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向阳再也没有来等过我。
中午的时候,我为了省出时间来学习都是在座位上啃面包,也不用去食堂,还麻烦向阳拉着我的手带我插队了。
以前所有生活的交集都是向阳创造的,现在她不创造,我们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直到如所有日子一样平凡毫无波澜的下午,回到家中,我妈把菜抬上桌子,然后看着我的模样,“最近压力大,多吃点。”
过了一会儿,联想到什么似的,感叹到:“你看我多疼你,像向阳,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嗯。”
她却有些纳闷了似的,疑惑的神情注视着我,不能理解我已经知道了那些事。
“她……爸爸不是很早就过世了吗,妈妈也长期不在家。”说得有些无力。若是早点知道这些,我和她也不至于如此了吧。
“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妈妈打开电视,轻叹了一口气:“向阳的妈妈因为欠债太多,无法还清。昨天跳楼自杀了。”
咆着饭的动作戛然而止,面部表情瞬间僵硬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不敢让妈妈发现我的失常,埋着头趁她不注意用袖子擦干了眼泪。
而妈妈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她打麻将还欠了我几百块呢。”
*
向阳走了,不知道去了哪,我偷偷去过她家,防盗门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角落里还结了许多蜘蛛网。
我没完没了地敲门,敲到后来开始用脚踢,隔壁的邻居终于忍无可忍打开门冲我嚷嚷:“还让不让人消停了?她家早把房子卖了!”
毕业后我又去了一次向日葵花田,看着盛夏时节那些枝繁叶茂的花朵,仰着脸对着阳光泻下的地方微笑,密密麻麻的一簇簇,蔓延向远处。
向阳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高兴的,她还从来没见过这里的花开。
我坐在了地上,拄着头看着远方。
忽然身边的空位被一个人的身影填补,简单随意的装束,干净的短发。他不发声响地坐在我身旁,抿着嘴没有说话。
“向洵,你要上哪个高中啊?”每次与他的对话都是我先说话,问些死板的问题。
“六中。”
“嗯,那我也上六中吧。”我吐了吐舌头,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他勾了勾眉毛,侧过脸来有些疑惑,他知道我的分数足够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了:“为什么?”
我想起了向阳总爱说的话:“不告诉你。”
很想就这样一直让时光停滞,时间永远不走动。
我们一直停在青春年少时稚气未脱的模样,笑容美好得就像那些大片盛开的向日葵。炎热的夏季里起伏跌宕的蝉鸣仿佛奏起了乐似的欢畅美好。
向洵告诉我,向阳的妈妈死后,她在他家待了一段时间。
可是啊,向阳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看人脸色的人,她一如既往地疯狂,拿了向洵一个月的生活费,然后卷款潜逃。
她似乎去了外省,她说她要靠自己,她说她才不想欠谁什么,她说她要让自己的专辑摆在音像店最显眼的地方。
我一直相信,向阳以后一定能当个像周杰伦一样全才的歌手,会唱歌会写词会作曲的那种。