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在商定人选,袁珙道:“此阵再有一个时辰便会‘天网四张’之局再现,届时出阵恐所有阻扰。”
俞莲舟道:“事不宜迟!人员便由无忌、史帮主、杨掌门、韩掌门、韦蝠王、我、柏年出列。我向将阵法诀要讲述一遍,咱们出阵之后再作演练!”
众人应了,见俞莲舟只选了武当派后柏年一人,而遣殳混玄、李桢徵协同雷云灯去靖海镇求澹台泠借剑,不禁赞其高节大义。
众人出阵之际才知韦一笑从“轩辕大阵”“三奇入墓”阵局中取得“佛光舍利”。其时全凭韦一笑轻功高超,在石柱之上避开了阵局四面皆凶的大险。
众人行至出口,迎面却是数列手执火铳的兵士。
各人出阵前已听韦一笑言道兵革包围之事,只是未料及出口之处火铳军举铳迎候。虽然人群中如张无忌、俞莲舟、史红石、杨伴龙、柳璎璎、韩五等武功高超,但强行冲出却难免不有死伤。况且力战倭人尚且在即,在此折损自是元气大伤。
一人勒马高声叫道:“众人听令!圣上御旨叫尔等弃械投降,交出解药可报尔等一命!”
裴定云听到这人声音,挤上前去向他叫道:“二弟!”
原来是正是分别许久的莫易名。
裴定云道:“二弟,你传令将我等放走,我保证向张大侠求得解药。”
莫易名犹豫半晌,脑中忽然记起当日弹奏胡琴的盲眼老者话语,心头一震,挥手道:“火铳军退开!”
众人纷纷从阵中出来。裴定云道:“多谢二哥!解药稍后由韦蝠王亲自送上!”
莫易名望着众人远去的身影,忖道:难道那老者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今日但得解药虽有责罚毕竟罪不至死。
众人自西门奔赴蓬莱水城,守军见到俞莲舟、史红石、韩五等果然大喜过望。
众人随一位将领往城东城楼而去,见城下滩涂赫然立着七名倭人。腰曳长刀赤足站立,恣肆之态不可一世。
众人见城上守军义愤填膺,才知倭人刀客果然向城内寻七人叫阵挑战。
众人在城中将“武当七截阵”阵法演练一遍。
俞莲舟道:“柏年,你曾与七人对阵,估量阵法能否必定胜之?”
后柏年垂首道:“师父,恕弟子直言,我等阵法虽成,列位掌门武功决计不弱,但猝临倭人未必定然胜之!”
俞莲舟道:“有几成胜算?”
后柏年道:“约莫三四成。”
泰山派弟子皆自不信,却听后柏年又道:“当日我用尽平生所学,竟然在那拿‘童子切’妖刀的倭人手中过不了三招。倭人讲求的并非招法套路而是临敌机变,我等中原武学的机先之策全无施展之地。”
韩五道:“倭人厉害处,还在哪里?”
后柏年道:“倭人多一人齐攻,威力增长远不止一倍。七人联手之际有分身遁形之术。是以我七截大阵虽当六十四名绝世高手,却未必招招能击到真身要害!”
史红石奇道:“那是什么功夫?”
杨伴龙道:“我在舟山之时,见识过倭人遁形功夫,与我中国‘移形换影’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倭人功法擅长欺诈假象,我等猝然聚阵默契不佳。后少侠所言不无道理!”
韩五道:“究其根本,还是我猝然聚阵之际阵法斧凿痕迹太重,否则任倭人欺诈移换,也决计不是‘真武七截阵’对手!”
俞莲舟道:“咱们此战乃求必胜,纵是两败俱伤亦不得振作中华士气。事已至此,咱们尽力而为,只求无愧无憾便好!”
众人习练之际,倭人在城外不住叫骂。原来这倭人之中有两人通晓汉语,听在守城兵士耳中但觉怒火中烧,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要冲出去做生死之搏。
裴定云立在城头,见七名倭人刀客面无愠色,忖想其言语相激分明是刻意为之。他既恨倭人凶残,又不得不暗暗佩服其阴鸷耐性。
来回将七人瞧了半晌,又忖:这七人显是千锤百炼的刀客,却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我如今功夫虽然非昔日堪比,也未必能胜得了其中一个。
他自知张无忌、俞莲舟、杨伴龙、韦一笑或能胜七人中的四人,但此时倭人以剑阵邀战,果真是有恃无恐。
其时七人练习之际,张无忌与俞莲舟也知阵法繁杂非朝夕可成,俞莲舟念及当日****城之战,心底里盼望张三丰能突然现身。那便只须三四人联手,也可叫倭人铩羽而逃。
倭人与守军约定巳时倘不见应战便要攻城,眼见巳时将近,却迟迟不见殳混玄、李桢徵、雷云灯三人借剑回来。
张无忌道:“今日这七人既是我中国万众之敌,又是我与敏敏、涤尘、婉儿全家四人之敌。胜他七人、换回儿女我张无忌义不容辞,但请俞二伯、杨姐姐、韦蝠王、韩掌门、柳掌门、后师侄竭力以助!”言罢就要出城应敌。
赵敏道:“列位保重,赵敏替子女及中国万众谢过!”
守城将军道:“列位兵刃不全,如何与倭人妖刀对阵?倘若攻城,咱们竭力抵御便是!”
俞莲舟道:“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倭人依仗妖刀,咱们现下只有五柄利刃,无论谁执寻常刀剑入场,皆会成为倭人抢先攻击的目标。此番对战非比寻常,不仅关乎个人安危,亦关乎军民士气、武学声望。还是持有利刃的五人先行迎战,以免兵器失利多有损伤。”
余人自知俞莲舟话中之意,一同商量之后。
柳璎璎道:“如论修为,韩掌门在我之上,我愿放弃出战。”
却听俞莲舟向了后柏年道:“柏年,你也留下,万一师父回不来……”
后柏年叫道:“师父,别说了!武当上下盼求师父回来!”
张无忌、俞莲舟、杨伴龙、韦一笑、韩五出城立定,见七名倭人微露诧异。
蓬莱水城全城兵士城头上站得满满当当,却听海岸的倭人铳舰一声铳响。
张无忌忖道:敏敏持着“佛光舍利”,盼我得胜之后交换涤尘、婉儿。况那日敏敏也在七人之前叫阵,他们若认得我,定然有对阵求胜之心,却不知倭人能否恪守誓言,换回子女、架舰离去?
七名倭人持刀与五人对立。
一名倭人叫道:“‘村正’之刀,如何不敢还我?”
张无忌心中一阵暗叫:啊呀!那‘村正’之刀自当日裴少侠夺来,便被我与敏敏放在了定海卫城中,如何半点都再未记起?
倘若随身携带今日便可以六柄利刃对六柄利刃,胜算自然多上许多。
却见七人齐刷刷抽了长刀抢攻过来。
五人亦知讲话的倭人手中长刀为寻常兵刃,竭力欲从其身上下手夺得胜势,一时间阵法互斫,似是专为比拼兵刃一般。
倭人阵法招式果如后柏年所言,乃是信手补防、见隙而攻。
张无忌、俞莲舟、杨伴龙、韦一笑、韩五也是招法杂乱,成招多使到不到一半便信手转换。
裴定云及剩余的众人直瞧得一头雾水,两边斗了三刻居然少有人叫出招法来。
一名倭人身影忽的一挫,竟然在众人眼前消失了一般。
后柏年道:“啊呀!这便是‘遁形’之法!”
裴定云定神瞧去,原来那倭人仍在阵中缠斗,只是身法借了其余倭人掩护,步法所向又尽是六人身后,是以身形便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紧接着有两名倭人快步来回横移,速度之快让人觉着又似多了四五人一般。
齐琳道:“这是‘幻形’之法么?与黑衣仙子派‘仙乐飘飘’还不是同出一辙?!”
这一瞬之间一名倭人凭借利刃刺中了韩五右腿,韩五一个踉跄。真武七截阵右翼便破绽显露。
张无忌眼疾手快,一个纵步出剑将阵法的破绽补上,只是此人五人被七名倭人抢攻,早已没有人运剑还手的能力。
张无忌、俞莲舟、杨伴龙、韦一笑四人一边阻挡向自己攻来的长刀,同时又要兼顾攻向韩五的刀锋。韩五中刀之后只际点穴道止血,腿上疼痛活动自然不利,他深知此时自己即便弃守也无益其余四人,只得咬紧牙关补上自己造成的阵法纰漏。
渐渐四人只觉越战越是气滞。原来七名倭人依仗人多之力围攻机先,竟是半点怜悯情面亦无,有三人囿于张无忌武功超群,竟是刀刀要立时夺其性命。
五人艰难支持已无思索计量的余地,只是凭借武学修为信马由缰的发招。裴定云见“真武七截阵”阵形不复,惊忖道:难道今日当真中原武学要一败涂地?!
忽听得海上一声大喝:“倭贼安敢凶恶如此?!”
众人抬眼瞧时,但见身着一白一灰布袍的两名老者涉海而来。
两人同时落地,一人怀中抱着一男一女两名孩童,一人右手拎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
赵敏在城头喜极而泣,叫道:“涤尘,婉儿!”城头之人一阵惊呼。
七名倭人罢手持刀去瞧,两名老者已踱步上前。
前面抱着孩童的灰袍老者朗声说道:“无忌,还不快来抱回我重孙重孙女?!”
张无忌泪流满面,抱住孩童靠着老者胸前,泣道:“太师父,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