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是蓝色的。
我的袜子也是蓝色的,我还有个蓝色的卧室。
我的伤痕是青青蓝蓝的。
我有蓝色的纹身,我吃蓝色的小药片。一天吃三次。它们把我的肠胃也变成蓝色,但没事。蓝色的肠胃总比红色的要好。
我每天都要去见一个男人。我不想去,但他们逼我这么做。他有着棕色的眼睛,穿着绿色的外套,打着黄色的领带。他给我的感觉,像一块对不上的拼图。我没办法直视他,他让我觉得反胃。
我每天都要在他的办公室待一个小时,盯着黄褐色的地毯,将织在绒毛里的小蓝花挑出来=。他根本不明白我在干什么,我也因此得到一丝满足感。秘密的力量很强大。
我犹如被困在玻璃罐里的蝴蝶一样,被困在他的办公室里,当我挑拣地毯上的花朵时,他说的话从我耳边流过。他讲的东西没什么可听的,在我们第一次谈话的前五分钟,我就明白了这点。从某方面来说,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我期待能得到些什么解释,但那就意味着,要去研究那些黑色角落,可我已经决定一直都要蓝色了。于是我并未留意他的话。我知道这很不礼貌,但请相信,不这样做的话会更不礼貌,可能还会牵涉到红色。
在他讲话的那一个小时内,我咕哝了几句,弓着腰执意盯着地毯看,耐心地等待这一个小时过去。他在刺探我的秘密,但他永远也不会成功。就算我直白地告诉他,他也理解不了。这让我感觉自己很有力量。他小看了我。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而且我敢说,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要我一直待在蓝色中,一切都会非常完美。
我曾离开过蓝色一次,这就是为何我现在会在这里。这就是为何要待在蓝色的房间中,还有蓝色的双眼,蓝色的纹身和蓝色的伤痕。这就是为何我要吃蓝色的药片,保持我的肠胃呈蓝色。
我从蓝色中出来过一次,一切都变成红色了。
我不等他说完,大声打断他说出这句话,我暗自咒骂自己居然说漏了嘴。他问我什么意思,但我保持沉默,继续挑地毯上的蓝色花朵。他又回到自己单调的话题中去了,而我继续听而不闻。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漏嘴说出这句话,可能是为了测试下他的注意力。我都说了,他根本不会明白。
他们试过将一幅紫色的画挂进我的房间,但我大发脾气,他们立刻就把画拿走了,让我上床睡觉。愚蠢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蓝加红就会变成紫色,这我可不能允许。为了把红色弄出去,我花了好久,实际上我也知道它就潜伏在表面下。蓝色的药片终于将它冲走,但蓝色和红色之间只隔着一条紫色的细线。
只有一人能破坏那道线。爆发的画面可不美。他们发现的碎尸也不怎么样。我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蓝色来支撑自己,但他觉得再加点青蓝的伤痕更有必要。他一直在我的外表制造伤痕,同时,他也从内部击打。红色逐渐渗漏而出,我也控制不了。
红色让我俩都大吃一惊。那天的红色比蓝色要多,等到蓝色和红色混在一起时,就变成了紫色,近乎于黑色。他们还奇怪我为什么要大发脾气。
愚蠢的人。
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偶尔看到粉色和绿色的影子时,会觉得那是美丽的颜色,充满生机和希望。现在我知道那是背叛的颜色。一旦红色覆盖上去,他们就成了深深的色块,犹如那长眠于地下的逝去的爱,在橙红色的火焰中燃烧的希望,象征着亵渎和暴力。他们看上去像是孤独的坟墓,无人问津,被黑暗淹没。
好像这个白痴会明白这些一样,现在那根紫色的线已经断了,就算提醒他那根线有多细也无济于事,这也是为何我根本不去关心他那紫色的嘴唇会吐出些什么胡言乱语。如果我注意听了,说不定就会听到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会引发红色渗透出来。
我必须得保持蓝色。
你只要见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我有蓝色的眼睛,蓝色的房间,蓝色的袜子和蓝色的纹身。上次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皮肤透着蓝色。我祈祷不要长出紫色的斑点来。
我必须得保持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