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海！你死哪去了？”
我听到了我妈的声音。正在做数学作业的我，马上停下手里的工作，就冲出来了。
我说：“妈！怎么了？”
我妈扯着嗓子说：“叫你人，也不见你人影，****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就知道看电视，你就不知道老子天天干家务有多累，有多辛苦啊？天天看电视，****妈，看电视不用电费啊？”
我说：“妈！我没有看电视。我在做作业！”
我妈又骂道：“****祖宗，你还骗我呢？就你那瘪样儿，你还做作业，谁不知道你就知道看电视！”
我不做声。我妈又骂道：“你娃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快点给老子打瓶酱油去！”
我说：“妈！我这作业还正写着呢！”
我妈骂道“写写写！写你妈那逼，老子不让你干活的时候，你也不说自己写作业，老子央你干点活，你又是作业，又是干啥滴，你想气死老子是不是？”
我忙说：“妈！我不写了。我去打酱油去。”
我妈从厨房里，给我递个瓶子说：“快点去！到代销点的时候，放机灵点儿，让那个老女人给你打满，上一回儿，你妈的都没有打满，都亏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忙接过瓶子，对妈妈说：“妈，那钱呢？”
我妈又骂道：“平时买零食吃的时候，你娃子就知道钱在哪放着了，现在让你打瓶酱油，你就不知道钱在哪放了是不是？”
我说：“妈，谁买零食了？我都没有买过零食。”
我妈说：“你娃子，又想骗我，上次，你嘴里‘嘎巴’‘嘎巴’地吃的是什么？你妈的就拿着老子的血汗钱不当回事。”
我说：“妈！那是邻居阿涛买的，他让我吃了一点。”
我妈又骂道：“你娃子，别贫嘴了，钱在衣柜里面。你有给老子贫嘴的功夫，酱油都已经打回来了。”
于是我去里间的衣柜里面找钱。
衣柜是我妈嫁到我们家，我外公随过来的嫁妆。几十年的东西了，破旧不堪，打开门都能闻到木头被蛀的味道。
我拿了五块钱。又提着瓶子，从屋里走来了，准备去打酱油。
“等等”我妈尖叫着从厨房冲出来：“你娃子，先别急，让我检查检查你到底拿了多少钱？老子赚点钱可不是容易的！”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让我妈看看我手里的钱说：“妈，我只拿了五块钱！”
我妈看到我手里的五块钱，惊呼：“你娃子，果真是个败家子，柜子里面有那么多的零钱，谁让你拿五块钱了。”
我忙争辩道：“没有别的零钱啊，柜子里就有五块钱，和十块钱啊。”
我妈停顿了一下，好像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于是妥协了，并对我吼道：“你娃子，出去之后，可不能乱钱，你要敢乱买东西，你回来可约莫着你！”我妈威胁着我，然后唠唠叨叨地回厨房去了。
我转身往代销点去。
乡村的泥路总是十分不好走，不但到处都是泥，而且地上混着猪屎牛屎，还有猪尿牛尿。你要是一不小心，就中标了。反正我的裤子也是不怕脏，因为******本来就是脏的。我还记得这条裤子是我爸的好多年的裤子，后来被我老妈用缝纫机，改小一点就让我穿的。难看死了，我回到教室里面，曾被全班同学笑话过。
我妈这人其实不错，别看她平时对我挺凶的，但是到了爸面前，我妈可一点也凶不起来，对我爸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倒不是我妈有多爱我爸，只是我爸有很强的家庭暴力，一句话不对脾气，伸出手就要打人。
我爸打起人来，根本就不看对象，打我，打我姐，打我妈妈。想打谁打谁。所以我妈特别怕我爸。只要我爸一个凶恶的眼神，就足以把我妈吓得不敢出声。
我妈怕我爸，我妈很多骂我的话，都是从我爸那里学来的。我爸怎么对我妈凶，我妈就会不自觉地用同样的凶法对我和我姐姐。
但我妈也是爱我的。有一次我爸打我打得特狠，我都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我爸打断了，是我妈拼命拦下的，我妈当时被我爸挨了几脚。
我妈给我擦伤口的时候，还不住地掉眼泪。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妈虽然平时骂我骂得凶，但心底还是很爱我的。
我在去代销点的路上，还遇到了几条狗对我吼叫，吓得我撒腿就跑。
我们村的拐子看到我之后，还要欺负我一下，我看了他就退避三舍。
最后终于到了代销点。
我递上瓶子，对那个老女人说：“婶子，我要一瓶酱油。”
那老女人又戏弄我道：“你个瘪子，你妈可以真是节省噢，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打酱油，一瓶酱油都吃这么久，这样节省下去，省的钱都能给你这个瘪子盖楼房了吧？”
我不啃声，那老女人，打完酱油，跟我说：“小瘪子，一块五毛钱。”
我给她五块。
那老女人，马上嘟囔道：“你妈那个腿，你也不给我个零钱，还害得老子给你找钱。”
然后找完零钱之后，那老女人，恶狠狠地把钱扔给我。
我拣完钱，提着酱油往回走。
路上又免不了被狗和拐子欺负。
我跑回家，进了厨房，看见我妈在做饭。
我说：“妈，你要的酱油，我已经给你打回来了。”
我妈说：“你有没有让她给你打满?”
我说：“打满了。”
然后，我提着酱油，让我妈看确实是已经打满了。
我妈看了一眼满瓶的酱油，终于心里的石头放下了。然后问我：“她找你给你没有？”
我说：“已经找了零钱给我了。”
我妈又问：“找了多少零钱给你？”
我说：“找了三块五？”
“多少？”我妈突然发飙起来。
我说：“三块五啊？”我妈骂道：“你娃子胡说，到底多少钱一瓶酱油？”
我说：“那个老女人说一块五！”
我妈尖叫着：“胡扯!明明是一块钱一瓶，怎么会是一块五？”
我傻眼了，我妈又骂道：“是不是你妈那逼，趁老子没有看见偷偷买零食吃了。”
我一听我妈又诬陷我也生气了：“谁买零食吃了？那个老女人明明就是说是一块五一瓶！”
我妈也不甘示弱：“老子，前段时间买的，明明就是一块钱一瓶，你还哄我不成？”
我气得都快哭了：“真的是一块五一瓶，我没有乱花钱。不信你去问问那个老女人。”
我妈把手里的活往桌子在一摔说：“走！老子到要去问问，一瓶酱油到底多少钱？”
我觉得自己委屈，但也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走！咱们一块去问问”
我妈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骂道：“老子要知道，你把其它零钱花了，老子一会儿把腿给你扭了。”
我觉得自己没有做得坏事，也不怕我妈的威胁。
于是跟着我妈往外面跑，我妈一路上骂骂咧咧。路走到了一半，不走了。
我问：“妈，你怎么不走了？”
我妈说：“算了，就为这五毛钱，去找她，倒显得老子小气。”
我妈又厉声问道：“你娃子，真的没有乱花钱？”
我硬着脖子说：“我没有！”
我妈叹了一口气，又拉着我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哎，这个老女人，我老早就看她不是个东西，肯定是她看你是个小孩，所以才骗你，要是老子在场啊，那个贱人要敢乱跟我要这个价，老子不吵得她日子都过不成。”
我看我妈好像已经不怀疑是我偷花了钱，所以觉得心里特开心。于是连忙附合道我妈：“是啊是啊，那个老女人太坏了。”
我妈反倒转过身生气地对我说：“肯定，是你娃子整天傻头傻脑地跟个傻子一样，才会老是被人骗，老子早就让你放机灵点，你娃子咋就学不会，你看跟你一般大的小孩儿们，人家多机灵，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傻瓜的那个样子!”
被我妈这样一顿骂，我只能沉默。
我妈就这样一直骂着我，骂到家门口。声音老大了，回到家里之后，发现我爸已经回来了，我妈的声音顿时小了好多，又嘟囔了几句就不说了，继续做她的饭。
我看见我爸在家里，我吓得不敢啃声。连忙把剩下的零钱又放回里间的柜子里面。
我爸冷冷地看着我，我大气都不敢喘。
我爸说：“作业做好没有？”我吓了一跳，连忙说：“快做好了!”
我爸说：“赶紧做，你妈的一天到晚跟没事人一样，就知道玩。”
我想说刚才去帮我妈打酱油去了，但看到我爸这么凶，我都不敢顶嘴，就乖乖地去做作业去了。
我爸还不放过我：“听说，你娃子最近考试成绩下降了，你娃子可以小心着你，要是成绩再下降，老子巴掌扇你。”
我不敢啃声，只是低着头写作业。
此时的我希望我爸能坐下来看会儿电视，或者出去走走，别再老盯着我了。
但我爸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或者有什么火气一样，也不坐下来，也不出去，就一个劲地在家里踱着步。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更是大气不敢喘。
这时我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爸，顿时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低着头，挨着墙跟走。
我爸冷冷地对我妈说：“上次，你去农药店买农药，农药钱给人家没有？”
我妈也是吓一跳，整身直哆嗦，结巴道：“这……这事，我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