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春华初绽,正是一年好时节。
最是春光无限好,在这百花盛开,争相竟艳的时节,在名门望族少年的生活里,原本该四处游玩,品鉴春色的大好日子。唐庄的后山的上千株杏树如今全都盛开了,远远看去如同一片花的海洋,正是唐族踏春的好去处,可惜在杏林中却不时有“嘿嘿”吆喝声传出来,破坏着初春美景的融洽,引得前来赏花踏春的唐家族人都不由大皱眉头,不过却没有前去呵斥,这些年来,显然大伙儿都习惯了这大煞风景的场面。破坏和谐春色的家伙叫唐永沛,仔细算来也是唐家的核心族人,不过在唐家族人的心中,却已经怎么把唐永沛一家子当作核心族人来看待的,往往看向唐永沛的都是些带着幸灾乐祸的白眼。
对于白眼,十四岁的唐永沛早就习惯了族人的白眼,还产生了很强的免疫力,这些白眼不但没有让他放弃,反而成为了坚持不懈的动力,三百六十五天,无论严寒酷暑或是刮风下雨,他都会在杏树林里一遍又一遍打着龙虎炼体拳不断锤炼着身体。唐永沛打起拳来,拳脚之间,起落整齐而不散乱,打到入神处,连空气都发出轻微的轰鸣之声,十四岁的他显然已经把这门拳法练到了极深境界。
“你们快看,那个废物又在这里练武了,每次在这个时间走到这里,准会看到他这般模样,他练得这么刻苦,难不成想成为我们蜀国的武状元不成。”三个与唐永沛年龄相仿的少年走进了杏林,三个少年都长得眉清目秀,眉宇之间意气轩昂,更蕴含着淡淡的倨傲之气,其中一个白衣少年指着唐永沛对同伴说道,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也该是在这明媚的阳光里出来踏春的。
另一个白衣少年满脸的不屑,嘴角更是有一抹刻薄之意:“别的家族出个武状元,一定会成为家族的荣耀的,要是我们唐家出了一个武状元,不但不是荣耀,还会成为我们蜀国最大的笑话,简直会把我们唐家的脸面都丢光。在我们蜀国,谁不知道我们唐家是数一数二的修仙世家啊,用得着这么费劲去习武么?现在的豪门望族哪家不是修仙支撑起来的,在哪家还能找到习武之人?只有那些不入流的小家族,缺乏有灵根的族人,才会以武立家罢了。其实没有灵根也没什么的,现在多学学经营之道,等成年后直接去管理家族的俗世产业就是了,生在我们唐家还会饿着冻着不成,需要习武傍身?都不知道我们这位族弟是怎么想的,成天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究竟在折腾个啥,难道不嫌累么?”凡俗之人有灵根的本来就少,即便以唐家这样的修真世家,有灵根的族人也不足三分之一。不过在唐家即便没有灵根也没有关系,要知道唐家家大业大,仅仅青州就有近三层的产业属于唐家,蜀国其余各处的唐家产业更是数不胜数,接纳这些没有灵根的族人绰绰有余。因此没有灵根的族人从懂事开始就得学习经营之道,以便将来能更好的接管唐家俗世的产业,如今居然出现了唐永沛这个异类,自身没有灵根,对经营家族的产业又没有兴趣,反而成天练着早就没落了的武功。
开始那少年叹了口气,接着说:“想当年,唐挽澜先祖当年是多么惊才绝艳、意气风发啊,只凭一人之力就把我们唐家的声望推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原本族人都认为他们能成为我们唐族最强盛的一脉,可以带领我们唐族不断攀越一个又一个巅峰,却没有想到自挽澜先祖后,他们这一脉会越来越弱,到了后来,他的后人直接连灵根都没有了,还出现了唐永沛这样废物的后人,我都怀疑这废物是不是唐挽澜先祖的血脉。”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白衣少年却是眉头紧皱,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同伴,一脸阴沉,带着浓浓的怒意说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族弟,永沛这么拼命的习武肯定有他的用意,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作为兄弟你们不支持也就罢了,却尽在这里冷嘲热讽,像什么样子。特别是鹏羽,居然亵渎到我们唐家的英雄挽澜先祖身上去了,要是挽澜先祖九泉之下有灵,岂不对让他对这个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家族族人寒心。即便挽澜先祖不与我等蝼蚁小辈计较,我们唐族上下近万人也会戮破你的脊骨。”说到后来,这个少年的言语中自然迸发出一股威势,其余两个白衣少年顿时噤若寒蝉,不再啃声,只是心里却在想,唐挽澜先祖都归墟近三百年了,现在族里除了这些修仙,都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够记得他的威名,毕竟三百年的岁月能够改变很多事情。但在这个叱责的少年心中,却并没有把那些辉煌的往事忘记,唐挽澜先祖不但永远是唐族的英雄,更是这个少年心目中唯一的偶像,唐挽澜先祖生平那耳熟能详的事迹更是他一生矢志不移的追求目标,难怪他会这么愤怒了。
这三个少年是唐家年轻一辈的翘楚,那个发怒的少年叫唐鸿羽,另外两个少年一个叫唐金羽,一个叫唐鹏羽,这三人并称唐家三羽,年龄都只有十七岁左右,都是身具灵根的修仙,练气期一共十三层,他们在不到弱冠之年就有了炼气期八层以上的修为,自然成为了唐家的宠儿,尤其是那个唐鸿羽,不但已经达到炼气期十层,他的灵根还是比较罕见的异灵根-雷灵根,日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已被族内之人誉为未来唐家的第一人,三人中俨然以他马首是瞻。
唐鸿羽一怒之下,三人之间原本融洽的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他也感到有些不适应,于是自嘲着说:“看看我们,这都怎么了,好不容易放下修炼,出来走走,却在这里耗费上了,听说前边的山坳里桃花也开了,那里却是比这地方清幽得多,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说完已带头往前边山坳走去,他这一说话气氛才恢复了正常,其余两人也只得悻悻然跟着他往那边的山坳走去。
他们的话唐永沛全都听在耳里,虽然怒极,却根本没有停下手头的功夫去跟他们理论的意思,反而把心中的怒意释放到了拳法中,龙虎炼体拳打起来更是虎虎生威。这类恶言恶语,要是在以前,唐永沛听到还要上前跟他们理论一番,其结果往往被这些修仙的族人随手一个低级法术下来,就变得动弹不得,最后还累自己的父母担心不已。现在听得多了心早就麻木了,再加上年纪渐长,已经懂得了隐忍,自然已经没有年幼时的冲动。在心中,却是把这种恶言恶语当作与犬吠无异,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还能咬回来不成。一套龙虎炼体拳打完,唐永沛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但他却并没有休息,而是慢慢调息着站起了桩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已是日正中天的晌午了,唐永沛才完成今天的所有功课,杏树林里早已没有了人影,他睁开微瞌的双眼,一双明若星辰的眼眸中精光四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哼,你们这些庸人也未免太小看我唐永沛了,唐挽澜的子孙后代岂会为专门练习武功而练习武功,更不会就这样真如个废物一般依附于家族,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我会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条前人都没有走通的修仙之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这些嘲笑我的愚人看到我究竟在做什么,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我要让你们全都明白,当年唐挽澜先祖能够让你们顶礼膜拜,他的后人即便没有灵根也一样能够达到那样的高度。”对于那些给他们一家子白眼的族人的心思,唐永沛哪里有不明白的,自唐挽澜以下,唐永沛家就一直世代一脉单传,灵根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唐永沛的爷爷,居然直接没有了灵根,一直延续到唐永沛身上,依旧是没有灵根。想当年唐挽澜横空出世时,唐家上下在对唐挽澜顶礼膜拜的同时,何尝没有那么一丝妒恨的,随着唐挽澜归墟,当年直接受过唐挽澜先祖恩惠的也都故去,族人对他的顶礼膜拜之心早就淡了很多,但那妒恨却在很多族人的心中茁壮成长起来,现在作为唐挽澜的直系后人,唐永沛没有灵根不说,不去学经营之道却练起了武功,在族人看来早就误入歧途了,那些原本就妒恨唐挽澜的族人自是乐得看笑话了。不过想起唐鸿羽刚刚的话语,唐永沛在心中还是找到了一点安慰,至少还有那么一些人没有忘记唐挽澜先祖的。
唐永沛收起了杂乱的思绪,用衣袖胡乱抹去脸上的汗水,这才不紧不慢的往唐庄内的家里走去。到了唐庄的大门口,把守庄门的庄卫看见来的是唐永沛,依旧稳坐在大门旁的岗亭内,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这些庄卫都是入赘唐家被赐姓的族人,在家族向来没有什么地位,唐族自然不放心让他们去掌管唐族的产业,所以就把他们安排到了这些不甚紧要的位置上了,要是来的是其他的唐族核心族人,这些门卫早就满脸阿谀之色的去开门去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压根就不把唐永沛当一回事。遭受这样的待遇,唐永沛也不以为意,为了能坐享唐家富贵余萌,连自己的姓氏都能改的人,你还能指望他有多么高尚的情操么?当下上去自己动手把一旁的小门打开,走了进去,连这岗卫的嘴脸都不愿多看。
回到家里时,饭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唐永沛家里的直系亲人如今就只剩双亲了,爷爷为没有灵根的事一直郁结于心,在唐永沛还没有出世就故去了,没过几年奶奶又步上了爷爷的后尘,在加上父亲如今有身在外地帮忙管理家族的产业,母亲比较贤惠,家里连仆役都没有请,所以家里就更加冷清了。
唐母正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等着唐永沛回来,每天唐永沛回来的时间都是很准时的,看着唐永沛那一身脏兮兮的模样,唐母又下厨房去打了盆热水来,吩咐唐永沛:“赶紧把你这一身擦擦,今天关上仙遣人来过了,说是你吃过饭下午到他那里去走上一趟,他有些事要吩咐下来,末了还特意嘱咐说不要去得太晚了。”
唐永沛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暗喜:看来是我拜托关上仙的事他已经帮我办妥了,脸上却不着痕迹的说:“我知道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