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得王勇是在哪年第一次进入严琰家的,不过却记得他是经过妈妈的同事介绍给妈妈的,第一次来严琰家里的时候就带了他的儿子王辛。不过无论具体是在哪一年必定是在高中以后、2000年以前,因为那个时候严琰的家还在太古南十六道街那个老院子里。
王辛比严琰小三岁,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个子还没有长高,要比严琰矮了半头还多呢。黑黑瘦瘦的王辛看上去挺有趣的。也可能是真的挺有缘的,严琰第一眼看到王辛的时候就没有讨厌过他,在后来的接触中也从没讨厌过。然而对于王辛的爸爸王勇,严琰却是从第一眼就不喜欢,特别是听说王勇是住在郊区的之后严琰就更不喜欢他了。王勇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自己包了一辆捷达出租车。他就是一个粗人,虽然在严琰家里的时候从来都挺收敛小心的,但还是掩盖不了他没念过几年书的事实。也许真就是从小就喜欢文雅甚至是有些儒气的男人吧,对于那种没什么文化的人,他的脾气再好、人再实在严琰都喜欢不起来。更何况,王勇又是以妈妈新任男友的身份出现在严琰眼前的。
但是妈妈好像真看中了王勇的实在,又或许是妈妈经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累了吧……记得妈妈那时候也对严琰说过:都40多了不能再挑了,差不多就这样吧。然后虽然严琰还是表示挺反对的,对那个王勇也从没什么好脸色,一声叔叔都没叫过的,但是也再拦不住妈妈了。
也不知道那个看上去没什么心眼儿挺实在的王勇是不是也看出了严琰挺喜欢和王辛玩在一起的,或者是妈妈出的主意?王勇几乎每次来严琰家的时候都会带着王辛。王辛还特别会讨严琰欢心,本来是小弟弟的他竟总是哄着严琰的。严琰周末在家或者放寒暑假的时候他经常都会陪着严琰,尽跟严琰说些好听的……小屁孩子可真是把他爸缺的那些心眼儿都长去了。
王辛的父母也是离异的。据说他妈妈跟一个男人跑了,什么都没留下,就把王辛留给了他爸爸。别看那小孩子平时都是笑嘻嘻的,但是一说到他妈妈的时候就不爱听了,有几次严琰亲耳听到王辛对他爸喊:“别跟我说她”。那孩子看上去就是挺恨他妈妈的样子,真的挺爱憎分明的呢。不像严琰。
后来由于严琰住校不经常在家、王勇除了没文化人挺踏实也挺老实的没什么大毛病,再加上妈妈那时候已经下决心找个人再婚了、王辛那孩子怎么看都懂事又省心……所以没多久吧,妈妈和王勇相处最多不过两年的时候他俩就领证了。但是由于王勇家在郊区妈妈不可能住过去,那个王勇又根本没有在市区购房的能力,所以王勇也就带着王辛搬过来了,就住在那个90年由严琰的父母购置的小房子里。严琰还是单独住着加盖的那个小屋,就算严琰一周只在家里住三个晚上那个小屋还是独属于严琰的,没有人“侵占”严琰的地盘。妈妈、王勇加上王辛就住在最初的那个十多平米的“大屋”里。
没有阻止得了,再抗议也没用的。有极少数的几次被严琰闹急了,妈妈说出让严琰到爸爸那去的话来……严琰哭了。
属于爸爸和那个贱人王琨的家,严琰是打死都不想去住的。从严琰的父母离婚以后严琰只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就闹得鸡犬不宁的,当然在各种胡作乱闹的同时严琰心里也是不痛快的——也许就像王辛恨他的妈妈一样,或者更多,严琰每次看到王琨的时候都是会磨牙的。那个王琨也不怎么着。在爸爸面前对严琰挺好的,可是爸爸一转头就不是她了。严琰的爸爸给严琰买了挺贵的布料让王琨带着严琰去裁件裙子,还特意叮嘱着要好看点儿,并且告诉她再买点儿料子给严琰做个短裙,但是到了裁缝那里王琨就告诉裁缝把严琰爸爸买的料子做条大点儿的裙子:“料子贵,大点能多穿几年”,她给严琰选料子的时候就不让严琰挑了,给严琰选了一种较次的面料,还告诉裁缝:“现在能穿就行了,别做太大的”……还有王琨的女儿严琰也碰见过几次。小贱妇每次看严琰的时候都不拿好眼睛瞅的,严琰的爸爸或者王琨让她管严琰叫姐姐的时候她倒是叫了,不过是用鼻孔叫的!(法克要麻木)
行了,不说那对恶心的母女了。
写了这么多,就是说高中时代生活最巨大的变化就是这样——妈妈也再婚了,重组了一个还算和谐的家。至少新组成的家里除了严琰时常闹些事情出来之外,什么都挺好的。那个王勇真的就是老实巴交的,没什么文化吧,却也算不上真正的大老粗。
对了,说说严琰自身的情况吧。
自身的情况,也免除不了姜睿。
不是陆熠,就是姜睿。因为从初中毕业开始姜睿就是严琰的正牌男友了嘛。
初中毕业也没多久,大概只到了秋中那样子,严琰的老妈也接受严琰和姜睿“处对象”的事实了。
开始的时候,严琰从江北的学校回来姜睿必然是会来家找严琰的。秋天了,天越来越冷了,俩人还是要避开严琰老妈的眼睛去外面各种约会的。严琰初中毕业不就被诊断出心肌炎了吗,不是还挺严重的嘛。天一点点冷了见严琰老是出去老妈就不放心了,生怕严琰感冒的。话说病毒性心肌炎的病原就是感冒的病毒,每感冒一次病状都会加重的……严琰和姜睿约会的事虽然都是避开老妈视线的,但你认为老妈她就那么好骗的?那天姜睿再来找严琰的时候,偷摸趴在严琰的窗外轻轻敲了敲窗,可没等严琰出去老妈就率先出去了,然后就把姜睿带了进来。老妈把姜睿带到大屋去说有话跟他说,严琰也想跟进去,却被老妈关在门外了。
后来却并不像严琰想象的,老妈没有要求两人断了联系。相反的严琰的老妈说:“你们别总出去了,天这么冷,就在家吧,不过不准乱来,更不准影响学习。”……
又是这么的顺利。
姜睿看上去也是一个挺好的孩子来的,而且在大人面前特会“来事”。
老妈说开明的话挺开明的,不过那种早恋的关系……而且,就那时候来说的确太早了点吧!老妈同意严琰和姜睿的真正原因当时的老妈是绝不会说的。什么天冷的,借口罢了不是吗?不让出去大可以把严琰自己关家里。或许……后来过了不知道多久吧,严琰偷听到妈妈和四姨的谈话,听到妈妈说:“这孩子身边没个爸,有个人能多照顾她点也好。姜睿那孩子看着挺成熟挺懂事的,应该没什么事”。
其实呢,严琰也知道从很早以前老妈是更认同严琰和陆熠的。但是……严琰都能看得出陆熠妈妈的态度,老妈也自然知道,所以!
高中时代的陆熠和严琰……
记得小学时候那个雪天的早晨吗?严琰的手被陆熠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里,沿着雪地中陆熠的脚印,两人都一样沉默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着。那一天的早上,严琰第一次知道了爸妈之间正在改变的关系。一路上的沉默。陆熠的眼睛和心总是那么明澈,所以,他可以观察感觉到很多,却什么都没有询问过严琰,只是与严琰一样的静默着。他在严琰的身前走着,踏着已埋没过脚踝的积雪。他在雪地里为严琰踏出来的那条路,虽然不长,却足以为严琰引领一个方向。只比严琰大一岁不到的陆熠其实应该是一样稚弱的,但是,或许就是从那个雪天的早上就开始了。当陆熠已被冰冷的空气冻得红肿和麻木的手还在坚持着扶持着严琰的时候……一切,都不需要更多的证明。
但是!身后的人却没有足够的信心。
或许那时候开始的太多事物的改变都可以成为没有足够信心的理由吧。
我们,不要说借口!
那一双支撑的手不肯放开,却没有办法把由心底传递出来的坚毅和鼓舞传到严琰的心里去……一切的可以感知却无法深入的接受,一样的希望更温热的进入却没有办法让一直都在的热度持续下去;那一对并不比严琰的双脚大几寸的脚踏出的印记虽然尽量保持着笔直,却无法让身后的严琰每一步都按着引领的脚印走下去……于是,本该完全交合的两条线变成了一条几近笔直的线和另外的一条曲线。两条不同形状、长度也因为一曲一直的关系变得不同的线,才会变得时而平行、时而交叠!
高中时期的两条线,已经变得近于平行。
只有后来的后来……
1998年,那一年……那一个年代的最后一次,将他的头深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