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那时的长安,参差数十万人家。从西门到东门,阳光才照射到房梁,那边已经到了屋顶。茅草盖屋,家无余屋,这担水打柴的人,从早就开始忙碌起一天,人们过得并不轻松。
那时市声嘈杂,长安里从不缺熙来攘往的人群。有小桥流水,美帘如画,掩不住匆匆脚步,还有镇日里泼辣的娇容。往巷子深处去,这里是菜市场,人们早早起来,一个个在那里掰斤拨两。那里是公侯子肆,官办工场,多少人为它忙碌一生。有狡黠者卖弄三寸不烂之舌,借官家起势,拉下多少贫穷人家。
贪赃不法者,不劳而获者,在汉武之前,一个个大行其道。国家积攒了多少钱粮,有人就克扣捞足了多少好处。这官商一家,与民争利,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更有甚者拿一张空白手契,骗什么都不知的白丁农民盖个手印,转手之间就把田亩收入私囊。
这种种不法,一旦发生,官员并不是想着深入调查,探究源头,反而是一张文书,执行令下达,这样就算解决问题。由此以来,那些狡诈欺骗者,尤为雀跃,老实巴交者,都寒噤无声。长此以往,社会风气败坏,也就不足为奇了。
现在临风身为司隶校尉,京城的治安成了老大难问题,不仅有五少的横行不法,更有下面大大小小的奸人层起推动。他们乐得见这官不管的世道,更加在那里上下奔走,欺凌拐骗,把一个太平世界,简直闹得鸡犬不宁。临风要面对的,就是这一副烂摊子。显而易见,想要用德兴之治,来解决这些痈溃之痒,已经无济于事。
在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在东华门再次发生,临风派出了特战班成员。临风给他们的临出指令只有八个字:如有不服,格杀勿论!特战班只有五个成员,他们只有五个人,全部身着一身白衣。他们到了现场,才发现是几十号的流氓地痞,还在那里有说有笑,全然不把刚才发生的事件放在眼里。
简单的进行了调查,发现他们是五少之一的史家派出来的,为了争抢一处赌场的地盘,所以当街杀人。特战班一等调查清楚,就向他们亮出了逮捕令。这些社会渣滓平时横行不法惯了,哪把治安军给放半点眼里?马上就有人狂叫起来,“也不看大爷们是谁,不要命了是不?没看到躺在地上这个人吗?你们来凑份子可别怨着自找。”
特战班听到他们如此张狂的威胁,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只重复了一次,“全部给我放下手中的武器,跟我们走!”
“他奶奶的,这么不识抬举,兄弟们给我上,揍死这几个白衣,到时孝服都给他们省了。”他们就一拥而上。
是的,他们是“白衣,”这是他们一出来就有的颜色。临风在司隶府,亲自给他的这些特战班成员定穿了这种衣裳,给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扫平一切天下的黑恶,同时给他们送终。
“白衣”出战,血染东华门。杀贼如除草,勿留漏网鱼。仿佛一场大雪纷飞,这白衣翩然,翩翩君子,在这里祭起了旗帜。一场大雪要下得多久,才把黑色身影全部覆盖?一场大雪轻轻点点,雪舞下成了血雨,不时听到地狱之门的召唤,那些人该要的去处。
谁能见一场雪下得这样美?谁见一场雪下得如此血腥?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头颅一个个被割下。长安的老百姓,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很久没看到这么恐怖的场面了。他们说这样酣畅淋漓的对阵,或者是几十年高祖和项羽那场大战才能相比。他们说很久没有这么快意了,这些欺压者这么多年强横,想不到也有今天的报应。
他们看清了,这就是“白衣,”他们才五个人,如蜿转的游龙,如从天上而降下的天兵,他们即便是杀着那些丑类,行姿也如此优雅,他们每次把敌人杀死,都只是刀尖上沾了一点血花,身上依然是那样素白,没沾染上一点血渍。
那些一个个倒下的头颅之外,都惊恐万分,开始夺路而逃。这怎么逃得掉呢?每个白衣都守住了四角,还有一个白衣在核心,他们成踦角的,把四面团团围住。
这些人撑不住了,这些以欺负善良人家为乐的货色,在关键时刻露出了真实面目了,“大爷饶命,我们投降,我们都投降还好不?只要能给一条活路。大爷求求你了。”他们一个个都非常快的抛下手中的武器,全部面如死灰。
这就是欺负了长安老百姓几十年的人。他们在得势时,何曾想过仁慈,何曾想过怜悯二字该是怎样写的。他们狐假虎威,耀武扬威,还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城墙厚的脸皮,日子过得滋润的这么长久。曾几何时候,长安的人们对他们都笑脸相迎,唯恐得罪了就有什么闪失。但今天不同了,他们跪在那里,匍匐着,所有长安大街上的人都叫着:“杀了他们,他们罪该万死。”
这是民意,民间的声音,早已经宣布了他们的死亡。但“白衣”却不能这样作。他们是人,热血激昂的帝国守护者,却更是一个执法者。当这些该千刀万剐的家伙已经抱下了头,在那里跪着求饶时,不管他们是不是心里已经彻底屈服,认识到了自己的罪恶,或者仅仅是一时的变计,随时等着卷土重来,他们都得把自己的剑重放回鞘里。等着那些人的,还有法律的严惩,他们相信。
“白衣”执法,告一段落。从此以后,老百姓都知道,司隶府还有“白衣”,国家还在运转,长安还没有抛弃他们。这犹如一强心的针剂,打到了人们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