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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曲终人未散

未加冰块的整杯纯威士忌入喉,强烈刺激的口感让自诩酒量还行的王闯也是抿嘴蹙紧了眉头,口腔中如同有一股火焰顺喉而下。桌对面的女子也是不输气场,白嫩的纤手抓起水晶玻璃杯一饮而尽,然后duang一声把杯墩到桌面上。

有说酒性见人性,白酒豪爽,红酒闷骚,黄酒精细,啤酒寡淡,这洋酒么没进入中国传统性格分类,但难不倒号称“没正经事儿百科全书”的王闯。

他正好不久前在某个休闲杂志上看到过一篇豆腐块儿文章,说威士忌著名品牌中芝华士如同一个温顺的淑女,温柔顺口,黑方却是个酷酷的辣妹,难以驯服却有种别样味道。不过上下左右打量这清新打扮不施浓妆的女人,与那些常混夜场袒胸露背的女孩儿大是不同,从哪儿也看不出辣妹的感觉来。

喂!~~~~

女人把双手五指张开幼稚的伸到他眼前晃啊晃的,声音都模仿的小萝莉的样子,“这样盯着一位大美女看是不礼貌的行为哦~~”

妈的被美女鄙视了!王闯顿时老脸一热。

本质上呢他是个纯洁而羞涩的人,与那些传说中的花丛老手完全不是一种层次境界,如果是老手,此时可能马上会说因为看到你想起了我的初恋请原谅我心里的难过和对命运的悲哀云云,可他不是老手,他下意识反应能做的就是赶快闪开目光,然后让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端起来:“来,美女,喝酒!”

“我不叫美女,叫我晴晴”女人端起酒杯“叮”碰了一下王闯的杯子,抢先一饮而尽,完全没注意到王闯的一脸惊愕,傻傻的端着杯子。

不过他除了比较纯洁和羞涩,还是个厚道的人,脑子里转动了几秒钟之后还是忍住不揭穿女人的小谎言,毕竟萍水相逢,未可全抛一片心嘛。

理解,完全理解!

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酒精消磨了陌生感,虽然没啥共同话题,两个年轻男女还是嘻嘻哈哈聊的热络,直到一个人站到他们桌前挡住看向舞台的视线。

“王闯!你在干什么?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肖璐璐脸冷的像冰,此时舞台上劲舞女孩已退场,音乐暂停,上来一个梳着飞机头的男主持在大呼小叫调动着气氛,因此她的声音很清楚的被两人听到。

此时王闯已经有点儿喝大了,略茫然的看着气愤的肖璐璐,“喝酒啊,我干什么了?”

“还问我你干什么了?!你看看那边,我们黄蓉为了谁来的!为了胖子么?你还不明白她的心意么?你又在这里干什么?!你是花花公子么?”肖璐璐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喷向王闯。

女人静静的在旁边托着腮喝酒,看着眼前斗鸡一样的肖璐璐和茫然的王闯,眼神很淡然,好像一切与己无关,只是最深处似有一丝黯然情绪闪过,但她掩藏的很好。

王闯下意识回头,看到二楼包厢门口,黄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这边,双手交叉抱着臂膀,显得有些孤单和落寞,虽然灯光昏暗王闯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这种情绪。

肖璐璐的话说的不能更直白了,只要不是个傻子或者故意装傻都能知道意味着黄蓉对王闯有了同事以外的爱慕。

王闯是个傻子么?不是

王闯会装傻么?不擅长

此时他脑子里并没有充满被美女暗恋的兴奋和喜悦,而是一团乱麻:

因为他结婚了,虽然感情颇为平淡;也因为胖子,他最好的朋友喜欢的女孩喜欢的人竟然是他;还因为内心,他听到肖璐璐的话第一反应并不是心跳加速热血上涌,而是慌乱,因为他真的对黄蓉没有其他任何的私心杂念,有喜爱的话也是一种类似于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不涉及男女之情。

不过喝了这么多酒,他发木的脑细胞没法做这么深度的思考,只是下意识站起来就想回去那边的包厢,毕竟不管有多复杂的理由,跟同事们一起来唱歌,自己扔下大家一个人跑外面跟陌生女孩喝酒总是不礼貌的行为。

刚站起来他就又站住了,他看到二楼包厢门一开,胖子庞大的身体出现在黄蓉的身边,端着杯啤酒,摇头晃脑喝的很嗨的样子,人挤在黄蓉身边手臂撑在护栏上,侧头对着黄蓉说着些什么,说完自己笑的肥肉乱颤的样子,黄蓉没有动,只是双臂抱得更紧了。

看到这一幕,这一瞬间,王闯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他此后的人生轨迹,他的事业、爱情、家庭,命运的转盘在这一瞬间脱离了原有轨道,并入了另外一条,如果没有这个决定,他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平凡,有个小家,然后生个小孩,有一份平凡但足够糊口的工作,像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平淡过此一生。

但现在命运预设的剧情全部被打乱,然后重新组合成另外一种样子,此后拖着王闯义无反顾的向前飞奔,并让他达到自己从前做梦也没想过的人生巅峰。

但这是后话。

此时的王闯只是个被酒精刺激了肾上腺素的晚熟男孩,脑袋一热怀揣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简单想法,他忽然俯下身趴到了女人的耳边轻轻说了句:“麻烦帮我个忙,让二楼那个女孩儿对我断了想法。”

女人听完双眉一挑,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起身的王闯,眼神中写满了问号,王闯冲着她微微点头,一脸求帮助的挤眉弄眼,然后,也就是十秒钟的时间,对王闯来说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女人缓缓吐了口气,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王闯如蒙大赦,赶紧听令。

“你确定?不后悔?”六个字,吐气如兰,王闯耳根痒痒的。

“先谢了您呐。”语气异常坚定,嗓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哑,可能是紧张。

旁边的肖璐璐气的两腮鼓鼓的,她也没想到一向印象中忠厚的王闯在这种情况下还和这明显萍水相逢的女人,亲密的咬耳朵,然而更让她气炸肺的还在后面。

这女人似乎完全无视了身边第三者的存在,突然伸出双手捧住了王闯的脸颊,盯着王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能让我感动,今晚晴晴就是你的。”

声音甜腻如蜜。

“你——”旁边的肖璐璐差点气得失语了,刚打算开启战斗模式准备生撕了这个贱女人,这边的王闯却是脸色直接飙到绛红,虽说明知道是演戏,但这女人的魅力真不是盖的,平时肯定没少读《演员的自我修养》。

不过戏要演全套,他来不及感受女人指尖皮肤的滑腻,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壮了壮怂人胆,转身大步几步就走上了舞台。

主持人是个东北小伙儿,脚边堆了十来个空啤酒瓶,此时正在观众的起哄声中表演几秒钟喝空一瓶啤酒的绝活儿,非常投入的仰脖喝酒也没看见上来个人,喝完一放下瓶子发现眼前站着个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直接吓一哆嗦,不过毕竟主持经验丰富,马上一串词救起了场,台下笑声起哄声响成一片。

肖璐璐就站在台下桌旁,呆呆的看着跑到台上的王闯笑眯眯的和主持人在那里咬耳朵,然后主持人跑到背景DJ那里去确认着什么,过后又冲着王闯比了一个代表OK的手势,再走回到舞台中央。

她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打开了摄像功能,对着舞台正中的两人。

回到舞台中央的主持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对着麦克风用夸张的语调一字一句嘶喊:“LADYSANDGENTLEMAN!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虽然没请示老板!虽然我过了今天就会被开除!但管他个瘪犊子!助人为快乐之本!糖果的舞台就是实现梦想的地方!”

“让我们欢迎王闯先生为他的爱人晴晴小姐献上一曲情歌经典——今~生~今~世~”

最后报歌名的时候主持人故意半跪在地上拉长了音调,右手手指做手枪瞄准状扫射半圆形舞台下方的观众,观众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口哨和起哄的拍桌子声快掀翻了屋顶。

二楼门口的王胖子和黄蓉都注意到了这变化,但反应不同的是,王胖子扶着栏杆跳着脚欢呼,钢质楼梯被他跺的直晃悠,黄蓉则一动不动。

台下桌旁的女人听到主持人的话,吃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睁的滚圆,虽然晴晴只是个假名,但她以为王闯是真的将她当做了晴晴,刚才的大胆举动也是一时起意的恶作剧心理作怪,排遣无聊而已,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她此时脑中是一片空白,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失控。

此时舞台中央的王闯心里把主持人的八辈祖宗都日了个遍,心说你用哪只耳朵听到老子说晴晴小姐是爱人了,只是说献歌而已好吧?你丫的没干主持人以前是码字儿的吧这么能联想?还他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次被害死了!

他之前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他知道这女人不叫晴晴,献歌给一个不存在的女人,同时能断了黄蓉可能存在的旖念,兼顾成全自己的好友,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两全的办法了,可是被主持人这么一添油加醋,这戏做的也太逼真了,连自己都有点迷迷糊糊的搞不清状况了,可是没时间多想了,前奏音乐已经响起,舒缓温柔的前奏,感染了观众们,自觉逐渐安静了下来。

寂寂地海滩

轻轻拥你在臂弯,

风将发拂乱,

你的眼中有泪闪,

我不甘心说别离,

月色不忍藏进云底,

无惧风雨,

碎浪拍堤纷飞风中抱紧你~~

风里笑着风里唱,

感激天意碰着你,

纵是苦涩都变得美,

天也老任海也老,

唯望此爱爱未老,

愿意今生约定他生再拥抱

是你的双手,

静静燃亮这份爱,

是你的声音,

夜夜陪伴我的梦,

交出真心真的美,

无尽每日每天想你,

今生今世,

宁愿名利抛开

潇洒跟你飞

风里笑着风里唱,

感激天意碰着你,

纵是苦涩都变得美,

天也老任海也老,

唯望此爱爱未老,

愿意今生约定他生再拥抱

……

哥哥张国荣的这首歌真是经典,甜蜜中有些苦涩,无奈中又带着乐观,将一个历经沧桑却无悔追爱的痴情男子心声演绎的是淋漓尽致,王闯演唱的声音略带沙哑,音调很准,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歌中的沧桑味道,精良的音响将他的声音传到舞池每个角落,竟然有些许绕梁的味道。

一动不动,姗姗捂着嘴听完了整首歌,眼神中有层淡淡的水雾,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竟有些痴了的样子,浑然不觉旁边的手机之前对着她拍摄了许久。

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曲终人未散,有些事注定结束,有些事注定开始。

命运的转变开始于一个叫“糖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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