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诺姆中风之前,有越来越多的当地人被查处了,这一情况既让人们兴奋难耐,又让他们有些惴惴不安。尤金?斯特莱姆勒被逮捕的消息简直就是爆炸性新闻,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特别是那些曾经让他来给家畜看过病的农场主,以及那些参加过他的“反赌博纵队”的人们。可是“有钱兽医变坏了”这一不同寻常的故事……有一次海关突然对在车道上排队等候的车辆进行随机捜查,结果在他的奔驰车后备厢里查到了十八公斤重的大麻……很快就被另一则更劲爆的关于路德?史蒂文斯的新闻给取代了。这位受人爱戴的校长的木工工厂被捜查出将近七十三公斤重的大麻。可是,就苏菲来看,诺姆被指控涉嫌参与案件似乎更让人们震惊。
关于不法分子从诺姆那里购买他的土地“穿越权”的流言第一次被传开的时候,苏菲听到了义愤填膺的声音。事情真的是越来越离谱了,怎么可能连诺姆这样的坚定分子都被会被人诽谤呢?不过,也有另一种声音是这么说的……如果诺姆、路德和医生真的被牵涉进去了,这就意味着所有的原则都改变了,对吧?如果他们都认为从这里分一杯羹是可以的,那蛾们还有什么理由不那么做呢?
那些流言和查处行动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忏悔行为……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跑到苏菲那里,诉说他们做的那些鲁莽举动。连那些最胆小如鼠的当地人也突然之间有故事可讲了。刚开始说的都是些比较平淡的事情,无非是向边境那边偷运了几箱没有交税的威士忌,但说到后来就开始变得十分怪诞了。养蜂人塔·梅斯承认自己曾经往维多利亚偷运过八千只蜂王,并在那里卖了十万美元。另一个违法故事是利用九十年代人们对豆豆娃玩具的狂热并从中获益。还有几个农场主坦承自己曾从加拿大偷偷运进来过几百公升的加拿大除草剂。上了年纪的夫妻告诉苏菲,他们曾经多次到加拿大的药店购买打折的立普妥、西乐葆和舍曲林。还有一些人,自己没什么故事好说,只好和她分享祖上的陈年秘密,比如现在大麻偷运的路线正是他家那些走私朗姆酒的叔叔和爷爷们开辟出来的。还有少数几个人告诉她,最近将一些索价过高的边境包裹卖给了形迹可疑的镇外来客。
在苏菲看来,整个小镇的居民似乎正在经历某种集体治疗一样,连一向很安静的弗恩?莫法特都会稍稍放下手中清扫落叶的活儿,跑来告诉她,他的弟弟曾经用马拖车的夹层板偷运过三十六公斤的大麻。“没有人会想要把那上面的动物粪便铲出来再检查。”而那些芝麻绿豆的小错误……这个人说一堆,那个人谈一点……其实更为常见。这是一定的,毕竟以前的边境巡逻没有现在那么严。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人们自己或者他们的“朋友”偷运过境的--什么都有:灰熊皮、黑熊牙齿、鲸须、狼的颅骨、驼鹿肉、鹤肉干、古巴香烟,等等。卡崔娜?蒙特福特甚至连不相干的事情都拿来说。什么一个尘封了二十五年的故事啦,说她在少女时代如何与一个种榛子的农场主有染,那个人又如何经常跳过水沟,偷偷苏菲把这些全都记录下来,越来越多的人要求她给他们录影。连亚历山德拉·科尔也在喝了三杯伏特加酒壮胆之后冒险站了出来,详细叙述银行是如何识别那些当地人在洗钱的。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具体是哪些人或者企业,可仍然半遮掩地指出了谁将会受到警方的查处。
然而,一个小小的血块,被发现寄居在诺姆?范德库尔脑子里的一根狭窄血管里。一切发生时,他们一家三口正在伯爵餐厅享受周二的“买二送一”优惠活动,而他正准备站起来和戴尔·麦西克握手。这件事让这场大型的忏悔活动变得索然无味,特别是诺姆看着越来越像无辜受害者或是遭受了他人的冤枉诽谤。他们甚至连他的银行账户都查过!好在那个血块在诺姆的脑子里没有待多久,刚好属于医生所说的“缺血性中风”,可它制造了足够的杀伤力,燃起了一个新的广为接受的观点:日益严密的安全措施正在夺取我们的生命。苏菲听到传闻,有一个反政府的民兵团正准备“把县城夺回来”,德克·霍夫曼把这种心情总结了一下,写在了新的读写板上:边境巡逻队滚回家去!
就像这个标语所说的,很多警员已经在作准备了。一个星期之内,总部调了十四个警员去南部,又从首都华盛顿空降了一名成本分析师来核查这个地区的账目,而且会重点检查边境摄像头运作过程中的开支情况,因为据说只要温度超过二十二摄氏度,这批摄像头就会出现运转异常。边境巡逻队被精简了,很快,那些白绿相间的车子就和边境公路、H街道及其他路上行驶缓慢的拖拉机与卡车混在一起了。
当布兰登·范德库尔的父亲处于康复期,而他安静地辞去职务回家照料家庭农场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一个异常的时代就要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