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花再开,人无重少年。你可听过那葳蕤的歌谣,从长安里出来,谁把那出塞的曲儿,一唱再唱。那清清浅浅的水声,百二秦关里,多少魂牵梦绕的目光。我盼着你,往最近切的长安,诉出衷肠,可为什么来着我却越来越远,一路到了西域,苦熬着时光,云梦,你可听见,我天远的期盼?
那个老臣趋的前来,“臣斗胆,说几句不中听的话。”新王见有人肯发表意见了,心里一高兴,就叫他赶紧说来。那老臣却不疾不徐,“臣不才,先问大王一个问题,试想大王兵马胜得过匈奴否?”
新王摇了摇头,“我们几十年受匈奴羁縻,供奉不减,还不是因为畏服它的强大?”
老臣又继续发问,“匈奴与汉庭相比呢。”“似乎还更胜一筹。”新王想了想说。
“看来大王眼力不差。那现在我就来分析分析我们自己,我们现在城中兵民,虚夸人数是两万,可是五千精骑已随之汉军到了北道,剩下的战斗力几何,想必大王心里也有个数。话说当今汉更强于匈奴,北道车师国,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料不久当被拿下。而从北到南,骑兵一个来回,也不过十数天的距离,即便我们现在灭了城下的汉军,大王能担保也胜得过那十万雄师吗?而且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徒,行得了这万里之遥,就是这城下的千余人,也难言与轻灭呢。”
新王听他这么一说,半天怔得作不了声。
“我们是小国,既然是小国在大国之间,我们更应该为万世虑,能作到明哲保身最好,而不可一时逞意气行事呢。”老者语重心长的说。
到了这时候,那新王把刚才的豪言壮语,已经忘去了一大半,但嘴里,还没有服输的意思,“那依老先生言,我们现又该何处呢?毕竟我们可不能任他们欺凌,这国与国之间,也讲究个仁信道义的呢。”
“大王说的有理,该是我们的分寸,我们自然要据理力争的。现在我听说在城下的汉军副将,一边是厉兵秣马,一边是并没有多少妄动。我从他的迹象看,也并不是说一定要治我们的重罪。”
“这样看来,事情是还有转寰的余地了。”新王接着说。
“是的,可以这么说。老臣不才,观察这个汉军的副将已经很久。他可不能轻觑,来了这么久,我可没看过他作过一件出格的事情。他善于抚慰将士,也敏于笼络人心,即便我们的国人,好多都对他心怀感恩。所以,我们要与汉军谈条件,只有与他说最靠谱。”
“这个孤也知道。他这个人,我与之打过许多次交道,冒忠而黠,勇而多诈,上次匈奴的丘默就是败在他的手下的。”新王提到我,也有些胆惊。
“他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王知道就好。这次事件,他难道没有个人的想法?自然不是。明明看到自己的上级被人暗杀了,但却能隐忍不发,这岂是常人能作到。而且老臣也打探过,听说他是从卒伍中成长起来的儒将,经过的战阵何止上百?他又岂会单单畏惧我们一座于阗城,而一点法子都没有的?他现在所有的行为,只表明他还在观望,他不希望流太多的血。”
“这个也有可能,刚他给我派来使节,可惜被我囚居了。”新王也若有所思的说。
“那就赶紧放了他,对他好言劝慰,说明我们可以跟他议和。”
“我也不是不想跟他谈和,只是,只是他欺人太甚,你们不知道,他竟然要我立个什么太子,我春秋正盛,何劳对我来指手划脚。”新王的脾气又犯了。
“这个要甚么紧,只要保得了主上的位,立个太子又难碍什么。主上儿子有好几位,随择个贤的就是。”
“但是,他们并不是这样才肯罢休,他要立的,是我的少弟。你说他们欺人不欺人。”到了最后,这些大臣们才知道真相。
正在他们讨论不休,外面接报,说有城外的于阗人进得城来,要求得大王接见。“难道又是作说客来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新王叫道。 “叫他马上进来。”
新王表面上高声叫着,但在他心里,是怕这事情再闹下去将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将无法收场,因此想着能平息事态最好,所以他要急来召见来人。
但事情老是不遂他所愿,这次来的人,并不仅仅为汉军而来,更是为了他的那位少弟。那个人只是稍微寒暄了几句,就把自己的来意讲明,大略是说现在形势危机,汉军就在城下,如果我们能同舟共扶,还可渡过此难关。他又接着说了我们少主听从了汉军副将的建议,只要是大王同意,他宁愿作为大王的太子,到时候为大王镇守一方。
这不是明显逼宫?新王想都没想几下,就大喊着,“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给斩了。”这时候台下陡然惊悚,呼拉拉的一大片人声响起,“万万不可啊,思你父王遗德,共你兄弟三个,现在已去了一位,难道你还要反断自己一臂吗?”
反对意见如此汹涌,使他不得不踌躇起来。可是其他的都还好说,只是竟要自己立他为太子,这怎么行?我又不是没儿的人。而且少弟也渐渐年长,对自己威胁本来就大,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外面又来人了,这次才是汉副将派来的使节,他也在允准下上殿了。新王还想听他一说,没想到的是,他竟和前一使一个鼻孔出气,说少弟仁德,理应续儲。“可恶,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新王越发没有主意来。
这时候,在殿上,众大臣的讨论方向,已经从刚才的要不要与汉军打仗上,转成了要不要立少弟为儲上这件事。新王眼巴巴的看了番朝臣,没想到他们又个个俱是赞成的意思。这汉使又在那里推波助澜,说是要了立少弟为儲,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对于城内与我们发生的一切敌对行为。只我们大将被害的事情,我们追究元恶即可,亲自动手杀人的那个人,才会被我们追究。
众大臣对这个也表示赞成,他们本来就没有参与进谋杀的事情。而从城人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免于刀兵,而只戮一两个首恶,从此以后又可大开城门,大家该干嘛还是干嘛去。而汉营也挣回了面子,对上面上报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朝臣听到这话,心里也极表赞成,这对几方也没有多少损失。他们就奏请新王,准谕所议的好。新王听到前一部分,已经够不高兴就,现在又要他屠戮几个亲信部下,如何使得?他就在朝庭之上,大声的叫着:“你们都反了,反了是吗?”朝臣听到他这样一说,并没有被吓着,反而是黑压压的倒跪了一大片,都在那里齐声高呼,“我主圣明。”
新王依然没有应准的意思。突然外面一片嘈杂,有人惊惶的呼叫着,“汉副将到了。”新王听到,不亚于得了一颗定时炸弹,惶惶了一阵,“这怎么可能?他这不是自送虎口吗?好一段时间才缓过神,“带他进来。”他显得有些中气不足的说。
我为什么要舍了外面的安全,却要进去敌人的营垒?这一番待下次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