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海内外舆论长期的关注与期待,经过一年多的咨询、讨论、起草,关于中国民主政治建设的第一份白皮书正式发表。
白皮书措辞确切地批评了种种社会现象: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的现象依然存在,官僚主义作风、腐败现象亦在一些部门蔓延,因此有必要完善制度,以制约和监督政府的权力。白皮书同时强调,民主发展不可照搬别国模式,并重申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及执政地位不可改变。
必须承认,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中国社会发展道路是曲折的,甚至有过重大挫折,其中涉及因素相当复杂,但关键之一,是没有搞清楚民主究竟是目的,还是手段,抑或既是目的又是手段?
将民主的相关价值,如自由、人权、产权,以及与此相关的一些配套附属,如政党、选举等视为目的,从而认为无论现实条件如何,每一个人都应拥有这些东西,这是民主的“目的理性”或“目的论”。相对的,如果将这些价值或其配套附属,视为为追求或实现经济效率、社会公平及生活素质不可或缺的工具,从而认为可视国家发展的阶段进程,而进行循序渐进的规划与完善者,则可称为是民主的“工具理性”或“工具论”。
在相当一段时间,不少知识分子执著于“目的理性”,以相对急切的心态直指民主核心。但鉴于社会、经济条件尚未成熟,终未能顺利推动,反倒因为冲撞到政治稳定,使人们对于原本缓进式的政治改革生产疑惧,这不能不说是挫折与遗憾。
一如《中国的民主政治建设》白皮书所指称的,由于当前民主制度仍未健全,因此在发展中产生了这个那个问题。这句“论述”,其实指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发展逻辑。
众所周知,中国改革开放第一步,是先放开市场。换言之,如果将经济发展、社会发展及政治发展看作是三个环节的话,经济发展在最前。在经济走向市场化之后,无可避免地,依市场规律会产生资源重分配的效果,即部分人得利,部分人不得利;或部分人获利多,部分人获利少。这“部分人”在社会中或许就是一个群体、一个阶层,因此不同“部分人”之间的利益消长,自然就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利益矛盾或社会矛盾。每一个群体或阶层终究会一起为共同利益进行竞夺。
因之,经济市场化之后一个逻辑的必然,是社会多元化(或分殊化)。此时,社会矛盾的产生与激化如未能有效调和或疏理,就必然导致社会的不和谐。那么,如何妥善调和或疏理社会多元利益团体之间的矛盾?答案只有一个,即民主化,也就是提供一个“平台”,让所有相关利益团体能通过这个平台,经由和平理性的方式,协商利益的分配,甚至建构出大家同意的利益分配的游戏规划。
由是观之,民主政治在这里可视之为是为市场经济服务的。没有适当的“社会多元化”与“政治民主化”配套,市场经济发展下去就必然会出现这个或那个问题。
改革开放之初,首先就是逐步将计划管制放开,果然一“放”就“活”,但接着即是一“活”就“乱”。为什么活了会乱?能不能活而不乱?其关键在于市场
经济必须两只脚走路,在开放的同时还要同步进行改革。这个改革,就是与市场经济相配套的改革,总共有三个部分,即:经济体制改革;社会体制改革;政治体制改革。民主政治建设,就是第三部分的内容。
《白皮书》指出,要扩大公民参政,并制约和监督政府的权力。其中“扩大人民参政”,如好好落实,就是政治改革的第一步了。至于“制约和监督”,比较难。理论上,制约和监督的对象是执政党,但谁来监督制约呢?一般西方国家,有政党政治,也有政党轮替,但中国不会“照般别国模式”,必须坚持的是执政党的领导及执政地位不可改变。那么,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依目前中国国情,如要长期保持“共产党的先进性”,可以从党内民主做起。关于这一部分,可以参考学习的是新加坡。新加坡的人民行动党是一个“永远的”执政党,其他政党的“参政”性质与政治形态与中国十分近似,令人佩服的是人民行动党竟能打破西方政治理论的“定律”,长期保持执政党的清廉与效率。新加坡的民主政治模式,或许是中国的“他山之石”。
中国的政治改革有它的急迫性,也有它的特殊性,放在整个中国和平崛起的大历史中观照,更有其高度的战略性。《中国的民主政治建设》白皮书是第一步,人们对于这一代的中国领导班子有理由寄以更深切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