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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龙蛇起陆

艾达辨认着方位,一路奔跑,带着微小的弧度,前进着慢慢的转向了学园内部,向着街市的方向。到了那里,就能得救了。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她身上毫无他兄长那样惊才绝艳的天赋,提炼不了斗气,魔法也是十分蹩脚,至今没有达到低级法师的程度。虽然夏牧只在学园学习了半年,却是用这半年时间将别人两年多的课程补掉并出色完成的猛者。别人以为夏牧本来就有基础,如此进境不足称奇,艾达却知道夏牧付出的努力。夏牧天赋努力兼具,自己却是既没有天赋也没付出夏牧那样的努力,实力在同龄人中几属末流,被人冷嘲热讽也不该有怨言。

自从哥哥出事之后,艾达的生活状态一落千丈,那些“朋友”全都对他避之不及,许多以前没有什么往来的人跳出来指责他,在各种地方使小绊子,为难她。虽然理智上可以理解,感情上却无法接受。内心对哥哥的担心,外部涌来的压力,没有整天以泪洗面已经算是坚强的了。

这个时候和夏牧玩笑般的相遇了。第一次见面就开了许多过分的玩笑,同时也二话不说的为她出了头,为她受了轻伤。

然后事情峰回路转,夏牧竟然真的入了学园,还是插班,比她大了一级。

自己是孤儿,除了哥哥以外,就只有亦师亦父的大胡子韦德·斯洛算是亲人了。大胡子也是万年光棍一个,似乎也是没有其他亲人。艾达看到大胡子在读信的时候表现的非常不一般,之后对待夏牧的感觉也是非同一般的好,安排插班,安排住所,指导生活,指导修炼,艾达还知道他去拜访过许多老师,以便在夏牧的课程表上再加上几门课程。

夏牧竟然也是个孤儿!也是从小跟着亦师亦父的师傅后面到处流浪。老一辈人似乎是过命的交情,小一辈人年龄相仿,经历相似,让艾达对夏牧有了天然的亲近感!当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夏牧告诉了她很多外面世界的样子,有许许多多的趣事,也有同样多的危险,和他聊天总能暂时忘掉烦恼。另一方面,夏牧遇到问题就会向她求助,当然都是些琐碎的小问题,她能帮他,也愿意帮他,甚至是有些期待。告诉他哪些老师的作业要注意,有时会顺道额外做点饭给他,介绍他跟着自己去打工……

开始的时候,她在夏牧身上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后来,他在夏牧身上看到了另一面。开朗,帅气,体贴,有天赋,肯努力……她觉得夏牧离她越来越远了。

看着他不断努力,不断进步,她感到开心,却微妙的感觉到有些失落……

……

艾达是一个聪明的人,之前短暂停息的时候夏牧只是简单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剩下来的大部分,全都是她自己见机行事的。她对夏牧喊出那句“撑住,我去喊人”不是形式主义的虚情假意,而是演戏的同时假戏真做,向夏牧传达的讯息。

最开始是由她充当诱饵,实际上那只是为了争取一个短暂的突破的机会。真正的诱饵是夏牧。现在他大概陷入了危机之中。袭击者对她的离开无动于衷,显然不是没有注意或者无能为力,以当时的行动力来看,他完全有能力控制住艾达来当做人质——不止一个人,他是放心的把剩下的任务交给了队友。也就是说夏牧现在或许已经遭遇了第二个第三个战力完全的敌人,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想到这里,艾达不敢再浪费时间作无谓的谨慎,把剩下的角度一口气转掉,直直的向着街道奔去。

艾达的体力早已见底。汗水停不下来,腌到眼睛,也没有力气去擦。就算是跌倒了,也拼命的爬起来,压榨出每分每秒身体回复的气力。

她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当兄长陷入危机之中,她什么都没能做到,甚至在都不能在与别人的争论当中维护他的名誉。现在,遇到了危机,她只是拖了夏牧的后腿。绝对不想过去之后再去品尝悔恨的味道了。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剩下这一点了!

肺像火烧一样,腿已经不像自己的,跑的已经比走还慢了。

动起来啊!

——可是她不知道,她注定是没有机会去找到人来了。

……

今夜阴,星月隐没,仿佛是为了避让那过分华丽的焰火。

水火风三大系统的魔法中的各式魔法,被改造的更符合观赏,一波波的射上天空。人们欢呼雀跃。

此时此刻,正是又一波焰火结束,天空陷入了短暂的黑暗,结界上微弱的荧光还延迟着流动。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流动氤氲如同云气的荧光剧烈抖动起来,一个宏大的声音震人脏腑:“地火水风,怎么能缺了最关键的地!我来给你们放一个地系的焰火吧!”

场内的观众以为是安排好的惊喜,有些魔法常识的人却在疑惑,一向朴实的地系魔法如何用来释放绚丽的焰火。表演阵列中的法师们却是面面相觑,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这样的安排。只有最少数的几个人在声音响起之前就已经神情凝重,现在更是如临大敌的迅速作出布置。

下一波焰火如期射上天空。既然并没有人让他们停下,那就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甚至其中为数不少的人也都在疑惑并期待着,到底是怎么样的安排连他们都要保密。

魔法焰火飞起的时候,那个声音才刚刚落下尾声。

随着光芒的爆发,十数万观众们齐齐发出了抽气的声音——那绝对不是欢呼声!

一幅荒诞的画面:天空被照亮,从黑暗的背景里森然浮现的,是一个山岳般的身影。

蜿蜒绵长的身体盘旋叠起,慵懒却杀机暗藏;每一片鳞片都如房屋般巨大,远处看去却精细的如同艺术品;猩红的信子搅动着云气,却一点不发出声音。

那是一条蛇,一条巨大的,远远超过人类常识所能衡量的极限的蛇。背上是暗的几乎看不出绿的墨绿,腹下稍微明显一点的深绿,两种颜色的交接处是一线暗淡的褐色,全身鳞片遍布着遒劲古朴的纹路,头型介于三角型和尖卵型之间。明黄的眼里劈开一道狭细的裂缝,深邃无底。

竖起的一段身躯只有数分之一,却已经顶天立地,一部分鳞片已经触碰到稀薄的云气。

如同山岳一般巍然不动,安静得就像假的似的。但是那压倒性的存在感却让所有人都无法言语。

人能够感觉判断另一个人的视线,却绝对判断不了游鱼、蜥蜴、昆虫……的视线,然而此刻,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看着猎物视线。

不动则已,动则如电。巨大的身躯带起了残影,数息时间就解开盘旋,绕着整个学园的范围缠了近三圈……

如果仅仅是这样描述,那除了荒谬还是荒谬,这怎么可能做到?!

——开始动作仅过了半息,暴风,不,是爆风——视野虽然昏暗状况复杂,那边缘的画面却明显带着波纹状的扭曲——爆风裹挟着沙土和树木势若万钧地撞击在学园结界的无形屏障上,一下子过载的阵法术式发出灼烈的光芒。缠了几圈,爆发的光芒就亮了几圈。

几乎不分先后的,大地的剧烈震动传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没有规划入结界系统保护之下的新兴商业建筑,没能做出任何像样的抵抗,立刻崩坍了。

灯火熄灭大半,人群发出惨叫。

蛇头抬起,对着整个半球形的结界张开血口,如同将猎物缠住,施力绞杀。蛇躯收紧,压迫结界,闪烁不定,原本的荧光只不过是焰火的残余,现在的光亮足以烧灼眼球。

南部极光,这一有名的胜景,似乎在这一夜发出了它数百年份量的光辉,然后破碎。没有发出轰鸣,但是剧烈的魔力乱流让街市上一些施法自救的魔法师对自己的魔力全都失去了控制。

被称之为神迹的结界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被打破?就算是刚才那场盛大的焰火折算成数个禁咒轰在结界上,它也应该是纹丝不动!难道说这短短数息时间之内,这条巨蛇已经释放出了远超数个禁咒的巨大能量么?人类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事实的恐怖发展了。

猛然张开的血口中并没有嘶吼声传出,反而诡异的传出了人声,依旧是贯通天地,震动脏腑:“你们全都得死!”

破碎的光芒的乱流骤然静止,然后如同时间倒流一般缓缓归位。巨大的轰响发出,山岳般的蛇躯被弹开一些,又压碎了一片的大地。

那片光幕荧光不再飘渺变幻,而是凝实厚重宛若实质!

终于赶上了!大胡子双手发颤,汗流浃背,却一点也不敢松懈。精神力和魔力完全深入结界系统的控制中枢,同时和几个下属进行意念对话,将各项权限下放,交割了自己的工作——结界的力量来源是阵法本身,更多需要的是精确的控制力和完美的协调配合。在现在的情况下,自己必须出阵了……

人类终于听到了愤怒的嘶吼,“垂死挣扎!当年的那些老家伙全都死了,剩下的四个老不死的又不在这里!凭这死物!?好好的看我给你们放焰火吧!!”

巨蛇滑动身躯,释放出远远超越禁咒级别的魔力波动。

数息过后,云层微微亮起,越来越亮,一颗红炽的流星一马当先穿破云层,足足有两幢房屋大小,重重轰击在光幕顶部,碎裂。光幕纹丝未动,爆音和震感却阻拦不住。

然后是千百颗流星争先恐后的穿出,如同雨点般密密麻麻的撞击在光幕上。坚硬红炽的岩石陨铁,真的就像雨滴撞击在树叶上一样,溅起碎末。

红云降星雨,一群蝼蚁躲在树叶下狂乱失措,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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