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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诀别(二)

大巫师笑了笑,神色中也有着几分悲怆与凄凉,但见他默默看着图麻骨那张苍老的面颊,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像是我真的回不来了似的,南疆是我的家,自是我落叶也要归根,所以你们不要如此惦念,我想那几个年轻人也不是如此没心没肺之人,自是看他们这样用心救治自己朋友的神情,我就能知道,就算是我客死他乡,他们也会将我的尸骨送回。不过这里的事情,就全靠你们了。”

图麻骨并没有抬头,只是就那样的深深低头,声音哽咽,眼角带泪,口中低沉道:“人生如同一粒种,落地就会生根,无论在哪里,都是要归根的,大巫师,这里你就放心吧!”说着,他貌似在也说不下去一般,嘴唇狠狠紧咬着,可眼角的泪却如何在也忍不住一般,滚滚滑落,如此他目光深深低垂,道:“请您一定回来!”

大巫师幽然道:“你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哭个什么?我这一去,最多也只是个死而已,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死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浮华一世终要落幕,每个人都免不了走这条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你又何必如此啊?”

说着,他轻轻的笑了一笑,似乎在缓和气氛一般,口中又是轻轻道:“不过,图麻骨,南疆也不比中土,只是其他四族远远没有想得那么多,他们看我们苗族失利,所以很有可能趁火打劫,所以……这里的任务,任重而道远,你自己肩负重任,要多多小心,多多保重啊!”

图麻骨咬着牙,没有说话,只有深深的、重重的点头、点头、在点头。

大巫师慢慢站起身,向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向着活了一辈子的家园,向着这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地方,久久凝视、久久注目,久久……久久又是久久,反复一生一世都看不完似的,就这般,他眼中无限哀伤,口中低沉道:“若是将来真的形势危机,但这七里峒也是我们苗人的根本所在,所以,你万万不可舍弃,万万不可抛弃,只要有人,只要我们活着,只要努力,就有希望……希望之火就不会泯灭!”

说着,他就那般久久注视着图麻骨苍白的容颜,慢慢道:“你相信我……相信只要我们活着,明日就有希望。”

图麻骨的面色又惨白了几分,缓缓抬头,仔细对望间,口中慢慢道:“是。”

大巫师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口中慢慢道:“我们走吧!也许那几个年轻人已经等得焦急了……”

图麻骨默默的看着那副佝偻沧桑的身影,缓缓上前搀扶,两人的背影,被通红的火焰笼罩,如此拉着长长的影子,无限寂寥与感伤。

缓缓的,那个佝偻的悲怆的身影,在图麻骨的搀扶下,身后跟着鬼厉、碧瑶和小白,几人一步一步,从山腰祭坛处慢慢走下,可惜,并没有多少人注意、注目。

大巫师慢慢的回过头,看着三人年轻的容颜,低声道:“年轻人啊,我知道你想先把南疆的事情办完在回去,但是我的身体确实不能在支持多少日了,所以我们还是先回到你们那里,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的。”

鬼厉看着那张苍老的悲切容颜,忽然一时间,心中一片温热,似乎眼泪就要流下。

一旁的碧瑶和小白,也同时望着那张沧桑的皱纹横生的容颜,深深叹息间,似乎也在感慨着什么。

当真岁月无常,人生无常!

寂寂寞寞、起起伏伏,让人心酸、无奈。

此时,随着脚步声渐渐低沉,已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在七里峒街道上的大巫师的身影,终于被苗人注意到了,随着一声声带着惊喜的呼喊,越来越多的苗人丢下手中的工作聚集过来。

大巫师那张苍老的面颊上,始终微笑着看着周围的苗人,更是朝着他们一一挥手,但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几人一直向着七里峒出口方向走去。

终于,他们的样子被苗人所察觉,貌似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但听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大声的说着一堆叽里呱啦的让人听不懂的语言,虽然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想想也能知道他们呼喊的是什么。

大巫师的面色上也有着说不出的凄凉之感,满是皱纹的沧桑的面容上,似乎被岁月刻上深深的痕迹,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分明是刺痛骨髓的深深的悲伤,那是透过灵魂才能看出的深深的悲伤。

只是他依旧沉默、依旧无语。

挥手、深深挥手间,默默走远,如此寂寞,如此悲伤,如此令人心痛,如此令人神伤!

什么是真正的寂寞?

什么是真正的悲伤?

什么是真正的心痛?

什么是真正的神伤?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十年前在他的心中,深深徘徊?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十年后在他的心中,在次重现?

只是送君千里终有别,图麻骨慢慢停下身子,驻足而立,默默的站在人群之中,深深地凝视着那个苍老佝偻的背影,就那样默默无语、深深凝望!

人群之中哭声、喊声、嘶吼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更是许多人惊慌失措,更多的人则是深深望着那个苍老佝偻的身影,慢慢的跪倒在地,深深哭泣。

那是如何的哭泣之声?

那是如何的心痛之念?

哭泣、心痛、思念,点点汇聚在一起,如何能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情形?

是不是,许多年后,当人们在想起今日的一幕时,还会如此泣雨愁殇?还会如此跪倒哭行?

爱死了昨天的日子,终究一去不复返了,是不是,这一去,就是永恒离别?

是不是这一去,在无音讯?

是不是,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回头看,不见去时人?

前生梦,今生梦,诉尽千秋无人懂。

人何方,魂何方,生死乾坤隔阴阳。

来路归程已苍凉。

此刻,走在大巫师身后的鬼厉、碧瑶和小白三人,默默的向着前方那个老人看去,赫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个苍老的满是皱纹的容颜上,确然泪水满溢,四下横流,如同条条小溪,无边无尽。

碧瑶默默的看着老人沧桑的容颜,忽然的,那副灵动美丽的容颜中,不知怎的,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是伤心么?还是觉得自己无情,如此不能说出一句令人怜心的话语?

终于,他们一同走到了那条通往山谷外面的通道处,背后,却早已哭声震天、响彻四方。

是不是真的,梦中模糊容颜?

是不是真的,小梦昨语心寒?

老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动,毕竟这里是生他、养他,同时也是他为了一生而努力、奋斗过的地方,如此离去,不免悲伤、心碎。但见他猛然回转过身,再一次的,远远瞭望这片曾经如此熟悉的土地、这片如此熟悉的山谷以及这片如此熟悉的蔚蓝天空。深深不尽的思念,源源不断的如同泉水般溢涌而出……当真……伤离别。远处……许多苗人欢呼雀跃,更是他们都欢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以为大巫师不会走了……就只是这样简单的认为,他会回来。

此刻的空气中似乎结上了一层冰冷的雾气,任凭冷风吹过,却如何也吹不散。而下一刻,大巫师紧紧闭上双眼,像是要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刻画在心里一样,紧闭的双目,似乎有着点点滴滴的泪光闪现,更是缓缓的转过身子,不在去看。

天空……飞鸟经过,偶尔会听到几声破鸣之声,可身后……早已一片寂静……落寞。无数道目光,仿佛在身后齐声呐喊,如此无声、寂寞。

大巫师的面颊上,露出无可比拟的痛苦之色,片刻……许久,他缓缓的、缓缓的踏出一步,寂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灿烂的朝气”之中。

七里峒之中,沉寂、死寞。如今的七里峒,忽然的,冷风吹过,寒风飘飘落叶,似乎有人在深深无限呼喊,多少句心里话,涌现口中,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可无限人,早已泣血愁殇!

许久之后,不知是谁眼中泪光闪现,口中失声痛哭,如此,整个山谷一片悲泣之音,感天动地。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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