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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被神遗弃的少年(20)

未来的双眼汹涌着无尽的怒意和不甘,最终却倏然垂下了眼帘,因为意识到亨瑞所讲的事实而变得哀伤起来。是的,她总想着帮坠忱,却无能为力。

“你也可以告诉他是我对你下毒,不过他大概会痛苦自责没有保护好你,让我有机可趁。”

亨瑞的可恶就在于他能轻易看穿人心,然后利用人心最脆弱的一面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么,好好享受这仅有的几天吧。”

惊奇亨瑞就这样走了,未来抬起头,少年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来,原来如此……坠忱的出现让未来心里的悲哀又扩大了几分,细碎的绵长的一点点聚集,然后慢慢痛出来。

坠忱好像很吃惊她的出现,不过眼中的几分欣喜让未来有点开心。

“怎么突然来了?”

“就……来了。”想见你最后一面,就算死也想死在你身边,所以就来了。可是这些是绝对不能跟你讲得吧。“很想坠忱……做的冰激凌,所以就跑来了。”

有一丝为难,坠忱想说炼狱城里哪来做甜点的材料。

已经很久没在他脸上看到冷漠之外的神情了,真是让人怀念,就算只是为难的样子也很喜欢。

“真的很想吃冰淇淋嘛……怎么了?”被他突然露出的可怕眼神吓到,未来不解地问。

没有给予回应,坠忱冰冷的眼神如把利刃刺向树后,愠怒地吼“出来”!一秒的停顿,星尘从树后走出来,一贯温和的气息。

未来吃惊,难道星尘是不放心自己所以一路跟来的?怎么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上次我就警告过你,不准接近她!”说着,一把将未来揽进怀里,看向星尘的眼里勃发着浓浓的杀机。

对于坠忱强烈的独占欲,星尘也只是淡淡地开口:“我不放心她,她……”

“星尘!!”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未来忙高声喝住,用眼神示意他别说。

视线短暂的碰触,星尘沉默片刻就离开了,无视身后浓浓的杀意。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未来,却一把被坠忱抓住了双肩,瞪着她的双眼迸发着恨意与矛盾的占有。

“你和他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说!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从他手掌传来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未来吃痛地挣扎:“坠忱,你弄痛我了……”

“为什么瞒着我?说啊!!”

劝阻不了,未来也放弃了挣扎,水汪汪的大眼清透无比,望向坠忱时却有点伤感。“你说得我会瞒你什么?我和星尘又能有什么?就算你现在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拜托试着相信我,如果……”如果她做这么多连让他相信都不能,那真的太可悲了。

“那就告诉我!”

面对这张非知道不可的脸,她也只是收回了视线看向别处。“……对不起。”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人,所以就算让我死,都不想看到你受伤痛苦的样子。

“你能不能……不要再让我火大了。”

坠忱的声音透出些许微妙的挫败感,未来知道他是向自己妥协了,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如果我们能回到过去的生活……坠忱,你说该有好多……

“抱我一下。”

沉默着,坠忱依言将手滑下,拥她入怀。

“用力一点。”

坠忱的手环抱她纤细的腰,单手抓住她的肩头,用力按入自己怀里。

“……再用力一点。”

带着哭腔的声音这样说,他收紧手臂,越发得用力,直到再用力可能会掐断她的骨头,其实还不够,好想就这样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如此紧紧拥抱,为什么……却还觉得不够?

3、

自从坠忱接触了刻刀的封印后就除去了炼狱城所有的魔物,现在城里都是被他雕刻出来完全掌控的人偶,因此未来也不需要再担心哪天会不小心被魔物吃掉,所有的人偶都对她恭恭敬敬犹如对坠忱一样。

同样,坠忱用这些人偶来抵抗海域一族的追杀,很多时候。炼狱城总是沉浸在一片厮杀的血海里,未来就算担心却从不敢从房间出来。她怕看到杀红眼的坠忱,更怕看到他受伤流血的摸样。

坠忱以前的冷酷和现在的暴躁,都是坠忱,尽管未来已经下定决心呆在他身边,却感到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天夕阳像颗橘红色的大鸡蛋黄,放射出柔和的光线,在冬天里照在人身上脸上暖洋洋的,未来趁毒发过后身体还能行动自如就跑去了花田,也就是在那一天,突然记起天宫逸临走前的交代。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们不知道回神社了没有?无论如何,先找坠忱!

几乎找遍了炼狱城都看不到坠忱,未来问了人偶才知道他出去了,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好时,耳边突然有声音响起。

[未来,听到我说话吗?想知道项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循着声音来,我和雪翎就在附近。]

是天宫逸。

没有任何犹豫,未来小跑着追去,穿过迷失林,终于在断崖边看到了天宫逸和雪翎,似乎受了重伤,坠忱也在,正背对着她,手里握的长剑还滴着血。

她正想跑上去却被天宫逸一个眼神制止,那意思她懂——想知道项的死因就别出来。

没办法,未来只好躲到大树后,小心翼翼的偷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却已经开始慌乱,上次项死的时候坠忱也在,现在逸和雪翎受了重伤坠忱也在,他们找来了这里,坠忱为什么不告诉她,带她一起来?他的剑上为什么会有血?逸和雪翎又为什么会受伤?

很多疑问层层叠叠将她包裹住,好像要勒住她的喉咙令她呼吸不过来,有什么将要要呼之欲出,是她不愿相信的真相还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真是你雕刻人偶杀了项再家伙给星尘?”雪翎一手捂着手臂,一手握紧为拳,浑身充斥着怒火瞪向坠忱。“你TMD是不是疯了!他是我们的伙伴,你这混蛋!”

“凡是妨碍我的人,都要死。”

背对着她,未来看不到坠忱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能猜到一定是冷酷又阴狠。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一瞬间痛苦如狂风大浪呼啸而来,撞击着她的心口,钝钝的痛。

“妨碍?”天宫逸的声音幽幽如剑,冷笑着看坠忱,“以前似乎小说看多了,被灌输了太多一统天下的幻梦,只不过我以为你不是这种愚蠢到让人觉得可悲的笨蛋,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把刻刀给我们,你难道想未来知道这一切?”

雪翎的威胁立刻让未来感觉到了坠忱情绪的波动——“你以为今天我会让你们活着去见她?!” 苍承剑突然戾气大增,剑身红光闪现。

“不要——!!”

尖叫着冲出来制止却还是迟了一步,坠忱的速度太快,快得连雪翎都没法躲闪,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即至,突然一道疾影如闪电般挡住了雪翎,坠忱有极短暂的停顿,剑锋却硬是霸道地冲破意念力,刺入他的心口。

“逸!”

来不及扶天宫逸,雪翎惊险地躲开苍承剑,双指伸出,召唤雷电,轰响震天,雷声一次重过一次,顺着坠忱的头顶劈下。

“坠忱——!!”未来惊呼!

坠忱脸色一变,剑气盈满全身做起结界,巨大的红色光柱将他牢牢围在中间,疾雷劈下,像要将人的心扉都震出来般。

光柱散去,雷电消失,坠忱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楚,自从和赫利克斯那次大战后已经很久没受过这样在重创了,反而激起了苍承剑嗜杀暴虐的本性,坠忱的眼神倏变,眼中火光跳动,充满肃杀和强硬。

雪翎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随着坠忱快如闪电的身影扑面而来,雪翎腾空跃起,再次召唤雷电,雷声喧嚣得响彻天宇。

目睹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未来矛盾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情会影响到苍承剑的力量,她不想坠忱输却也不想坠忱杀了雪翎,一个是爱人一个是朋友,谁受伤她都会难过。

轰——!

火焰是坠忱,雷电是雪翎,两股力量气势如虹,相撞后烁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待看清时,雪翎已像断了翅的雄鹰从天空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同样坠忱也狼狈得好不到哪去,身上的衣服都因雷电的击打发出刺鼻的焦味,只有眼里的傲气仍是久居不散。

来到天宫逸身边,他的胸口还冒着血液,未来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看着雪翎跌跌撞撞地过来,跪在地上,任由路面的石子扎进他的手掌。

“滚开!”甩开未来想要碰触天宫逸的手,雪翎的双眼充满红血丝,吼出的声音有着痛苦的坚决,“别碰他!”就算再怎么说服自己这个女孩是无辜的也无法谅解,她真的无辜吗?就因为她的存在,他们这几个人才会被迫放弃以前的生活聚到一起,如果不是她,他们不会相遇,项不会死,逸也不会……

“雪翎……?”吐出的声音都在颤抖,未来还来不及说任何,身后剑气聚集,苍承剑化作一道红光,瞬间穿透了受重伤的雪翎的身体。“雪翎!!”

瞪大了眼,未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坠忱,她此刻才明白天宫逸在离开神社前的话,三天后如果我们没回来就去找坠忱。原来不是找到坠忱去救他们,是让她从坠忱手上救下他们。可是,她没能做到。

先是杀了项家伙给星尘,现在又杀了雪翎和逸。即使是如此残忍的人,为何他依旧如此美丽?令人浑身发颤,足以落下泪水,极致战栗的美丽。他的眼神冰冷而漠然,闪着嗜血的红光,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似乎连灵魂都要被吞噬了。

没有任何言语,未来在沉重得打击下沉默得像个人偶,任由坠忱拉起她离开。

被坠忱拉着回炼狱城,经过那一片绿油油的花田时,一阵风吹来,寒冷刺骨,带着泥土和枝叶的清香,让未来渐渐找回了神智,一把夺过苍承剑。

一惊,坠忱转身,锋利的剑尖正对着他的咽喉。

“你想杀我?”

“把刻刀给我……”低垂着眼,她的表情掩藏在刘海下。

“……”沉默。

“给我!!”用力抹去氤氲而出的泪水,未来猛然抬起头瞪向坠忱。

“你真下得了手杀我?”

“给我!!”

就算表情做得再决绝,颤抖的手仍是出卖了她,没错,她下不了手。有多恨他就证明有多爱他,如果他真的不肯给她刻刀,自己其实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短暂的沉默,坠忱拿出了刻刀。

接过刻刀,未来马上转开脸,她不想再看,明明做了这么多错事,为什么还能露出这种受伤的神情。

不要再看了,不要再管他了。一遍遍在心里说服自己,然后扔下剑,未来转身跑开,就怕稍一停留便会再次心软。

坠忱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又一次看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只不过这次和以往都不同,他知道女孩再不会回来了,她不单只走出他的视线,她同样走出了他的生命。

[我答应过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在你身边。]

[我有自信,不论是什么样的坠忱,都会喜欢。]

是谁在他的耳边许下了诺言?又是谁把诺言丢弃在了风中,无影无踪。

不过怪不了谁,因为做了太多不被允许的事,所以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红如水晶的眼瞳映出绿荫荫的一片,坠忱笑了。但那样的笑,让人多少有点心疼,是带了无穷无尽的绝望之后所泄露的一点凄凉,看上去灿烂,却涌满了苍凉。

那天,雨潇潇地下着,并不大却细密,半结晶体的雨点打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针扎似的痛。

迷失林中,项站在雨中,周身却像是有道屏障,雨水一滴未落到他身上。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飘逸几缕在空中,眼眸泛着湛蓝的光华。

他就这样站在面前,属于海神的傲气化为一种威胁,无声地向自己迫而来。不敢大意,坠忱黑眸暗藏杀机,不时有火焰的光芒在眼底游离。

“坠忱,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甚至到了连未来都利用的地步,项实在想不明白,同样经历变迁,为何他能一如既往,坠忱却不行。从很久以前,他就希望坠忱能保持那份阳光,不任意挥使戾性,所以尽管早察觉到他的动机不良却还是放任未来与他亲近,以为那个女孩的率直纯真能改变他,但现在看来根本大错特错,对坠忱的所作所为也就越发地想阻止,甚至有了就算死也无所谓的觉悟。

命运,勇者会选择接受,如果命中注定要死在坠忱手里,那么他也不会逃避。

“你们都必须死。”

“……为什么?”

坠忱没有说话,持续静默的背后,不知怎的,项竟觉得有些心疼面前的少年。

“必须杀死我们的理由是什么?”

在再一次的追问中,坠忱眼中的戾气消弱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无比认真起来。“她跟我说想回到过去,我答应过她的……但只要你们不死,她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回到过去的生活。”没错,扰乱未来的生活,让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少,都是从他们出现开始。

“她,是指未来?”项震惊的反问,他没想到坠忱竟会偏执到这种地步,“我和逸,雪翎,我们都想她回到过去。”

“废话!”眼眸再次冷冽下来,坠忱说,“你们想拿到刻刀,再把她带去见撒旦。”

“亨瑞告诉你的?”项咬牙,那个专门挑拨是非的小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死,死在未来面前。”

一惊,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坠忱手中的长剑已经挥来,惊险地躲开,几缕发丝被剑刃削去,飘然落地。

不敢有轻敌,感受到坠忱身上浓重的杀气,项反手将雨水纳入掌中,立刻变为细巧坚韧的冰针,成千上万,朝坠忱飞射而去。但见坠忱将苍承剑轮圆,剑气如虹,化为红色漩涡,将千万冰针卷入其中融为一滩水。

腾空而起,项的周身蓝色光芒乍现,双指合并默念,霎时天际倾下波涛巨浪,他站在浪涛尽头,狂风过境,卷起他水蓝色衬衫和一头泛着银蓝光芒的长发,海浪在将要碰触到他时退去,不敢有任何的侵犯。面容精致得无以形容,神情冷峻桀骜,比平时在地球上的摸样俊美太多,银龙在身后盘旋,向坠忱昭示着海神的威严。

他是真正的神祗,这也是坠忱第一次真正看到项以海神的真面目示人,居高临下,没有一丝人间生气,和以往现身的样子大不相同。

亨瑞曾说,你是遇强者强的人。

坠忱邪笑,那个连狗都称不上的东西还真了解他。

长剑划破手掌,坠忱的眼睛在瞬间呈现火焰的红,身后火龙围绕。“海神等你很久了,这将是你最后一次呼吸空气!”气焰嚣张狂妄,但项知道眼前的坠忱,绝对有嚣张的资本,他爆发能力时的强大,他早就见识过了。

长臂一挥,海水翻腾,浪潮澎湃,瞬间铺天盖地地冲向坠忱。坠忱握紧苍承剑,剑身发散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红光,从地面卷起的狂风,硬是将海水卷入其中,同时两条火龙呼啸着冲向项,浪涛被冲散,像漫天花雨洒落。

雨水不知何时变得急切起来,红与蓝两条人影在空中较量相抗,生死一瞬的相搏,突然,坠忱的身影从高中摔落,苍承剑随之刺入大地,傲然挺立。

地上的泥泞染污了他的衣衫,项是神祗,没有未来在一边,无法发挥苍承剑最原始的威力,想要杀了海神果然不容易。

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望向仍旧立于浪涛上的项,红色眼瞳发出嗜血阴狠的森芒,坠忱念动咒语,黑金刻刀不用凭借任何力量悬于空中,刀身“倾城”二字发散出夺人心魂的银光,所到之处,连雨水都被截断。

银光中隐约有人影闪动,快如疾电冲向项,那是无论如何都躲避不开的重击,撞碎了滔天巨浪,项坠落下来,心口一阵痛楚翻滚,张口哇地吐出大量血液,海一样的深蓝。

那道银光也落到了地上,人影渐渐显现,月白色和服,黑色长发飞扬,项吃惊,是星尘。不,正确的说是被雕刻成星尘摸样的人偶,太过美丽的脸无表情,从内到外的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偶。

“我要杀你的决心有多大,这个人偶就有多强。”

强克制住再次翻涌上来的血,项实在想不通说着冷酷话语的坠忱有何目的,人偶为什么偏偏雕刻成言灵师的摸样,就算外表再像它也成不了言灵师。

“为什么?”

“未来对言灵师的信任让我厌恶。”

看着坠忱眼中汹涌的嫉妒和占有,项苦笑,他是真的在意着未来,可怜却不知如何去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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