抓着王有银的手,眼神里有说不尽的惊喜。额头与眼角的皱纹,随着上扬的嘴角波动着,欢喜的说道“总算见着了,总算见着了。有银,快,快进里屋,上炕,上炕。”
“是有银来了。”有金媳妇急忙从厨房走来。有金家的孩子们,连忙接过王有银父子的包袱。“嫂子,”王有银另一只手,忙抓着大嫂的手。“十多年了,十多年了,总算见着了。”说着大嫂哭了起来。“不哭,不哭,咱老王家团聚了就好。”说着王有金自己也老泪纵横。
“快过来,”大嫂叫几个孩子上前。“这个是老大,淮北。快三十了,来临淮时才十多岁。还记得你叔吗?”大嫂看着淮北。“咋不记得,那年我玩叔的烟袋锅子,还把棉被给点了。”淮北说着,跪地便拜。“孩子,快起来,快起来,现在不兴这个了。”王有银忙扶起淮北。
大嫂指着淮北身后的玉珍,说道“这个是淮北媳妇,大儿媳。”玉珍忙上前喊道“叔好”王有银笑着点头示意。“这个是二的,临淮。”大嫂指着憨实而黑胖的二儿子。“叔,临淮给您见礼了。”说着,跪地而拜,王有银又忙拉起临淮。
“这是三丫头红梅。”大嫂话刚落,红梅便跪地而拜。“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好闺女。”王有银忙拉着红梅手,说道“长大了,长大了。那年你们走的时候才五,六岁。遭了多大的罪呀,我就怕梅子抗不住。”“是呀,那时她还发痢疾,我们又要躲兵祸,都怕她活不了。不是你叔把粮食换了药和干粮,就没你了。”说着大家都落了泪。“王宝那?这个欺天疯的,又不知道野哪去了。”大嫂一边环视屋子,一边囔囔着。
王有银拉过王天,说道“还不快给大爷,大娘磕头。”王天原本是很反感这些礼数的,但大爷家的孩子们都磕头了,自己不磕也说不过去,于是跪地便拜。王有金忙拉起王天,说道“我的孩,可不敢,你可是我们老王家,断文识字的人。头些年来的信,可着咱区没人不说文采好的。快起来,快起来。”
王有银听到大哥夸讲王天,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一心想培养这个小儿子,希望日后能光大门楣。没成想,现在反要送到煤矿来受苦。“识文断字有啥用,偏就碰到这个犟种。”王有银狠狠的瞪了王天一眼。
因为有银父子刚来,不便追根问底。大嫂忙拉着金刚的手,问道“你是谁呀?”金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着王有银。王有银忙回道“这是我义子干儿,金刚。金刚快给大爷大娘磕头。”金刚忙跪下行礼。
王有金夫妇一头雾水,‘没听说兄弟有个和王天大小的干儿子呀。这年头自己家孩子多了,都养不活,咋还要个干儿子?’这时不好细问,大嫂忙叫淮北去买酒买肉,顺便嘱咐把王宝找回来。
有金有银搀着的手,许久不松。兄弟俩父母早亡,打小相依为命,乞讨为生。因为勤劳本分,长大后都成了家。生在那乱世,又哪有老实人的好日子。自从1920年直皖大战,抓壮丁充兵役。王有金就带着一家,逃到淮北煤矿。幸亏大嫂娘家在淮北,否则,真不知道这家人该怎么活。这一晃,十四年过去了。
兄弟俩各自述说这彼此的思念,临淮和梅子在问王天家里的情况,金刚有些无所适从,默默站在王天身后。不多久,门外传来王宝的声音“天哥在哪?天哥在哪?”王天比王宝大十个月,常常是两岁多的带一岁多的玩,玩不好一起摔在地上。王宝盯着王天和金刚,分不出谁是王天,问道“谁是我哥?”
王有银笑了,说道“都是你哥,金刚和王天同年同月,你说哪个是哥?”王宝一把拉着王天的手,说道“你是天哥。”大家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王宝摇摇头,说道“不是看出来的,就是觉着亲。”
淮北拿着酒肉和熟食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群人。听说来了生人走亲戚,还是蚌埠城里人。都想来看看,打听一些矿外面的事。不好都进来,问了声好寒暄几句,听说还要住些日子,便散去了。大嫂和玉珍做好晚饭,大家一起用了餐。因为房子盖得简便,所以屋子也多。王宝非要和王天,金刚一屋,也就随他了。
王有银和兄嫂聊了一宿。
“大哥大嫂,这次俺来,是打算把天娃留下。”王有银说着话,脸上却掩饰不住不舍。“有银,天这孩子咋了?”王有金迫切的看着王有银。“唉,也没咋,都是学堂给闹的。原本想着,再苦也供这孩子把书念了。日后看能不能有点出息,谁知道这个犟种,读书不长进,净整那不着边的。”王有银是越说越气
“不是说,咱娃文章可是不错吗,咋还不着边了?”大嫂边安慰有银边问道。“写文章有啥用,现在蚌埠街开的都是洋行,要说外国话。这个犟种说啥也不学,还说洋人想挣中国人的钱,就要学中国话。你看给他能的,他还觉着自己有钱咋的。”“唉。”王有银气的直摇头。
“咋,不学洋话你就要把他送矿上来?”王有金有些不解。“是不是要磨磨天的性子呀?”大嫂插话道。“那是磨他的性子,要还留在蚌埠,就怕要出事了。”王有银答道。“出事,出啥事,咱天到底咋了?”王有金有些着急了。
“唉,这事也怨我。”王有银从头说了起来“那是庚午年,也就是民国十九年。日本人占了东北很多地方,那年十二月底了,傍晚时候。我在六股道捡煤,看到不远处有团东西,走近一看是个孩子。都快冻僵了,碰碰还有知觉,到还有口气。有心不问吧,看模样身量和天差不离。问吧,也问不起,十一,二的孩子,到哪是一站呀。”王有银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满脸满眼的悲悯。
“有银呀,得救呀,咱爸妈走的早,咱俩是东家一口,西家一顿,才活过来的,不能忘本。”王有金说到激动处,不停的咳嗽。王有银拉着王有金的手,说道“那时看到他,不知咋的,就想到天的孪生兄弟,要活着,也该这么大了。要活着,不也就多个孩子吗,只当是天的弟弟,我就把他抱回来了,那孩子就是金刚。”“是这样,我说咋多个干儿子,那娃爹妈咋没了?”大嫂点着头说道。
“孩子躺了两天才缓过来,只知道家是清水的,来了鬼子兵。他爹是猎户,和鬼子拼命死了。他娘带他爬火车出了关,见路就走,见车就爬。后来他娘实在没劲了,把他推上煤车,自己就再没爬上去。再往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王有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其实他也恨日本人。“这些个小日本,都不得好死。好好的一家人家,就被他们祸害了,那小的娃,没了娘可咋活呀。”大嫂越说越气,把自己能想到的诅咒,一股脑的抛给小鬼子。
“这娃也是个苦孩子,一个亲人也没了。虽说咱俩苦,可毕竟还能有个伴,他可咋弄呀。”王有金听着金刚的事,联想到自己和有银的过去,不免悲从心起。“金刚这孩子心思挺重,毕竟十三,四了,什么事都记了。自打到家里,起初还见他偷偷落过泪,后来再没见他哭过,也没提起过爹妈。越是不提,我才越心疼。咱小时候碰到难过的坎还喊几句,这娃。”王有银是真把金刚当自己的孩子了,他是真的心疼。
“那我家弟妹能容下金刚吗?”大嫂插话道。“咋不能,这孩子,下地没几天,就天天跟着我。卖菜,扒煤,侍弄菜地,比那仨强多了,还从不说苦。”王有银对金刚是喜爱的。“那,小龙,凤丫头和天,就不咬群。”大嫂也看出有银是很满意金刚的。“那咬啥,又不是地主老财的。”王有金知道自家人的秉性。
“唉”王有银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太好了,自打金刚来家里,天娃是越发的恨日本人。这金刚吧就稀罕天娃,按日子金刚比天娃还大几天,但金刚就听天的,只要天娃闯祸,金刚就顶雷,要不怎么能送这来。”“这是咋了?”王有金听说出了事,忙问道。
王有银停了片刻,说道“现在这世道越发的乱了,先前是军阀混战,你打来我打去。这还没消停几年,不是围剿共产党,就是平乱,日本人在东北,上海,长城边,紧天的闹。什么俄国人,美国人,英国人,‘唉’多了,都来搅和。娃们三天两头的示威游行。再加上这熊政府,对付外国人没本事,就知道欺负这半小不大的娃,三天两头被撵的像兔子。这不,前晌学堂的先生来了,说天上了日本啥商会的名单,叫快出去躲躲。”“怎么,日本商会还成了黑狗子不成?上了他的名单就要跑反?”大嫂一时弄不清外面的情况。
“唉”王有银长叹了一声,太多的无奈,愤恨,以及痛苦掺杂在里面。“现在的小日本太猖狂了,政府不但不敢管,还有许多人唯命是从,连勾带串的以日本人为靠山。就这几年,蚌埠街好几家买卖人,被小日本逼死了。好多好小伙子,因为跟小鬼子斗,被打被抓。就天娃这犟种,还能有个好。”“在自己家,被小日本逼的跑反,这民国政府,跟他娘的大清一个熊色。”王有金气愤之极。“对,来这,他小鬼子敢来,叫他山神爷把他们都收拾了。”大嫂愤愤的说道
“留下吧,虽说吃的差点,都是自家孩子,不会亏了天娃。就是咱这没什么文化人,别耽误了孩子。”王有金忙说道。“啥耽误呀,他在家也没心思学,见天的乱串。要么就和上了年纪的叔叔大爷扎堆,你说他咋尽整这不着调的呀。”王有银无奈的说道。
“咱天娃有意思,今年也十六,七了吧。也到说媳妇的点了,不和谁家丫头腻歪,咋和叔叔大爷扎堆呀?”大嫂笑道。“俺也问过,他说长本事。娘的,这要长本事,俺还给学堂交啥钱呀,就是不着调。明个给他一把锆,让他到矿里挖煤去,把煤挖好了,那才是本事。”王有银这话说的也是很无奈。
“你别说,要是他山神爷能带着天,指不定。------”大嫂本欲继续说,王有金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别动那心思,这都五,六年了,也没弄清楚人家叫个啥,什么底细。咱娃还是远着他点好。就宝天天往上凑,你也管着点。”大嫂被王有金一数落,有些不悦,王有银忙打圆场,问道“这是咋回事呀?”
大嫂一推王有金,气道“叫他说,就他事多。”王有金正了正身子,说道“这就得从头说了,那年躲兵祸俺们来了淮北,有她娘家的接济总算是熬过来了。那总得有个活路呀,先前是给小煤窑出苦力,紧吧紧吧过日子。后来,来淮北找活路的越来越多,又出了几股土匪,不是抢就是砸,日子就更难过了。几家人一合计,还是来临淮吧,听说这也出煤。后来也真打出几口煤井,算过了两年安生日子。这期间陆续就来了许多找活路的,今天这个给你下跪,明天那个拖家带口的求你收留,咋弄?卖了煤换粮食都保个命吧。约摸五,六年前,那天下半晌就听到打枪,说是抓逃兵,但没见到兵往区里来。说来也不用进来,一片的窝棚,那有藏人的地。一直到了半夜,我出去迎淮北。他去外面换粮食,约摸快回来了。刚到路口的斜坡,不知咋的,从土里硬生生的钻出个人来,可吓了我这一大跳。”
大嫂插话道“没做亏心事,你吓个啥?”“咋,就是白天外人见到他山神爷,有几个不哆嗦的。你忘了,土匪都管他叫啥了?”王有金回了大嫂一句。“难道土匪也怕他?”王有银问道“这远近的土匪,绺子,就没有不怕的,都管他叫黑山老妖。”王有金说道。
“从前了说,把你露脸的事,也和你兄弟说说。”大嫂挤兑起王有金。“那咋了?”王有金话虽说了,但明显底气不足。“那咋了?四十大几的人了,‘嗷’一嗓子,一溜小跑就钻进窝了。不是俺硬拉着你,你能有今天这好日子?”看的出大嫂这是要表功了。“你胆肥,中了吧。”王有金没好气的回了句
“俺记得当时他穿的是军装,那是个啥色呀?”大嫂问王有金。“黑灯瞎火的俺可不记得,后来换了俺的衣服就再没见过。嗯,有把枪,就他常打猎的那把。问啥名没说,只说要买吃的,那谁敢要他的钱。腿上伤的可是不轻,养了有半年吧?”王有金问大嫂。“可不是,他腿脚利索了,咱这区的房就都起了。你说他咋啥都会呀,在地上挖个槽,把黄泥,煤干石,炉渣灰活上煤,砌起四面墙一烧,就成了屋。看看矿井就知道了矿脉,‘小胡子矿’就是他起的。说啥,矿脉在那分开了,像个胡子。把矿井改矿洞可是多养活不少人,现在八百多户,三千多口子人,没他山神爷还不都饿死。”大嫂说道
“不被饿死,也被土匪祸害喽。那年他腿脚刚好利索就走了,土匪看咱这成片的房,以为都是大户。可招了远近的土匪,绺子,不是今天抢,就是明天搜。后来都打起煤的主意,一见卖煤他就在回来的路上堵你。要不是他山神爷回来了,还不知他们能祸害成啥样?”看的出王有金对山神爷是崇拜的
“那后来咋样了?”王有银追问道。“他山神爷回来以后,就开始闹鬼了,拦路的土匪不知咋的就死了,有吓死的,有缺胳膊断腿病死的。后来土匪成伙的往区里来,没进区就被炸死了一片。他山神爷扛把枪眨么眼的功夫,一下在东,土匪追他,他撂倒一个。一愣神他到了西,又撂倒一个。再后来,就成他山神爷撵着土匪打。最初那几个月,可是死了不少土匪,绺子。到最后他山神爷站在山梁上吼,四下静的都吓人。打那,矿上的都叫他‘山神爷’土匪,绺子叫他‘黑山老妖’。只要是咱区的,买粮卖煤再也没土匪敢抢了。”王有金说的眉飞色舞
“一直到前两年,官府见土匪,绺子都消停了。才觍着脸来说‘保护矿工’,其实就是要收税,一车煤官府要拿五成。这还算好的,其他矿,矿工还拿不到二成。”大嫂为来之不易的果实,被官府盘剥愤愤不平。“可以了,不是他山神爷,还指不定会咋样。现在咱也不用下矿了,娃们拢拢车,盘盘账,负责个吃喝,还不比别人拿的少,还要咋滴?”王有金是个厚道而知足的人
“咋滴?矿是咱找的,矿洞是咱没日没夜开的,矿工也是咱收留的。要放别人,早就是矿主了。就你,白不提黑不提。现在好,和大家都一样了。”大嫂忍不住又数落起王有金“‘咦’这是啥话,矿是老祖宗留下的,谁没活路都能来讨生活。咋,就咱先出点力,就成矿主了?俺是要饭的,俺不做地主老财。人家山神爷出正大的力,不也没当矿主吗?”王有金回道。
“你能和他山神爷比?人家没儿没女的,你这一大家子人都咋整?”大嫂白了王有金一眼“咋整?有吃有喝又有房,难不成还要人伺候着?那就不是咱老王家的种。”王有金甩了一句“你老王家,就那穷命。”大嫂说完,三人相视而笑。
那屋,小哥仨也聊的甚欢。
王宝打小来淮北,一直就没出过淮北地界,对外面的世界很是新奇。其实王天也没离开过蚌埠,只不过蚌埠是交通重镇,南来北往的商旅众多,信息比较发达。再加上王天识字,在学堂能看到报纸,所以什么事都知道点。相比之下金刚算是去过地方最多的,只是那时只记得饿,其他的啥都没记下。
小哥仨从吃,唠到穿,又唠到玩。后来比速度,从马车到汽车到火车到电话到电报,听的王宝直迷糊,咋看不到的也算速度?最后王宝和金刚找到共同点,相约明天去打猎。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矿工们陆续上了矿,到门口都会来句“他老王叔,上工了。”王有金便会回一句“头里走,回头俺陪兄弟去矿上转转。”淮北要去矿上发车点煤,却怎么也叫不动王宝。平日里,王宝是和淮北一起负责发车过数的。今天王宝要和金刚比打猎,磨叽着不肯挪窝。于是王天便于淮北一同去了。临淮和梅子要去采购粮食和日用品,有金有银兄弟俩,溜达着去了矿,剩下婆媳收拾家。
淮北比王天大十多岁,是家里出力最多的孩子,常年在矿上日晒雨淋,皮肤黝黑身形敦实。因长期负责账目来往,也透着精明能干。年少时带过王天,那时常把王天扛在肩头,王天还尿过他一身,提起这事王天很是不好意思。一路上叙了旧,也介绍了矿上的情况,这时淮北还不知道王天将要留在这里。
矿区门口也是一排红房,周边买煤的商户都聚在这里,等着装煤。煤车在矿口一字排开,矿工们把煤从矿洞运出,找到自己的煤车倒进去,装满后拉到称房过称,最后换一张煤票。淮北就是负责过称,记票,结账的大管家。平时王宝是安排煤车,调度出煤路线的。七,八百辆煤车,几十个洞口同时出煤,有时是很混乱的。幸好矿挖久了,矿道很深,每家的作业面有远近,出煤时间有差距,到还不费事,只要矿工们别拉错车就可以了。
王宝带着金刚绕过矿区,来到山脚下一路上山。半山腰有个院子,三间红房面南背北。正屋两侧各一间略小的厢房,王宝从一间厢房里,拿出一把火枪和装火药弹珠的袋子,蹑手蹑脚退了出来,拉着金刚进了山。
“都怪山神爷,说土匪的枪都是垃圾,不然俺也给你弄把。”说着王宝把火枪递给金刚,问道“看看怎么样?”金刚瞄了瞄靶心,掂了掂分量,拉过王宝的手臂和枪托比量了一下,说道“你开枪是趴着的吧?”“对,我顶不住,老打高。山神爷说爬着打,用膀子压着点。后来我练了好长时间,现在百发百中,看样子你也是内行。”王宝看着金刚。金刚回道“俺爹活着的时候是猎户,我打小就玩这个。说吧,怎么比?”
“就一把枪,你先来。”王宝把枪递给金刚。金刚没接,用手挡了回去。“我不用这玩意。”说着,俯身捡起几块略大点的石子。“现在开始,谁先打到三个猎物,就先到这等,怎么样?”金刚的举动和话,镇住了王宝。
王宝不信金刚用石子,就能打到猎物。“你不后悔?”王宝盯着金刚,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至少看看是不是开玩笑。金刚指了指左边,说道“我去那,你到对面,谁先打到三个,谁先到这,谁就赢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王宝拎着枪边走边嘟囔“连路都不熟,别摸迷了,那俺可就要傻等了。”
金刚边走边盯着草密的地方,不时用脚扒拉扒拉,随手丢颗石子弄点响动。不多会瞅见了一只野鸡,野鸡正在觅食,不时向四周望望。金刚看见时,野鸡也有了警觉,还是晚了,金刚的石子已经甩了出去,正砸在野鸡头上。野鸡的腿还在快走起飞的状态,便躺下了。金刚忙走过去,一把拎起野鸡,脸上露着得意的微笑。就在这时,金刚觉得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